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黑髮人的碎骨,僅僅只有指頭大小,蘇寒輕輕拈起這塊碎骨,能從其中感應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黑髮人的境界很有限,但他的肉身之強悍,與境界根本不符。這一塊碎骨,彷彿不可打碎的寶體,被世間最爲強大的混沌光所斬碎。指頭大小的碎骨中,如蘊含着不可猜測的玄力。
頓時,令蘇寒感覺心悸的無形氣息,從碎骨上四溢出來。
“這塊碎骨中的力量,彷彿被什麼東西所壓制住了。”蘇寒端詳碎骨,心中在不斷的猜測:“若不是被壓制,黑髮人軀體中的力量全部爆發……”
很讓人感覺吃驚,且有些不敢想象,黑髮人掌控着皇陣,若他身軀中蟄伏的力量一旦失去了壓制,連蘇寒都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抵擋住。
禁忌海陷入了死寂,這裡幾乎全被毀掉了。蘇寒在原地略略沉思片刻,隨後就沒入虛空,向黑暗永恆之地入口趕去。
途中,他已經觀看了從黑髮人爆裂元神中及時鎮住的一縷記憶。這亦很難讓人理解,有定神鐘的鎮壓,黑髮人居然還有力強行自爆元神。
記憶很少,如同一片大千世界中的一個小角落。在這一縷記憶中,蘇寒的目光猛然一緊。
黑髮人的記憶中,一個熟悉的名字再次被蘇寒捕捉。那是嘯月妖皇,他已經死去兩千多年了,卻仍然深深烙印在黑髮人的腦海。
蘇寒不由自主的止步,他完全陷入了一團迷霧中,看不到一絲光亮。黑髮人與白髮人出現的非常突兀,不知來歷,不知身份,他們爲了蘇寒身上的小罐而來,且識得昔年的嘯月妖皇。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神秘的人,來自何方?那隻小罐子,會是什麼?”
蘇寒又以一道道理神紋,仔細將小罐子給封了起來。他一路在飛奔,將要離開黑暗永恆之地。
站立在黑暗永恆之地的出口,蘇寒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這裡的深處。
五衰道人未死,他一直保留了嘯月妖皇的半截遺骨。這又是一件讓人感覺費解的事情。
“五衰道人,爲何帶着師傅,殘殺了我的父母……”蘇寒靜立了許久,感到了深深的無力。五衰道人手中的皇骨,乃是比聖兵都要威脅巨大的大殺器,能從皇骨的波動下逃生,已經非常不易。
“難道真的要跨入聖境,纔可徹底滅殺五衰道人嗎!”
蘇寒沉默,他返回了西域,又從西域趕回了中土。一切彷彿都暫時沒有希望了,沉睡的沐雪兒沒有甦醒,五衰道人亦沒有被斬掉。
他的許多心境,在此刻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他回到了王都外的行宮,繼而將要閉關,這是沒有期限的閉關,他想要全力衝擊聖境。
“現在閉關,有些不合適啊。”駝叔皺着眉頭道:“真極人心惶惶,都傳聞神域無天那個老雜毛將要復甦。”
駝叔話音一落,其餘人亦都露出了憂色。這條傳聞來自神算子,不敢說事實就是如此,但一些跡象,讓真極人感覺不安。
“一直驕橫跋扈的蠻人,這段時間都老實了許多,他們先後從五洲各地退回了西域。可想而知,無天將要復甦,蠻人不願在這個關頭多生事端。”
蘇寒早已經將神算子的推演散播了出去,但司空大聖,黃巢等人,皆未有什麼激烈的表示,他們依然隱匿不出。
“大聖並非無敵的。”老瘸子搖頭道:“真極無皇了,次皇就是世間的頂端,大聖亦無法逾越。”
“我戳!這太殘酷了!”陳忠與張狂一起吐苦水,他們隨蘇寒從仙臨來到真極,本以爲將有大展身手的機會,未想到地頭還沒混熟,就將要無處可去了。
“無天真的復甦,我們,能躲到哪裡去呢……”
……
西域,大雲光明教祖殿。
祖殿內的一切,都被清空了,只有大殿上空,懸浮着一柄白森森的骨矛,不斷垂落下一縷縷超越了聖威的氣息。骨矛四周,盤坐四名神域聖人,他們在此護法已經二十多年,從未擅離一步。
轟!
這一日,在光明祖殿中懸浮的骨矛,猛然爆發出一片懾人的波動,大殿內外蟄伏的陣紋一道道的復甦了,將祖殿護住。四名盤坐在四周的神域聖人早已經如同石化,卻在此刻同時睜開了雙眼。
他們眼睛中有狂熱與希冀的光芒,一同投向了骨矛下方的血河水晶上。
血河水晶的皇字消失,封印的力量亦在一天天的消融,這一刻,被封印在其中的無天,彷彿真的將要掙脫最後一道枷鎖了。
咔咔咔……
血河水晶在不斷的劇烈抖動,蹦出一道道粗大的裂痕,上方懸浮的骨矛亦隨之巨震,彷彿受到了無天的召喚。
轟隆!
光明祖殿上方的天穹驟然陰暗了下來,烏雲密佈,彷彿有一場無與倫比的天劫將要降臨。粗大的雷霆凌空劈落,天地色變,乾坤昏暗。
所有在光明祖殿外侍立的神域修士,皆在此刻感受到了祖殿中勃發出的海嘯般的聲響與波動。他們全部都面向祖殿跪拜了下來,不少人神情無比激動,被封印了數萬年的無天,彷彿將要復甦。
衆人的膜拜聲在海嘯般的巨響間起伏,片刻間,不斷有神域的聖人從四面八方趕來,乃摩林大聖亦趕到了。他們均不敢妄動,都面向連連顫抖的光明祖殿跪拜下來。
轟!
血河水晶中的波動越來越甚,水晶中,失去了一條手臂的無天次皇,緩緩睜開了雙目,他的軀體中包含着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隨着血河水晶上的裂痕越來越多,無天的身軀亦開始來回顫動。
譁……
一股股的波動衝向四方,整個祖殿頓時彷彿沸騰了起來,守護大殿的道痕,隱隱在於血河水晶中無天的波動爭鋒抗衡。但當今的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次皇的力量。無數上古聖人留下的道痕,一點點被磨滅。
轟!
隨着波動愈發強烈,整片西域彷彿都陷入了一種隱隱的皇威之下,遠近多少萬里內的神域修士,都向祖殿方向跪拜,發出狂熱一般的吶喊。
“無天老祖!復甦吧!”
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神域聖人,忘記了一切,他們眼前只有光明祖殿,與祖殿中即將掙脫枷鎖的無天。
血河水晶幾乎將大地都震出了巨大的裂痕,前後不到一刻,波動就達到了巔峰,水晶完全崩裂。
嘭!
水晶炸散了,一塊水晶碎片,可轟碎一片連綿的山脈,光明祖殿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強大的衝擊,轟然倒塌下來。
堆砌祖殿的金磚,攜帶着殘存的道痕,一塊塊飛上了萬丈高空,塵煙頓時瀰漫,遮擋了漫天的烏雲與雷霆。祖殿的廢墟中,獨臂的無天,緩緩從破碎的血河水晶中站立起來。
“無天老祖!復甦了!復甦了!”
所有蠻人皆要瘋狂了,連神域的聖人都無法自制,雙手劇烈的顫抖着。
無天,當今世間唯一一尊次皇,他從血河水晶中掙脫出來,站立在了真極的西域大地上。他高大魁梧,被斬斷的左臂傷口處,彷彿仍有一股股灰血,在不住的流淌。無天頭頂的那一片片塵埃與烏雲,先後蜂擁退避,彷彿不敢捋次皇神威,連一道道粗大的雷霆都紛紛縮回了天穹間。
無天如同一尊古今無敵的巨神,他從血河水晶中全力掙脫,此刻正是最爲虛弱的時候,但那種無可匹敵的皇勢,卻讓整片西域中的萬物生靈都在隱隱顫抖。
“老祖!無天老祖!”
衆多神域聖人,跪着撲向前方,無天面如磐石,幾萬年歲月,被封印在一塊方寸之地間,他的力量卻未曾被磨滅。
轟!
他緩緩伸手,一把抓向正在頭頂懸浮的骨矛,骨矛的白光頓時大盛,彷彿與剛剛復甦的無天融爲了一體。一縷似是而非的皇威從骨矛上垂落下來,將四周的沙海完全融化。
唰!
無天的眼神中,亦爆發出了奇異的光芒,他握住了自己昔日的皇兵,彷彿握住了天地間至偉的力量,虛弱的身軀開始流轉絲絲無窮的道光,高大的身軀幾近透明,可看到金光瀰漫的神池中,不動道心正閃爍着晶瑩的光。
他手臂蒼勁有力,握住骨矛,猛然劃過天際,虛空頓時粉碎,連天穹都在晃動,大日搖搖欲墜,如同要被無天與手中的皇兵震落下來。
“我既復甦,天下無敵!”無天收回骨矛,輕輕撫摸,他曾是西域的至尊強者,此刻彷彿要重寫昔日的輝煌。
“老祖復出!掃平真極!”
“真極只有一尊大聖,無天老祖擡手就可滅之!讓真極人變成我們的血食,滅絕低劣的種族!”
“不知多少次東征了!我神域先祖泉下有知,亦會感到欣慰!”
“掃平真極!掃平真極!”無數神域修士振臂高呼,都迫不及待,恨不得此時就隨着無敵的無天次皇,從此處殺向中土。
“掃平真極,做夢吧!”
轟!
已經被無天次皇震碎的虛空,彷彿再一次陷入了毀滅性的塌陷,剛剛散去的烏雲頓時又密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