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情絲微微收緊,讓人覺得疼痛卻不至於無法忍受,也不到會出血的地步,畢竟,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脖子,只要我輕輕一使勁……
呵呵,可是我無法做到視人命如草芥,而且,他還是個孩子啊,雖然,他曾經有對我下殺手!
隨着我的動作,那小子瞳孔猛地一縮,我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我殺死他,只有最自然的生理反應,是絕對騙不了人的。如果,他能連這個都騙人的話,那麼,他取走我的性命,我無話可說。
“好了,可以說了嗎?”我收起自己也覺得虛假的笑容,肅容道。我的耐心,快要被這不明所以的情況磨完了,天知道,女人發起飆來,也是很可怕的。
他低了頭,似在思量,半晌,終於擡起頭來,定定的看我,開口問道,“你,很強嗎?”清脆好聽的童音裡帶着虛僞的恭謹。
我一愣,這,叫什麼問題,怎麼忽然扯到我強不強上面來了?我看着像是很強的樣子嗎?不過如果以現在的我來說的話,“不管怎樣都比你強得多。”我略略有些不太耐煩的道。
“你剛纔出手的動作,我都沒看清。”再次小心翼翼的,他似在讚歎,雖然,語氣比剛纔還要虛假。
我皺皺眉頭,強忍下因爲環境而慌亂的心情,開始仔仔細細打量眼前的孩子。真的還是孩子,而且,是好小的孩子。還不及我腰部的身高,不是才五、六歲就是極度的營養不良,可是,五、六歲的孩子會這樣審時奪度嗎?看看他髒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臉,雙頰消瘦,顴骨突出,只有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睛顯得與衆不同。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看不出顏色和樣式,赤着一雙小腳,上面還有未曾結痂的傷口。
這樣的一個孩子,到底是怎樣纔會如此的啊?
見我不再說話,只是上下打量着他,他開始還強作鎮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我,裡面是淺淺的崇拜,“你看來好象很強的樣子。”
我挑眉,看着他自以爲純真的表演,眼裡漸漸加入冰冷的味道,那麼,這樣,你也受得了嗎?
他倒也不慌,仍是那樣的表情,直接對上我的視線,良久,到底是孩子,終於再也支持不住,率先轉了頭去。
我勾勾脣,耐心終於到了盡頭,彎下腰,與他平視,“真是有意思的孩子,不過,你確定不會回答我的問題嗎?”再不搞清楚我在哪裡,我會發瘋的。
“是。”迅速回答的聲音,這次少了一些些虛假,“其實,我剛纔並沒有撒謊,只是沒說完全而已,我確實是想從你身上搶到食物,不但如此,還有其他的東西。”
我滿意的點頭,這次,是實話了吧,“那麼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搶劫?”
“爲什麼要搶劫?”他露出不可思議的眼光,好象我說了什麼特別奇怪的話一樣,“不去搶,我要怎麼活下去?”
“你的爹孃呢?”我比他還要驚訝,不搶劫要怎麼活下去?
“不知道。”他無所謂的答道。
我暗暗嘆氣,這個亂世啊,該怪誰呢,“那你沒想過,除了搶劫,還有別的活下去的辦法?”
這次,他看我的目光像看到了傻瓜,“你忘記這是什麼地方了?除了殺人搶劫之外,還有別的活下去的方式嗎?”
聞言,我一怔,隨即心裡一慌,“這裡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我有很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已經告訴過你了,沒有名字,”他彎彎嘴角,像是在笑,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斯文的感覺,“不過,我們都叫這裡:人間地獄。”
“什麼意思?”不由自主的,我微微一抖。
他伸手,指着遠處的森林,“在他們限定的範圍內,沒有人能不通過允許活着出去;在他們限定的範圍內,沒有人有足夠的食物和水,所以,”他轉頭,對着我笑,“只有人間地獄,纔會要人互相殘殺吧。”
這時候,原本微微的顫抖已經止不住越來越激烈,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從喉嚨裡就開始發緊,竟發不出一個音來,囁嚅了幾聲兒,卻也沒說出什麼來,試了好幾次,終於勉強發出連自己都不敢認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恐怖的想法,從我內心深處萌芽,雖然我極力說服自己這是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但是這個想法一但冒出,就有瘋狂的向上生長的趨勢,無法遏止。
“名字?”他詫異的回頭看我一眼,隨即搖頭,“沒有名字。”
“爲什麼?”突兀的打斷他的話,我問道。聽到他沒有名字,我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緊張,只覺得手腳有些冰涼。
“因爲沒有必要,”他轉身,面向我,似笑非笑的樣子,在今天之前,我真的無法相信,一個孩子,會有如此複雜的表情,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的眼睛,似譏諷,似嘲弄,也似悲傷,更或許,是解脫的高興,“我死了,不會有人記住我的名字,而我活着,也不會有人會喊我的名字。”
我狠狠的閉了閉眼睛,睜眼,盡我所能的笑,燦爛的笑,“如果,我說我願意叫你的名字的話,你想要一個名字嗎?”抱着從未有過的虔誠,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