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修煉第十二重狹路相逢,冤家路窄,寧遠歸開始很認真的思考關於如何報仇的問題。
“仙二代”,是仙界一個既特殊又普遍的社會現象,番邦語爲Immortal 2G,一詞首先出現在碧落洲著名視圭訪談節目《名人視角》中,由莫尋派前掌門聞薇生提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隨着神界成爲一個理論上的存在,仙界就有了大把的閒人,把他們無處發泄的過剩精力轉移到了一些越來越像是凡人的活動當中,好比娛樂教育,也好比衣食住行,更好比政治鬥爭。社會階層這種既是經濟又是歷史範疇的名詞重新出現,特權階級應運而生。
而仙二代,就是一羣不用付出任何辛苦,便唾手可得一切的特權階級。
“前不久我從視圭上看到,有些社會人口學的專家認爲‘現在所謂的仙二代,其實就是社會資源結構失衡以及權力崇拜導致的惡果,要遏制這種情況,上仙、金仙們應該在功成名就之後回饋仙界,把部分資源捐獻出來,而不是留給子女,否則極容易讓仙界的貧富分化加劇,不利於仙界的穩定發展’。
但我要問那位專家的是,你有孩子嗎?
說的粗淺點就是,還真是閒的蛋疼啊。你給我生個孩子,之後在用這麼一段廢話作爲你拒絕你妻子提供給你孩子靈石,靈草、靈藥以及仙器甚至神器的理由試試看,她不大嘴巴抽死你。”作爲爲數不多的女金仙,有仙界第一女仙之稱的聞薇生,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她剛生了一個胖兒子不久。
女主持人明顯被聞薇生仙子這一席既流氓邪佞又霸氣側漏的話給深深地震住了,緩了很久之後才顫顫巍巍地接話道:“聽說您前不久喜得麟兒,還沒有恭喜您。”
“謝謝,我和夫君始終無法決定下兒子的名字,你知道,他就像是神蹟,那麼美好,讓我左右爲難。”
——所以你左右爲難的最終結果就是起了“陸聞小寶”這麼一個造孽的名字嗎?
聞薇生的臉上洋溢着純粹而又幹淨的笑容,視圭上也很適時地放出了她兒子的照片,那是個不足月的小嬰兒,粉雕玉砌,額頭前有一點細碎的毛髮,看上去柔軟地讓人心碎。
“哇喔,小寶,快看,你的□□!”七月小正太一臉興奮地指着被臨時改爲屏幕的白色牆壁,即便這已經是他第三遍看那個訪談視頻了,他也依舊興奮,“你怎麼木有小JJ?”
“……”每一次,七月總能有些語出驚人的新發現。
寧遠歸的掌上視圭還是被七月發現了,不過他並沒有真的像是他揚言的那樣,要是發現寧遠歸敢私藏什麼就殺了他,只是在和寧遠歸不分伯仲地比試了一番之後,十分不服氣地鼓着一張包子臉表示:“最近的新人也未免太厲害了,還讓不讓我們這些老人活了?!”
爲了平息有可能出現的麻煩,寧遠歸主動交出了自己的掌上視圭,承諾每天都會無條件共享一個半時辰給無間地獄裡的所有魔修。
七月小正太很滿意寧遠歸的上道,所以一手攬過了如何分配在這一個半時辰內掌上視圭的歸屬權情況,最後七月和別的魔修討論出的結果就是集體圍觀掌上視圭中存下來的視頻,大家都能看到,公平、公正、公開。
衆所周知的,寧遠歸的掌上視圭曾經屬於他三師叔李碧水,而李碧水是個標準的師姐控加小寶控,她保存下來慢慢欣賞的視頻除了她師姐的訪談,就是陸聞小寶的成長記錄。
於是,寧遠歸就陪着一衆很無聊、很無聊的魔修圍觀陸聞小寶成長了一遍又一遍。
現在就是他們圍觀的第三遍,從聞薇生產子後第一次接受節目採訪開始。寧遠歸已經失去了再繼續看下去的興趣,但他身邊的魔修們卻還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哪怕是看上去對周圍一切都全無興趣的魔尊万俟,也悠然自若地坐在一邊,饒有興致地欣賞着,全然不見一點反感。
“看得出來你很幸福。”万俟在寧遠歸的耳邊小聲的評價,在這種集體活動面前,哪怕他的武力值空前,他也不敢公然高聲喧譁破壞氣氛,那是要引起衆怒的。
“謝謝。”寧遠歸只能這樣回答,他實在是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坦然承認一些根本不屬於他的幸福,並且接受因此而來的羨慕嫉妒恨。在場各個魔修都因爲這些視頻對寧遠歸有了很大改觀,雖然……改觀的方向很有問題。
用七月的話來說就是,“沒想啊沒想到,小寶,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你還能進來這裡,你真是犯罪界千萬年難遇的天才,堪稱吾輩之典範,學習之楷模!”
“我都有點嫉妒你了。”万俟說得大方而又自然。
我也是。寧遠歸這話只能放在心裡,被這麼直白而又熱烈地寵愛着,陸聞小寶真的是個很幸運的人。
“你知道人間嗎?那真的是有個猶如地獄的地方,我很難確定,到底是無間地獄更加恐怖一些,還是人間更加恐怖一些。注意,我說的不是人間的修真界,而是人間。我從一出生就沒有父母,舅母把我賣入了一個門派當粗使下人,受盡白眼和同門的欺負,哪怕是隨便一個小角色都可以給我臉色看。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了解那種感覺。”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万俟很想說一些什麼,關於他自己,關於那些被塵封在記憶裡的過去,當一個人能把自己過去的苦難當做笑話隨便講給別人聽的時候,也就代表着那人是真的不在意了,他已經成長到足夠強大,並且無所畏懼。
寧遠歸沒有回答,但万俟說的那些生活他能體會,因爲他曾經也經歷過,被人看不起,被人作踐,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到最後,那些曾經侮辱過我的,傷害過我的,嘲諷過我的都已經統統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唯有我屹立不倒,歷久彌新。我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但站在現在看過去,我會充滿了快意,就像是個市井小民那樣,因爲這難得的揚眉吐氣而得意洋洋。我做不到心如止水,坐看雲起,我喜歡這種感覺,有仇報仇,嬉笑怒罵,那纔有活着的感覺。”
寧遠歸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沉默地充當着一個聆聽者的角色,任由魔尊万俟發泄着他其實很孤單而又寂寞的揚眉吐氣,因爲到最後,只有他活着。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寧遠歸都在想,這大概就是他討厭万俟的地方,他說出了他的心聲,表達出了他不曾表達的東西。他一直在約束壓抑着自己,努力把自己往標準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方向發展,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堅不摧,不會被任何事物動搖。
但万俟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別裝了,別端着了,不論你如今再怎麼努力,到最後返璞歸真,他也會變成万俟那個樣子,在內心中靠着回憶來證明自己還活着。
當然,也許他氣万俟,只是單純地因爲事後他查魔尊的資料才發現,万俟他尼瑪也是個仙二代,父母都是黃泉洲的魔修大能,甚至他們就躺在神墓裡,隨時可供人去悼念參觀。狗屁的人間辛苦奮鬥……原諒他,這是他第一次爆粗口。
當然,彼時寧遠歸還不知道這些,他只是沉默地聽万俟絮叨了整整一個晚上,就好像万俟從來都不是一個沉默的人。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不用保密也可以。”這是万俟的最後一句話。
再一天早上,他們如常一起去了万俟需要辛苦勞作的花田,花開正豔,搖曳生姿。
寧遠歸躺在乾淨的綠草地上,感受着雨後泥土的芳香,風拂過臉頰,從未有過的舒心愜意。說真的,如果不是進來一般就出不去了,無間地獄真的是個度假的好地方。
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感受着那股心曠神怡。
然後,風雲突變,天空被從外打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一道紫色的影子從天而降,秋石,他站在草地上不甘心地看着那片已經又重新合上的天空,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佛祖改風格了嗎?最近流行悄無聲息地往下扔人。”剛巧路過的七月如是說。
寧遠歸收起他拿出來準備玩遊戲的掌上視圭,環胸看着就站在不遠處戒備地注視着自己的秋石:“真是,好久不見,你也下來陪我了嗎?”
“我不知道你和離境說了什麼,今日你既然敢讓我哥哥這麼對我,他日我必當百倍奉還!”
秋石的話還沒有說完,寧遠歸就已經動手了,掌風擦着耳際呼嘯而過,勁袍蓄勢而起,在風中留下流暢而明快的線條,快、準、狠,一擊必中。秋石面對這樣突然的發難自然也不是誒有準備,可惜在他想要運起自己身上的靈力時,才發現那些靈力不知所蹤,他這纔有些慌了。
在這個沒有靈力的地方,就是寧遠歸的主場!一招比一招凌厲,不致命,卻足夠人疼上一段日子,這將會是一場可以預見的漫長折磨。不報一下被推下來的仇,他也就不是寧遠歸了。
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作者有話要說:是誰把秋石推下來的,也就不言而喻了╮(╯_╰)╭
下章,寧小受就要回去了~魔尊……呃,他會繼續蹲監獄=V=不過,十五年的時間,某會用“一晃而過”這個詞,迅速接上開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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