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延宗在回到安迪幸兒家時,並沒有注意到身後跟着一個人。倒不是說他警惕性不高,一路走來,他一直沿牆根陰暗處前行,後面根本就沒有人跟蹤。
現在跟着的這個男人,是偶然看到他的。
這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中等身材,長得很結實,行動迅捷,腳下無聲,自然是一位練家子。
此人並非旁人,乃是梅德莊園護衛布石東西,本來他與衆護衛在中午的時候,與梅德南富一起去了藥鋪,待阿拉延宗衝出官兵包圍圈後,又與衆護衛一同去追趕。
追着追着不見了阿拉延宗的蹤影,見有人放慢了腳步,這護衛們便逐漸放棄了追蹤。
雖然梅德南富很想追上阿拉延宗,纏住他,即便是打不過他,也好給官方提供幫助。
他是這麼想的,可那護衛們並非都這麼想,何況他們都是被官兵押解出來認人的,一個個心中都有着怨氣,只是苦於梅德南富的指使,纔去追阿拉延宗。
現在好了,阿拉延宗早跑得沒了蹤影,只有那特朗爾一人還跟蹤得上,技不如人,梅德南富也沒有辦法,只得領着護衛回了客棧。
按照往常慣例,梅德南富在卸完糧食藥草之後,會組織車隊再去裝返程的貨物,像鹽巴、布匹、鐵器、古玩、玉器等。
這些貨物多是上次來提前訂好的,馬車一到,裝貨結帳。
而這一次送軍糧和藥草,比之前約定的時間提前了許多,又因爲瘟病而封城的原因,商家都還沒有備好貨,多是關門歇業狀態。
在城內多待一天,百餘號人還有馬匹就是不小的消費,本着能早走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梅德南富是打算今天離開王城的。
奈何被官兵押去認人,等回到客棧,太陽已經偏西,只得再宿一晚,明日出城。
這個決定,有人歡喜有人憂。因爲封城,娛樂活動全部取消,也不允許輕易離開客棧,被巡邏官兵抓住,或受牢獄之災,人們只得乖乖留在客房。
多數人無聊至極,除了行令喝酒之外,就是賭博耍錢,個別人天一黑就早早地睡了。
而那布石東西平日裡好賭成性,仗着自己一身好武功,很多護衛莊丁都有點怕他,當他要是想賭時,如果沒人賭,他便生拉硬拽也要賭上幾把。
問題是他賭運極其不佳,十賭九輸,可他在賭桌上卻很豪氣,經常輸個精光。他會讓贏的人請客喝酒。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麼銀兩。
爲了能夠繼續賭博,他便打起了那古玩玉器的主意。經常在梅德南富的貨物上做個手腳,要麼以次充好換了貨,要麼直接監守自盜據爲己有。
一是這些小東西都不是太值錢,二是他做的隱蔽,一直未被梅德南富發覺,只得按損失沖帳了事。
到手的古玩玉器他既不能拿出來顯擺,也不能長久的私藏,他要拿去換錢。
昨夜玩得太瘋,已經輸得身無分文,得知今晚還要住一宿,便想再賭,只得將身上的一件玉器佩飾悄悄賣掉。
客棧早已關門上栓,這豈能難得住布石東西,翻牆出來,向一家跟他有私交的古玩店走去。
到了大街上,他也怕遇上巡邏的兵丁,便沿着牆根行走,當他看到從衚衕裡出來的阿拉延宗後,不免心中一驚。
尋思着,阿拉延宗能夠出現,說明他已經擺脫了特朗爾的追殺,那官方一定不依不饒,還會繼續對他通緝。這也是梅德南富所希望的。
懾於阿拉延宗的武功,布石東西不敢貿然出手,只是遠遠地跟着,一直見他進了安迪幸兒家門。
布石東西用石塊悄悄在幸兒家大門上劃了個“十”字,算是做了記號,便去古玩店賣他的玉佩去了。
當他將玉佩換了銀幣之後,便返回客棧,先拉了幾名護衛豪賭一番,輸光了錢財。
又張羅着那贏了錢的護衛去找店家,弄些酒食,暢飲起來。
酒癮過足之後,他纔去找梅德南富,便將看到阿拉延宗進了一家院落一事講了出來。
當然他不會說他去賣玉佩,他說他看上了一個寡婦,去幽會了。
對於手下這幫子光棍吃喝嫖賭之事,梅德南富一直是聽之任之,只要給他看好鏢就行了。
對布石東西他更高看一眼,畢竟他的武功在莊園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壓鏢他是個主力。至於他平時的小偷小摸梅德南富早有耳聞,只因還用的着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與理採罷了。
現在聞聽阿拉延宗並未被抓,梅德南富心裡涌現了無數個念頭,感覺腦子有點亂,便叫布石東西先回房間休息,暫不要聲張,待他想好主意再說。
布石東西滿口應着,腿腳卻未離開房間半步,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梅德南富。
那梅德南富已經開始想阿拉延宗的事,見布石東西還不走,知道他的意圖,從兜裡摸出幾枚銀幣給了他,布石東西才屁顛屁顛地走了,又有了賭資。
梅德南富對阿拉延宗一事是否報官他猶豫起來,今日特朗爾親自去捉拿都沒有抓住阿拉延宗,既便是報了官又能如何?
如不報官,就讓阿拉延宗這麼逃脫,若他真是殺害大哥三人的兇手,我豈不是遺憾終生?
思考再三,便決定報官,抓得着他,權當給大哥三人報仇了,抓不着他,算他命大,那是天意難違。
又一想,若報了官,還得留下來,便耽誤了回莊園的日程,車隊的造費着實不小。
現在去報官,只能報與值更的禁軍,功勞不一定是我的,還是明日再報,報與那特朗大人,他肯定喜歡。
明日可以讓車隊先行出城,留下幾個人就是了,與我結伴,期待將阿拉延宗捉拿歸案的消息。
梅德南富在客棧打着他的如意算盤,此時的阿拉延宗並不知道。
他回來之後,先洗嗽了一番,洗去滿身的塵埃,洗淨一身的汗漬,換了套衣衫,纔出來與衆人相見。
大家見他又平安歸來,不禁歡喜異常,覺得那畫像之人可能真的與他無關,不過是面貌相似罷了。
用過晚飯之後,安拉小二幫安迪幸兒和烏拉之桃收拾餐具,阿拉延宗與莫聲求安去了堂屋,又找了套鬍鬚假髮,說是自有用途。
莫聲求安知道阿拉延宗是爲了安全着想,也沒多問什麼,便給他找齊了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