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指掌間掌控風雲雷電,一巴掌抽飛了光明教的年輕修士,此刻,地火洞內的諸人均到了煉煞的關鍵時刻,感官與戰力都大損。
“走到那裡,你們都不忘要殺我,自作孽,不可活。”
蘇寒以道理神紋封住了一個洞口,他持魔域龍槍堵住另一個洞口,反手祭出神焰金爐,黃金小爐飛到地火洞中,爐蓋開闔,勾動千萬縷地火,在洞中交織橫飛。
噗!噗!
不知多少地火化出的火龍在洞裡飛舞,正在煉體的光明教修士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肉身與元神頓時化爲了灰燼。
片刻後,蘇寒靜靜離開神鴉山,此處只留下十數人化出的些許灰燼。
他向南而行,幾日之後,已經來到了南疆與東極的交接處。遠方,億萬座大山雄渾蒼涼,蘇寒的心不由的激盪起來,他想起了自幼居住的星神山,亦想到了南疆萬花谷中,那道窈窕的倩影。
他踩着日月的光輝趕路,數日後,鼻間彷彿聞到了陣陣隨風而來的花香。萬花谷就在百里外了,蘇寒腳下如同有一條飛騰的龍,南疆蒼涼,一望無垠,他將風火八極遁運轉到極致,步如驚鴻,在荒野與羣山中疾馳。
南疆的萬花谷,是億萬裡土地中很難見的一小塊靈地,無數鮮花匯聚成了花海,象一顆明珠,璀璨奪目。
此地祥和,寧靜,與世無爭,安然淡泊。但此時,一切都被一股凶煞的戾氣所攪擾,萬花谷中心的幾間小屋外,數名妖族的修士妖氣熏天,他們被小屋外的一片殺陣阻住了,氣勢卻仍很囂張。
花谷的小院子中,沐雪兒一襲白衣,她赤着玉琢一般的雙足,默然不語。
“此地乃我族領地,小娘們,你乃人族,一直賴在這裡,合適嗎?我們數次前來交涉,你均以殺陣招待,很無禮。”
“這是妖族的靈地,蝠王太子要建行宮,這次亦是最後一次來和你交涉。”
“也不盡然。”一個妖族修士嘿嘿笑道:“你若依從太子,一切都好商量。”
沐雪兒的身影很單薄,衣袂隨山風飄動,小花谷原本很寧靜,但數月以來,妖族一直有人前來攪擾,要沐雪兒從這裡搬走,讓出萬花谷。
“我祖輩居住在此,從未給妖族添過什麼麻煩,請回稟小蝠王,我再在此處居住一年,一年之後,會讓出萬花谷。”
“我族太子要建行宮,這是一等一的大事,你不肯搬走,就依從太子,可將整片萬花谷都賜給你。”
數名妖族修士粗野無禮,他們氣勢逼人且猥瑣不堪,污言穢語,衆人在鬨笑,妖氣滾滾,將一片花海都衝散了,無數花瓣飛上半空,又如雨一般飄灑下來。
沐雪兒孤立無依,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終日與花爲伴。漫天的花雨中,沐雪兒的心無比苦澀,妖族一直在苦苦相逼,以她的心性,若非苦衷,早已經從此處搬走了。
妖族修士的鬨笑迴盪在耳邊,沐雪兒忍着沒有落淚,她很委屈,亦很無助。
“我不能走。”沐雪兒強忍着心中的酸澀,不停的勸說自己:“我若走了,他再回來,會找不到我……”
“小娘們,想好了麼?你是依從太子,是依從太子,還是依從太子?”
“我族太子年少英武,身強力壯,你每日一盞孤燈,不覺得寂寞嗎?”
衆人仍在鬨笑,沐雪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離去,一旦離去,真極之大,那個當初從花谷一去無歸的小修士,就再也找不到她。
“求你們通稟小蝠王,我再住一年,再住一年……”沐雪兒赤着雙足,跑回自己的居室,她拿出一口箱子,隔空拋給了妖族衆人:“這些東西我無用,都送與你們,只求替我通稟一次。”
箱子被衆人打開,頓時,光華耀眼,珍芒映出妖族衆人眼睛深處的驚喜與貪婪。
“翡翠銀精!具有可蛻變的神性,雖不及玄天紫玉,但亦不可多得,鑄兵時添加一塊銀精,將會是件至寶!”
“龍凰血藤!罕見的神藥,在外界的古城,可直接換到一件極品的寶器!”
“這是九花玉露嗎?”一名妖族修士拿起箱子中羊脂玉般的小瓶,深深嗅了一口,這是萬花的精華,只聞氣息,就令人神清氣爽。
“這……這本是爲他所留的……”沐雪兒覺得一陣悽苦,美目中蒙上了一層水氣,她擡頭道:“東西可送給你們,只求讓我再在這裡居住一年。”
“東西我們自然是要收下的,但太子的行宮,亦不能耽誤,小娘們,我們幾個俱是善心人,可寬限你五日,五日後,搬出花谷。”
啪!
箱蓋被合上了,幾個妖族捧着箱子,目光在沐雪兒身上掃過,有人暗中咽口水。
“此女猶如嬌花,五日後,她離開此地,沒有殺陣的維護,我們可尾隨其後……”
“這個主意還是收起來吧,此乃太子看上的人,你敢染指,活得不耐煩了嗎?”
“小娘們。”一個妖族捧着箱子道:“東西我們就笑納了,你有五天時間。”
南疆的風,狂勁刺骨,一陣山風吹過,花海起伏,萬花彷彿都凋落了,花瓣如雨。沐雪兒形單影隻,她無力再抗爭反駁,眼中那層水汽,終於凝結成晶瑩的淚,滴落下來。
這世上,還有什麼可眷戀的,立錐之地亦蕩然無存。沐雪兒的淚,從來只流在心裡,但此刻,她的淚水卻將花谷都浸透了。
“他真的不會再來了嗎?真的不會再來了嗎……”沐雪兒淚眼朦朧,她幾乎脫力了,嬌軀隨着山風晃動,望着花谷外那條小路。兩年有餘了,七百多個日落月升,她不知眺望了多少次,那條通往花谷的小路,始終悄然寂靜。
“小娘們,要不要我們扶你一把?”一個妖族笑道:“你將殺陣撤去,我善於醫理,可免費替你驅逐風寒……”
咔……
虛空被震碎了,一隻紫色的大手突如其來,將手捧箱子的妖族直接攥在手中,神力滾動如雷鳴,小箱子飛回了小院中,那名妖族的身軀被捏碎了,只剩頭顱完好,淒厲的慘叫。
蘇寒從虛空裂痕中一步跨出,他黑髮隨着山風飄舞,高大的身軀如一尊山嶽。
嘭!
紫色大手中那名幾乎稀巴爛的妖族,不斷慘叫,但沒有用處,神力滲透進虛空,妖族修士堅硬的靈宮頓時爆散,元神化成了飛煙,隨血花飛上半空。
“何人!”
幾名妖族俱都大驚,他們遭遇了強敵,一個照面間,那名妖族修士的身軀連同元神一起粉碎,被一隻天神般的手掌捏成了泥。
嘭!
蘇寒一言不發,大手化紫拳,幾個妖族修士俱在火劫境之上,但一隻紫色的拳頭死死鎮壓在他們頭頂,一切都不存在了,紫拳怒砸下來,慘叫聲與骨頭碎裂聲此起彼伏。
“我們是蝠王太子的人……”
轟!
任何威脅都無用,蘇寒一拳將此人的頭顱轟成碎渣,其餘幾人噤若寒蟬,拖着殘軀飛身遠遁。但誰可超越風火八極遁?蘇寒腳踩風雲,一瞬千里,紫拳在月光下爆出了神光,一拳湮滅所有生機,數名妖族修士皆慘死,身軀與羣山一同化成齏粉。
蘇寒神武如同少年時的天帝,此刻,沐雪兒的嬌軀不住顫抖,她如同在夢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百多個日日夜夜,自己每日都眺望的人,此時真的出現了嗎?
啪嗒……
晶瑩的淚水不斷滑落,沐雪兒隱忍了不知道多久,她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小修士,心中的積鬱不可抑制,淚水如雨下。
殺陣的紋絡隱沒起來,蘇寒一步一步跨入了小院,他聽到了一切,心中別無他念,只有愧疚。
兩年有餘,足足兩年有餘,他奔波在五洲,爲了生存和信念,與人鬥,與天鬥,浴血百戰,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
但此刻,所有的痛楚,所有的辛酸,彷彿都不存在了。沐雪兒,如同天地之間純美無暇的精靈,她的眼中朦朧着淚光。
他未來時,她在思念,淚水流在心裡,流出眼眶,但真正看到他時,她努力將所有的淚全部收起,不願對方看到一滴。
皎月撒下清輝,四目相對,時光停止了流淌。沐雪兒拭去眼角的淚跡,她微笑着慢慢上前,身軀不沾一絲凡塵,明淨無瑕。
“你長高了……”沐雪兒在蘇寒面前,擡起頭,那個兩年前離開花谷的小修士,尚很弱小單薄,但此刻,他威武的如一尊戰神,英武且挺拔。
“我一直在想,何時可以再見你一面。”沐雪兒雙眼如同星辰,眨動間帶着點點柔光,她注視蘇寒的眼睛,微笑道:“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你,受委屈了……”蘇寒亦在笑,但心中的酸楚卻翻滾不息。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只是時常會惦念你。我曾說過,花谷是你的家,你可隨時回來,今日,你終於回來了。”
精靈一般的沐雪兒,就是這樣的女子。七百多個日日夜夜,所有煎熬與辛酸都被她深深埋在心底,不曾流露出一絲一毫,面對蘇寒,她只有微笑。
“真極很大,不必拘泥在南疆一隅。”蘇寒撫摸沐雪兒的烏髮,道:“我帶你遨遊五洲。”
沐雪兒輕輕搖頭,她替蘇寒拉拉衣角,雙眼如同兩顆無暇的美玉。
“我一直在惦念,今日見到你,一切都可拋下了,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去做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