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道觀打醮

二人說笑了一陣,又想到剛纔的事,也覺得都有些羞人,於是都不好意思再開口延續剛纔的話題,齊寶也就回去了。

待得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飯時,文氏問了小蘭的事,齊敏便把小葒和楊賀的事也說了,然後道:“我想着她們年紀也大了,便想着也別耽誤了她們,就把她們遣了出去。”

文氏想了想,道:“這也對,咱家也不是那種欺男霸女的,小黃她們年紀也大了,便也都遣了出去吧,也不缺那幾個贖身的錢,左右她們也沒犯過什麼錯,都是乖巧的孩子。”

高氏嘆道:“妹妹果然是慈善的,對下人這般好,我可比不上你。”

文氏道:“姐姐以後也要對下人都寬泛些,福哥兒在遠處也好放心些。”

高氏道:“妹妹說的不錯,福兒現在是朝廷命官了,我也要給他多攢點好名聲纔對!”

齊敏和齊寶相視一笑——這倒是個意外的善舉!

衆人越說越高興,吃了晚飯,各自散去,第二天浩浩蕩蕩地,兩家人坐了兩擡轎子,三輛馬車,一起往白雲觀而去。

白雲觀就在盱眙城城西的一片小林子裡。這片林子不大,但是各種樹木都有,這樣小的地方,有這樣多的種類,也不知是什麼人故意栽植的,還是大自然的造化。

白雲觀不大,座落在這林子的深處,周圍有一些蒼松和柳樹,還真有些仙氣的樣子。只是長海道人長得胖大,一點也沒有仙風道骨的模樣。

齊家人還沒到,早有僕人跑在前面去通知了長海道人,長海道人便帶了道僮和幾個道士在山門外迎接。

這山門離着道觀還有大約幾百米,齊長春腿腳不靈便,只能坐着轎走,其餘人都下了馬車和轎子步行。

齊敏和齊寶等人都是第一次來,看着這林子裡的景像,以及那偶爾傳入耳中的幾聲鳥叫蟲鳴,心裡都覺得這樣的地方,雖然稱不上是人間仙境,但也可以說是勝景了。

走了一會兒,只見道路兩旁有着不少石像,都是一樣神祗的,有土地也有城隍,還有山神之類的。

齊敏原來只知道日本的神社前或郊外有小小的地藏菩薩,沒想到中國古代的道觀也有這樣的傳統。只是不知日本的那種傳統是否也是從中國傳過去的了。

文氏和自家的四個孩子都是信步前行,反而是齊永春夫婦,見到神像都作揖爲禮,似乎來打醮的主角是他們夫婦,而不是齊長春一家。

等到了觀裡,長海道人把他們都引到一處房裡,那房裡早點了上好的薰香,然後讓人奉上茶來。齊長春坐在輪椅裡,被人擡了上來,長海道人見了這輪椅,也是讚不絕口。

文氏道:“今兒我們是來上香打醮的,道長可有什麼囑咐。”

長海道人笑道:“便在我這裡齋戒個三天,也就是了,哪有什麼規矩。”

齊長春道:“我們這些人是不懂這個的,一切便應了道長吩咐。”

長海道人道:“齊老爺但請放心,一切都在小道身上。”

文氏這時吩咐拿了二百銀子過來,算是佈施,長海道人接了,再三稱謝作揖,然後便去了。

齊家早知要在這觀中住上幾天,便也各自帶了身邊的丫環來,自有人上前伺候。

長海道人也準備了衆人的房間,各自準備了沐浴的水,都由丫環伺候了沐浴。只是這天齊寶卻一反常態,不要丫環伺候洗澡沐浴,把新來伺候他的小菲和原先的二等丫環琳琅都關在門外,自己洗了澡。

小葒興致勃勃地把這事當做一個新聞告訴齊敏,齊敏聽了只是暗笑——不錯,齊寶還是挺聽話的。

也不知這白雲觀的長海道人用的什麼藥澡泡在這水裡,洗完後身上有一股淡香,齊敏隨口問了一個道僮,得知是長海道人練丹偶得的。心想看來道家練丹,有時真的會練出各種奇怪的東西來,據說火藥就是練丹家練出來的。

齊敏心中忽然對長海道人的練丹術起了興趣,心想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可以練出來的東西,便想着等明天便去他的練丹房看看,也好開開眼界。

齊敏倒不是想做些倒賣丹藥的事——這東西是人家的,雖說沒有什麼專利可言,但是這是人家的東西,人家知道丹藥的配方和煉製方法,自己是賺不了什麼錢的。所以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練丹。

等洗完了澡,出來後看到齊寶在一旁候着,便與他一起去了祝禱的地方。

那卻不是正殿,而是一個偏殿,裡面擺着一個香案,兩邊牆上掛着很多道家神仙的畫像,當中有一座金身佛,也不大,半人不到,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子,但是光憑之前的那二百銀子是肯定不夠的,所以估計也就是鍍金的吧。

反正這種東西重在開光,是不是全金純金的,也不用怎麼太在意。

文氏等人上前先後敬香祝禱了,齊敏也跟着齊升後面上香祝禱了一番。到了晚上,衆人再次祝禱了一番,然後吃了些素淨的飯菜,便各自回屋歇息。

齊敏心想怎麼這麼麻煩,打個醮要一天禱個幾次?

不過也不知這是什麼規矩,也懶得去問,心想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也算是盡一份孝心,自己對於父親的病情也幫不上什麼忙,不管祈禱有沒有用,總是沒什麼壞處的。

——嗯,順便,再替齊寶和齊升祝禱一番吧,祝他們兩個這一次通過童試,考個秀才回來吧。

——至於蘇睿,唉,好吧,也順便替他祝禱一番吧,如果能中個進士回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畢竟和他也曾有過親密的關係,雖然分手不算和平,但總算也曾是朋友,大度一些吧,不過是一個祝福罷了!

離了那小殿,衆人又回了房,齊寶趕上兩步,對齊敏小聲道:“真沒勁,什麼事都不能做。”

齊敏抿嘴笑了一下:“你還想做些什麼?”

齊寶道:“平日裡總能出門逛逛的,現在這林子裡也沒什麼可玩的。早知道向縣學裡那些考武舉的人借些弓箭來,也好去打個獵。”

齊敏道:“咦?你會射箭?跟誰學的?”

齊寶撇了撇嘴:“就是跟他們學的,我不是考武舉的,去過幾次聽他們教授武科的,真沒意思,古板得很,就沒再去了。倒是那些射箭騎馬之類的挺有趣的,我有時會混進去玩玩。”

齊敏道:“那你箭法不錯?”

齊寶道:“那當然,不是我跟你吹,我箭射得可好了,整個盱眙縣的縣學裡都沒有比我強的。”

齊敏吃驚地看着他——原來齊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不由得上下打量着他,心裡想——他身箭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姿態呢?神采飛揚麼?

於是便又想着去看齊寶身箭的樣子,就道:“你什麼時候去射箭?我也去看看!”

齊寶說:“這可不好辦,縣學裡不讓女人進的。”

齊敏心想——難道要女扮男裝?這個惡俗的事自己也要做了麼?

這時後面文氏道:“小心腳下,別隻顧着說話!”

齊敏吐了吐舌頭——這小徑挺窄的,兩個人並排是不太好走,於是便放慢了腳步,想走到後面去。

不料齊寶搶先一步,先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趁着天黑,伸手從後面握住了齊敏的手。

齊敏一驚,回頭看時,只見袍袖寬大,兩個人走得近,牽着手一蕩一蕩的,從後面看去,也看不出兩個人正握着手,便也就鬆了口氣。心裡也想——齊寶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也不怕被看見。

但是心裡卻甜絲絲的——這種感覺與蘇睿在一起時也有過,可是細一品味,卻仍有些不同。但要說有什麼不同之處,卻又說不上來。

恍惚間覺得,這間的情形以前也有過,而且有很多次,都是這樣被齊寶牽着手走路的——真沒想到,牽着牽着就牽到一起了。

哎,她和齊寶本來不是戀人關係,也沒有感覺,牽手牽得多了,感覺就來了,也就轉化成了戀人關係了——唉,牽手就要牽一世啊!

不多時走到自己的房間前,齊寶鬆開了手,回頭對齊敏笑笑,然後便向前繼續走,去自己的房裡。

齊敏向身後的母親等人道了晚安,便回了房——這一排房間,都是女眷的,男的要再走一段路。齊長春也不與文氏同宿一間,因爲這個期間要連房事也禁除的。

齊敏回到房裡,小葒伺候她上牀,忽地對她道:“小蘭被趕出去後,聽說已經許了親了,要嫁給她們村子裡的一個窮書生。好像比她大不少呢。”

齊敏心想——她出身不好,嫁給個窮書生做什麼。萬一人家日後得了官,未必看得上她,也只盼她嫁個良人了。便道:“等她出嫁時,我送一份禮去,你知道她家在哪兒麼?”

小葒道:“知道,她的那個表外甥女,本來今兒就要來的,我說今兒要來白雲觀,就讓她們先回去了。也不知是到底回去了呢,還是在二門外住下了。”

齊敏心想這次趕她走,是有點過份了,但是爲了敲打一下齊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再說讓她出去做個清白人家,比做個丫環也不差,等她出嫁時,自己備一份厚禮也就是了。

小葒見齊敏閉上了眼睛,便又大着膽子說了一句:“小蘭這次對我說,那天她與大少爺並沒有什麼,平時也沒有什麼苟且之事,姐姐那天是誤會了。”

小葒和小蘭都還不知道齊敏和齊寶不是親兄妹的事,她們都只以爲齊敏以爲小蘭勾引齊寶,所以才把她趕了出去。

齊敏也不想這時候把話挑明,只是笑了笑:“明白了,她表外甥女進來後,便讓她去服侍寶兒好了,我別找人來頂你的缺。”

小葒忙道:“小蘭她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只是她覺得受了冤屈,是麼?”齊敏睜開眼睛又看了小葒一眼。

小葒忙低下頭,不敢再言。

齊敏嘆了一口氣:“小葒,我平時待你怎麼樣?”

小葒忙道:“姐姐和夫人老爺,還有少爺,對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很寬容仁厚的。”

齊敏道:“你知道就好,”說着翻了一個身,背對着小葒道,“我也知道這次對小蘭嚴苛了些。不過寶兒那個人你也知道,總是一直鬆鬆散散的,我也是藉着這個機會給寶兒提個醒兒。小蘭出去了,以後有什麼難處,可以找我來說。”

小葒聽了,便道:“姐姐的心地是最善的,這我早知了。”

齊敏笑道:“好啦,等趕明兒你也走了,有難處一樣可以來找我,行了吧!”

小葒也笑道:“那真是太謝謝姐姐了,到時我可真厚着臉皮來了,姐姐別打了我出去便好。”

二人說笑了幾句,齊敏便讓小葒下去,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早去偏殿一起吃了早飯,接着又去祝禱了一番,然後再各自回了房。長海道人送了每人一本道家的經書,讓衆人默誦抄寫。

齊敏得了一本《太上感應篇》,回到房裡看了一遍,又着小葒拿了筆墨紙硯來,抄錄了一分——還好只有一千二百多字,也沒費多少時間。

抄完後就準備出門看看這道觀裡的景緻——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好好地玩過呢。

這道觀從外面看上去不大,到了裡面一走,卻是深得很,一直往裡走了很遠,只見各處假山林木聳立,最裡面的地方,居然還養着五隻白鶴。

這倒挺讓齊敏意外的,過去看了一會兒,聽到背後腳步聲響,卻原來是齊寶過來了。

齊寶對齊敏道:“你可真快呀,我那篇《清靜經》才四百字,抄完後來找你,你居然都不在了。”

齊敏笑道:“閒來無事,便走走,看看這道觀裡的樣子。”

齊寶道:“怎麼不等我!”

齊敏道:“誰知道你要抄多久,四百個字就抄了這半天,若是得了本萬言經,豈不是要抄到晚上?”

齊寶道:“你總是瞧不起我!”

齊敏挽住他的手臂,笑道:“哪裡就瞧不起你了,我這回給升兒祝禱考個秀才,可是給你祝禱連中三元呢!”

齊寶笑道:“那你也太擡舉我了。”

二人說笑了幾句,忽地見前面有個道士過來,便上前問道:“這位道長,請問長海道長在哪裡?”

那道士打了個揖首道:“長海師父正在後面煉丹。”

齊敏心想——正好我想看煉丹呢!於是便道:“你能帶我們去看看麼?”

那道士道:“長海師長煉丹時是不讓別人看見的。”

齊敏心道——原來這也是一門絕技,怕人看見麼?於是又道:“我們就在外面等他,並不看他是怎麼煉丹的。”

那道士聽了道:“若只是如此,三位便請隨我來。”

齊寶雖不知齊敏怎麼突然對這東西感了興趣,但他對於齊敏的想法總是牽就的,再加上他本身其實對這東西也有好奇,便也跟着一起來了。

齊敏這時卻對一直陪着自己的小葒道:“你不用跟來了,你回房去,若娘來了,便把我寫好的經書給娘看。”

小葒見有齊寶相陪,齊敏不會出什麼事,便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齊寶見小葒去得遠了,便笑嘻嘻地伸的來牽齊敏的手——自從成年後,齊寶已經不怎麼牽齊敏的手了,如今卻不知是怎麼了,如同食髓知味一般動不動就要來牽齊敏的手。

其實齊敏的手小小的柔嫩無比,齊寶握在手裡也的確感到很舒服,而且他初嘗情味,更是深不得天天與齊敏膩在一起卻不可得,有了機會後,還不趕緊牽個小手麼!

不過齊寶也只敢牽個手罷了,要做別的事,不但沒這個膽子,甚至不知到要怎麼做——古代男人的性教育,其實也很滯後,特別是在像齊長春這家的家庭裡,又遇到了齊寶這樣“潔身自好”的人。

等到了那煉丹房外,那道士也不走,只是站開了兩步,與齊敏齊寶一直居外面等着。

齊敏站在門外,便已經聞到了一股藥味,便故意大聲對齊寶道:“這味道好濃,卻不知是什麼味兒!”

齊寶道:“這還用說,自然是煉丹的氣味。”

齊敏道:“卻不知和藥材鋪熬製的丸藥有什麼不同呢!”

那引他們過來的道士忙過來道:“齊小姐,請勿大聲喧擾,以免驚動了長海師父!”

齊敏正要再說些什麼,那房門卻開了,裡面走出長海道人來,一見到是齊敏和齊寶,便笑道:“原來是齊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卻不知怎麼到了這邊來。”

旁邊那道士道:“師父,這二位要來找您,我就帶他們來了。”

齊敏道:“我是好奇,想要看看您煉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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