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珂先是對樓瀾沾了血水的白襯衫惋惜了一番,然後纔對樓瀾進廚房這件事感覺到了驚悚。
上次樓瀾煮的樓氏流心蛋她還記憶猶新,一個流心蛋就已經讓她吐的昏天黑地了,她很難想象自己再吃樓氏生雞塊會不會把自己的五臟六腑給吐出來。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從杯子的邊緣往廚房裡看,看着看着,還是沒忍住的走進了廚房跟樓瀾說:“要不我來吧?”
言珂因爲客氣語氣裡帶上了點徵詢的意思,樓瀾還真當言珂只是隨便問問,於是他很是嚴肅的把言珂給拒絕了。
他看電視上別人做菜都挺簡單的,放點油放點鹽,菜就出來了,他又不傻,他就不信自己征服不了簡單的一盤菜!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他覺得自己力氣那麼大,剁一隻雞絕對是小菜一碟,結果他的刀都剁的卷口了,那隻雞還沒剁好。
言珂不忍心的看着砧板上被剁的亂七八糟的雞,在櫥櫃裡隨便翻了翻,翻出了一隻砍刀出來遞給了樓瀾。
樓瀾見了,還一臉不解的問:“我有刀了,你幹嘛還給我刀。”
言珂下巴朝樓瀾手裡的刀揚了下說:“你那是切菜的,切的土豆白菜那種菜,這個是剁骨頭的,懂?”
樓瀾聽了,一臉恍然大悟的說着:“我說我這麼大的力氣,剁一隻雞怎麼可能那麼費勁。”
說話間錦辰從樓上走了下來,樓瀾一看見他臉變得跟翻書似的,瞬間由春光燦爛變成了陰雲密佈,然後一臉不爽的問着:“不是讓你睡沙發的嗎?有你這樣在被人家裡亂跑的嗎?”
錦辰表面上無視了樓瀾的話,心裡卻在吐槽着,你丫從上到下那麼多房間,你卻讓我睡沙發,你也真好意思……
樓瀾見錦辰沒理他,冷哼了一聲繼續和砧板上的雞作鬥爭。
事實證明選對武器還是挺重要的,在用了砍刀之後,他三兩下就把急剁成了塊,然後就開始對着砧板上的雞塊犯起愁來。
他這是把食譜上看來的步驟忘得差不多了,現在當着錦辰的面又不好意思跑去翻食譜,所以才愁的。
在外人看來,錦辰絕對不是一個會進廚房的人,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從氣質方面來說,他都不像是個能忍受得了油煙的人,但是錦辰自己卻不這麼覺得。
他不覺得自己進廚房有什麼,但是這不影響他用世人的標準來評斷樓瀾。
在他看來,就樓瀾這種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人,指望他做飯,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直接張嘴吃呢。
爲了避免言珂和自己和樓瀾給毒死,錦辰無視廚房裡已經站了個人高馬大的樓瀾,進廚房就開始翻箱倒櫃,琢磨着晚上要做些什麼來吃。
樓瀾這裡的廚房也不算小了,就算站了錦辰和樓瀾兩個大個子也顯得很寬敞,只是這兩人之間的磁場不對盤,無形之中好像就把廚房裡的空間給扭曲了,弄得那些看起來很空曠的地方都被那些扭曲的磁場給佔據了。
言珂爲了避免自己被那些磁場輻射到,不動聲色的從廚房退了出去,然後坐在沙發上隨便翻着茶几上的雜誌。
翻着翻着,不小心就翻到了江雪嫺的一些新聞,她看的倒胃口,就從茶几下面的抽屜裡翻出了一些紙和筆開始練字。
她那方方正正的小學生字體一直讓她挺無奈的,所以她立志要練出一手漂亮的行楷出來,只是之前一直沒時間,現在無聊,正好可以練練。
因爲坐在沙發上不方便寫字,她就坐到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寫,跟放學回家趴在小桌上寫作業的小學生似的。
樓瀾因爲忘了怎麼做飯有些苦惱的四處亂看着,企圖自己靈光一閃就把之前看過的步驟想起來了,結果他沒看到能讓自己靈光一閃的東西,倒是看到了趴在茶几上寫字的言珂。
這種放在小孩子身上很平常的姿態,他總覺得放到言珂身上就顯得特別的可愛。
這時候他也不想怎麼做菜的事了,隨便洗了洗手就湊到茶几前,學着言珂的樣子坐到了地毯上,明知故問的說着:“幹什麼呢?”
言珂對着白紙翻了個特別白的白眼,說:“沒看見我在寫字呢?”
“我這不是問你在寫什麼嗎?”
“寫字寫字,當然寫的是字了!”
樓瀾看着白紙上出現的似曾相識的新聞報道,終於意識到言珂真的只是單純的在寫字,然後他就笑着說:“你不說,我還當你在寫詩呢!”
言珂把筆握的緊緊的,一臉的認真並沒有因爲樓瀾的插科打諢而有絲毫的分散,嘴上還能應付着樓瀾說:“你也太擡舉我了,你看我是像會寫詩的人嗎?”
詩不會寫,要是咒語說不定還會點。
不是降妖除魔的咒語,只是單純的詛咒人的咒語……
言珂想着這些,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如果詛咒人有用的話,她第一要詛咒的就是讓季天佑再也不要搭理江雪嫺了,第二要詛咒的是讓樓瀾的老子能把樓瀾關一輩子,免得他出來禍害人。
樓瀾倒沒有因爲言珂的初中文化水平而覺得言珂不會寫詩。
在他看來,曾經在他眼前被火焰吞噬而變爲白色煙塵的言珂本來就是一首詩,一首讀起來能讓人感受到什麼叫做悲痛欲絕的詩。
經歷過看着言珂火化又看着言珂的骨灰被風帶走的他,即使重生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言珂,眼前還是不斷的出現言珂由一個完整的人慢慢虛化成一縷煙塵的畫面。
由人到煙塵,煙塵再匯聚成一個人,由實到虛,又由虛到實,循環往復,經久不衰,使得他在無數個夜晚被這種重複着的虛虛實實折磨着,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言珂本來一心撲在練字上,心無旁騖的也沒覺得旁邊多出來一個人對她有什麼影響,可忽然安靜下來的樓瀾讓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壓抑。
她不用擡頭就能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正釘在她的臉上,那溫度高的,都快要把她的臉給燒傷了。
這下就算是她想裝認真都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