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辰近距離的看着從江雪嬋眼角不住往下落的淚水,心裡還是很愧疚的。
但是除了愧疚之外,卻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麼問心無愧的把江雪嬋拉開,並且理智的讓江雪嬋先回去,但是在看見站樓梯上的言珂時,他還是心虛了。
心虛之後,緊隨而來的是深深的無力。
因爲言珂只是單純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去廚房找吃的去了。
言珂回來後的反應,幾乎全都明明白白的在告訴他,這個人是回來了,可是魂卻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不是心有所屬的丟,而是無家可歸的丟。
心有所屬的話,他發發脾氣,再努力一把,指不定就連人帶魂的一起找回來了,可他現在連言珂的魂在哪兒都不知道,又上哪兒去找。
或者說他也是知道在哪兒的,只是他沒有勇氣去想而已。
他緊跟着言珂進了廚房,把一盒猴菇餅乾拆了放碟子裡,又熱了杯牛奶遞到言珂手裡。
言珂就在旁邊看着他弄,等他弄好了就捏了快餅乾咬進了嘴裡,然後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牛奶就要上樓。
錦辰在被她冷了好幾天之後,終於鼓起勇氣跟言珂提了一句:“孩子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生……”
而言珂的腳步絲毫沒停,只是在嘴裡的餅乾吃完了才無意的跟錦辰說了一聲,“不能再生了。”
錦辰見言珂搭理自己了,心裡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忙跑到言珂跟前說:“能生!怎麼不能生了?我又不是養不起的。”
言珂擡起頭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裡卻是一點光亮都沒有:“是醫生說我不能再生了。”
錦辰剛剛看見的希望瞬間又隕滅了,而且他繃着這麼久的神經也在這一刻奔潰了。
而他卻罔顧自己土崩瓦解的神經抱着言珂安慰着,安慰言珂,也是安慰他自己:“沒關係,不能生也沒關係,哪天我去跟言琨商量商量,看他以後能不能多生兩個,我們過繼過來一個也是一樣的,而且現在醫療那麼發達,事情也不是絕對的,試管嬰兒什麼的都有了,說不定我們也可以那樣生個自己的孩子,老天已經把我們爲難成這樣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把我們給逼死了。”
言珂聽完他的安慰,就這麼被他抱了十來分鐘,弄得言珂不住的在心裡腹誹着:“你耽誤我看兒子了。”
她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牛奶,十來分鐘胳膊已經累的不像話了,於是她也不端着了,而是出聲對錦辰說着:“你再不鬆手,我胳膊得斷了。”
錦辰這纔想起來她手裡還拿着東西呢。
他把言珂手裡的東西接過來,甕聲甕氣的說着:“你先等等,牛奶我再去給你熱熱。”
說着卻是把牛奶放到了一邊,跑去用抽紙把那一把鼻子一把淚給抹了,那樣子看的言珂都不忍心繼續騙他了。
她毫無愧意的把錦辰重新熱給她的牛奶喝了,又吃了兩塊餅乾,然後面無表情的跟錦辰說着:“我要出去一會兒,你別跟着我。”
這種話她每天都要跟錦辰說一次,一開始錦辰因爲不放心偏要跟她一起出去,可在言珂冷冷的看上幾分鐘之後,他總是率先放棄了。
現在他聽了言珂這話,只會自覺的把言珂送到能打車的地方,然後目送着言珂坐着出租車離開,一般沒什麼要緊事的話,他還會在那兒等着言珂回來。
言珂從後視鏡已經看不見錦辰的車了,這才讓司機轉彎,往樓瀾那兒奔去。
在按了門鈴之後,樓瀾過了好久纔給她開門,她看着樓瀾一頭大汗,有些奇怪的問:“天這麼冷,你還能出這麼多汗?”
樓瀾鐵青着臉說:“這是你兒子尿的!”
言珂聽了他這話卻是一點愧疚都沒有,反而理直氣壯的說着:“我要請育嬰師你不願意,現在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
樓瀾氣的想把門直接摔上,又因爲怕吵到裡面剛睡着的祖宗而放輕了力道,最後關門的時候就跟那門是豆腐做的似的關的小心翼翼的,就連之後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我說你這人能不能有點良心?!我一大老爺們兒整天窩家裡給你帶孩子,這孩子還不是我的,你稍微有點羞恥之心也該端茶倒水的好好伺候伺候我!”
他跟着言珂進了嬰兒房,不用言珂讓他閉嘴,他已經自動消音了,更別提讓言珂給他端茶倒水的事了。
他去衛生間把臉上小祖宗的童子尿給洗了,回來見言珂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搖籃裡的小惡魔,忍不住的輕聲說着:“既然想成這樣,乾脆把孩子抱回去算了。”
言珂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說:“時候沒到,現在抱回去了,以後說不定是個麻煩事。”
樓瀾嘖嘖的說着:“你這招也真狠,錦辰那傢伙是不是整天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一邊扇着自己嘴巴一邊說我錯了?”
言珂白了他一眼,一點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樓瀾得了個沒趣,也就低下頭開始看孩子去了。
孩子剛滿月,原本皺皺巴巴的皮膚已經張開了,嫩的跟一碰就會破似的,頭上的胎毛黑乎乎的,一點也不像早產剛滿月的樣子,眉毛倒是淡淡的,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見大致的眉形,短短的,像條淡色的小毛毛蟲,平時帶着鄙夷目光的眼睛閉上了,睫毛和頭髮則是一個色號的,其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掩飾那惡魔的本性,鼻子小小的,比蠶豆大不到哪兒去,嘴巴也是,粉嘟嘟的張着,一不小心還得往外流點口水。
睡着的小惡魔在樓瀾眼裡瞬間就變成了小天使,讓他不住的在心裡感嘆着:“這要是我兒子多好啊。”
這邊剛感嘆完,那邊又立馬篤定道:“這就是我兒子,要不然誰願意累死累活的照顧他?!”
他一個連雞蛋都煮不熟的大老爺們兒,硬是被這小傢伙給調教成了一個合格的奶爸,誰敢說這不是他兒子他得跟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