橙黃色土地上的稻草沒過幾久便開始枯萎,周逸一覺不起,沉睡的表情中還帶着一絲微笑。
茂密的叢林裡時不時傳來小動物悉悉索索的聲音,它們在尋找那個傳說中的洞。
這地方沒有時間觀念,也沒日出日落可言。沒人知道過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外界的日月交替了幾次。
動物們找了許久也未發現洞的信息,跑出密林跟沒來的獸羣隔着藍色河流相望,那個人類不是說會給他們弄來食物嗎?怎麼什麼東西都沒有?
餓極之下,只好把目標打在了茂密樹林的葉子上,還好能吃,要不然就死光了。
源自洪荒之始的大荒聖樹佇立在橙黃色土地中間,兩個大荒聖果在空中壓彎了樹枝。
周逸躺在樹下,不知不覺中瘦小了一圈,頭髮也比之前長出不少。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滿頭黑髮顏色暗淡,最後竟是變成了銀白!
“我說過了,任何生物都無法走出荒蕪之力。”
古樸的大樹發出聲響,平靜的如同古井不起波瀾不見情緒。
“那當年戰天是如何走出的?”
樹下有一個能量體的小龜,它蹲在一旁,顏色較之前暗淡了不少。
“他沒有走出,只是將荒蕪之力吸收了而已。”
“這種力量還能吸收嗎?”
小龜疑惑的問道,源自天地之始的力量,連他都無法走出,更別說吸收了。
“荒蕪之力主要侵蝕的是思想,但戰天腦海最深處有一段記憶跨越了空間,穿梭了時間,任是荒蕪之力也無法改變。”
“那您這麼做又是爲何?明知他無法走出,卻又使用荒蕪之力考驗。”
“試試而已,畢竟能碰到有人懂獸語實屬罕見...”
“就因爲這個,讓年輕的生命從此走到盡頭嗎?”
小龜平靜的聲音中有些冷意,也是玄武一的特點,容不得有生靈在面前消失。
“天地生靈以我爲本,是我創造了他們,現在只是取回。”
古老沙啞滄桑的嗓音來自各個方向,小龜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已經侵蝕的差不多了...看來這次終究無果啊...”
略微失望的話語漠然響起,天邊的荒蕪之力盡數灌入。
躺在地上的周逸,在它們的談話中又是瘦了一圈,上衣的袖口像是風化了一般,出現了很多裂縫。
自從極度疲憊的睡着後,意識中佈滿黑暗,整個人像是步入虛無。
“小俊,趕緊起牀吃飯了。”
置身在無盡虛空中漂浮了不知多久,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
艱難的睜開雙眼,自己睡在牀上,置身在腦海中回憶了無數遍的空間。
正眼看過去的地方,是一張很大的貼圖,上面畫着山水,旁邊用熟悉的語言寫着一首詩。
房間裡有些亂,衣服襪子亂扔,黃色的大桌子緊靠着牀位,上面有個電腦。
像是做了惡夢一般,周逸陡然驚醒,雙目裡充滿了狂喜之色,難道...自己回來了?
扒開被子穿個內褲就蹦了出去,急促的拉看房門,就看到一箇中年婦女在門口站着,臉龐上盡是怒意。
眼淚瞬間就唰唰流了下來,無數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不斷糾纏,最後化作一個緊緊的擁抱。
“媽。”
略顯瘦小的身體劇烈顫抖,腦海最深處的遺忘記憶被整合起來,終於哭的一塌糊塗,算起來至少二十年沒這麼嗷嚎大哭過了。
“哭什麼哭,都二十歲了還哭,從學校回來就知道玩遊戲玩遊戲,小心將來連媳婦都找不到!”
婦女的怒意消去,無奈又憐愛的拍着周逸肩膀。
“你別管我,我就是要哭...啊啊啊...”
哭的很是誇張,若是讓人遇見肯定認爲在作秀,不過這份情懷或許只有他能懂了。
“鬼叫什麼,看個報紙都不能安寧!”
一箇中年男人帶着眼睛從對面的房子走出,他表情嚴肅,不苟言笑,剎那間跟一個人影重疊。
“爸!”
周逸跳開婦女懷抱,如餓虎撲食一般來了個熊抱,已經泣不成聲,“我好想你們...”
“哎呦你這死小子,腰都斷了...”
男人有些不適應的推開周逸,表情中有些古怪。
“行了別說了,趕緊吃飯。”
婦女拽着男人和周逸的手,將兩人拉到廚房飯桌上,很簡單很普通的飯菜,卻看的周逸兩眼冒光。
“你慢點吃,小心噎死了。”
雖然這麼說着,還是不斷的往碗裡夾菜。
“你們是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有多麼神奇..”周逸狼吞虎嚥,說話含糊不清,“我去了另一個世界。”
“那地方真是扯淡,連個衛生紙都沒有...我到了居然成了一個嬰兒..但是個無法修煉的廢物...”
男人女人靜靜的聽着,並未有震驚或者自己兒子瘋了的表情。
“我去當了傭兵,真是慘啊...慘到我現在都不願意去想...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叫雨凝,就跟對門那小閨女一模一樣...也被街坊鄰居調侃說將來嫁給我...”
“哦,我還有個妹妹叫周佳佳...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然後得了一種火,差不多跟煤氣似的....”
周逸絮絮叨叨的說着,跟個老太太一樣喋喋不休,“我還見到了一個大烏龜...比咱們整個縣城還大...”
“至於找媳婦什麼的,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勾勾手指頭不知多少妹子往我懷裡撲..我可是偶像啊!”
就這麼一直說着,直到飯局結束,三人一起坐在沙發上,陽光映射成金黃**的斑點,映照在浮動的樹葉,跟江面一般,波光粼粼。
之後話語權轉到了周逸母親口中,她不斷的說着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是一些家常,如白開水一般沒有任何滋味,可現在聽起來,卻令人無比安心。
恍惚間像是回到過去,自己未曾變過,父母也未曾變過,只是閱歷極端離譜。
“嗯...”
深深吸下一口氣,這些,終歸是自己臆想的啊。不過還好,總算見到了他們。
“我該走了。”
緩緩的站起,在深深看向兩人一眼,便非常艱難的走向門口,只有他知道現在的步伐有多麼的沉重。
“兒子....”
一聲輕喚,周逸聞聲止步,並未回頭,他怕一看到父母的表情,就再也不想離開。
“你說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有些蒼老的聲線中,帶着一絲淒涼。這淡淡的乞求,是源自於心靈深處最希望卻無力的呼喚。
能見面嗎?自己也不知道呢,所處的世界跟家鄉完全不是一個位面,找到回家的路,談何容易啊。
難以言喻的思念情緒在一次侵入到腦海的各個角落,將意識盡數填滿,撲朔迷離的未來之路,愈發清晰。
“肯定會的!”
咬牙之後,自信笑道,化身爲傭兵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天涯行者。
斑點的陽光灑落在零碎的頭髮上,陰鬱驅散,陽光在盡情飛揚。
“比起方法而言...”周逸按住門把手,咔的一聲打開,眼前是無止境的黑暗和空虛,“就是對此深信不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