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境的老和尚直取蘇寒與駝叔,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登上血河船,卻無法全身而退,此處被老和尚完全籠罩,三根手指壓了下來,象三座無量山壓滅世界。
嗚嗚嗚……
船身縫隙間的嗚嗚聲大作,鮮紅的血河水彷彿翻滾的更加劇烈。老和尚踩碎了虛空,一步跨來。聖人之下皆螻蟻,什麼秘術與古寶都如同無物。
“小壞……”駝叔嘴角不斷滲出血跡,他們眼見不能活了,無法逃過老和尚雷霆一擊,駝叔的連心眉舒展,慘然一笑:“奈何橋上別喝孟婆湯,下輩子,記得老子還是你的駝叔……”
轟!
蘇寒未來得及說話,一直懸在頭頂的虛無道字,猛然現出形體,飄動在虛空中,十二條神紋,如同十二條法則,詮釋大道真諦。衝殺而來的老和尚猛然止住腳步,三根手指如同凝固在途中,他眼中幽幽的鬼火幾乎跳躍出來,驚恐的望着不斷飄動的神紋道字。
神紋道字從不會主動進攻,只會護主。但此時,它彷彿活了,形體無限擴大,籠罩了血河船,籠罩了整條血河,將整片黑暗永恆之地都遮蓋住。
老和尚不斷後退,眼中兩團鬼火時而大盛,時而將要熄滅,他腦後有八輪神光,乃跨入聖境的菩薩,面對虛無的道字,卻顯得無比驚恐。
道字蔓延虛空,如同一宗破碎河山的重器,它光華閃爍,一道道天音隱約傳來,煙氣瀰漫,虛無的道字勾動了一種神秘的“境”,化血河爲陣域。
噗……
道字席捲上前,老和尚腦後的一輪神光頓時粉碎,他垂肩的白眉不斷抖動,眼中的鬼火將要熄滅了。
噗……
神紋淹沒了一切,連奔涌的血河似乎都在此刻平息下來,古船咔咔作響,神紋重如星辰,腐朽的船身險些一分爲二。老和尚完全被神紋道字控住,他腦後又有一輪神光粉碎。
蘇寒與駝叔趁勢奔到船頭,駝叔亦修有神凰經,他快速修復肉殼,將丟失的狼牙棒撿回。蘇寒一舉紫玉矛,把正在旗杆上飄舞的道袍勾了下來。
寬大的麻灰道袍,似乎還帶着朱雀老道的氣息,蘇寒緊緊捏住道袍,心中百感交集。
從不主動進攻的神紋道字此時真正發威了,象昔年創造了神話時代的仙祖復活,萬物皆如浮雲,連聖人都不例外。老和尚腦後的神光不斷的粉碎,眼中兩團鬼火黯淡到了最低點。
“吼!”
老和尚發出一陣非人的嚎叫,血河船被震塌了一角,但一切都阻擋不了神紋道字,神秘的境所衍生出的陣域不斷縮小,將老和尚逼入死角。
轟!
老和尚腦後的八輪神光完全粉碎了,鬼火一般的眸光亦湮滅,他的身軀如同一陣青煙,嘭的爆開,瞬間就被狂風吹散。
“無人可通大道,無人可得永生……”
垂死的老和尚已經失去形體,只有一聲不甘的吼叫飄蕩在古船間。
“咱們眼花了。”駝叔一抖剛剛修復的身軀,道:“這老和尚並非實體,只是一道殘念。”
老和尚煙消雲散,他不知是何人,也不知隕落於何時,只剩一道不甘的殘念,佇立在血河船上,在黑暗永恆之地中漂流。
嘭!
頭頂的那盞古燈亦在此時炸裂,整座古船的甲板頓時空空蕩蕩,神紋道字飄回了蘇寒的頭頂,它的光芒消失,形體亦開始隱沒。
“師傅的道袍在古船上,卻看不見他。”蘇寒舉目又掃視了一圈,甲板上的一切真的已經消失,空無一物。
頓時,蘇寒的心一陣顫抖,說不清是酸是苦。古船上有一道聖人的殘念在守護,朱雀老道若真的身臨古船,他能逃脫厄運嗎?
“師兄可能真的到過此處。”駝叔小眼睛不斷閃動,最後,將目光盯在了船身右側直通向下的那道樓梯上。
這道腐朽的樓梯,通往船體,鬼氣森森的血河船體內,不知會有什麼。
此時,不死道人與老瘸子仍在河岸上一路狂奔,駝叔大聲對他們喊話,讓兩人放心。
蘇寒慢慢走向了那道腐朽的樓梯,他手心全是汗水,一道腐朽的樓梯,一道腐朽的門戶,將血河船與外界分隔了,船艙內似乎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黑暗充斥其間,光亮穿不透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進去看看。”駝叔轉頭對蘇寒道:“你那幾條神紋倒是很管用的,連聖人的殘念都擊潰了。”
神紋道印從不主動進攻,今日卻首次破例,蘇寒解釋不清,亦捉摸不透。
他們在船艙的小門前觀察了很久,整個船艙都沉浸在黑暗中,亦沒有任何聲響傳出。駝叔凝神感應,除了那道殘念消散所遺留的一點點戾氣外,什麼都感應不到。
“沒有一點危險的氣機,應該可以進去。”駝叔安慰蘇寒,其實亦是在安慰自己。骨架打造的血河船,蒙滿了人皮,連聖人的殘念都被不明的氣息侵蝕同化了,邪異無比,說沒有一點危險的氣機,根本不可能。
蘇寒沒有異議,朱雀老道的道袍留在古船上,不將一切都查個清楚,他不會死心。
駝叔搶先想要進入船艙,被蘇寒拉住了,他懸着神紋道字,一步跨到了腐朽的樓梯上。
樓梯彷彿是以原木搭起來的,咯咯吱吱作響,駝叔遞來一面小鏡子,鏡面散發淡淡的光,可用來照明。他們跨入了船艙,彷彿跨入了一個生機絕滅萬年的世界。
船艙有千丈方圓,什麼都看不見,蘇寒舉着鏡子引路,猛然間,船艙的正中心,有什麼東西折射出鏡面射出的光芒,發出一點熒光。
“師兄,你在嗎!”駝叔大叫起來,給自己壯膽。但寬闊的船艙內沒有一點回應,只有駝叔的餘音在迴盪。
“船艙中心有東西。”
蘇寒一步一步上前,漸漸靠近了船艙的中心,不遠處,不斷有熒光閃動,那彷彿是一塊巨大的水晶。
“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水晶。”駝叔身在絕地,仍然沒有忘本,他已經在謀劃,離去時如何將這塊罕見的大水晶搬走。
水晶足有一丈多長,重的不可想象,不斷反射着小鏡子的淡光。終於,蘇寒與駝叔走到了大水晶塊的旁邊。
哐當!
駝叔手中的狼牙棒險些掉在地上,蘇寒亦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巨大的水晶內部,封印着一具軀體,他如同在沉睡,眉目栩栩如生。這具軀體只有一條右臂,左臂從根而斷。
“這是什麼人,被封印在水晶裡,放置在血河船上。”駝叔圍着水晶來回亂轉,片刻後,他以狼牙棒試探着伸向水晶。
轟!
就在這一刻,一股恐怖的讓人無法承受的氣機,猛然從水晶內部那具沉睡的軀體中散發出來,整艘古船幾乎要爆裂,一團肉眼可見的風暴,以古船爲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轟隆隆……
血河水幾乎沸騰,恐怖的氣機鋪天蓋地,河岸兩旁,大地咔咔的崩裂出長達百里的裂縫,頭頂昏黃的月亮搖搖欲墜,世界如同陷入了末日前的一刻。
船艙中的水晶劇烈的晃動着,其中封印的軀體彷彿要掙脫出來,駝叔臉都綠了,倉皇逃到蘇寒身邊,借神紋道字護體。
水晶中的軀體勃發一股氣機,讓山河破碎,一縷超越了聖人的氣息,夾雜在風暴中,席捲四方。整個黑暗永恆之地如同被毀滅,大地亦要分割成兩半。
“這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如此恐怖!”蘇寒與駝叔心跳如鼓,若非有神紋道字的庇護,僅憑這股鋪天蓋地的氣機,就足以讓他們死上一百次。
蘇寒隱隱覺得,水晶中封印的軀體一旦復甦掙脫出來,將會橫掃一切,現今的真極沒有任何人可阻擋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卻被斬落了一整條左臂,且被封印在水晶中,不知歲月。
風暴漸漸平息了,水晶塊亦慢慢恢復平靜。但還未等蘇寒和駝叔鬆一口氣,水晶中封印的軀體勃發出更加強烈的一股氣機,衝向四方,山河抖動,天地色變。血河兩岸的大地裂縫更甚,滾滾岩漿從地底沖天而起,塵煙遮擋住昏黃的月亮。
滾滾岩漿中,一條火紅如龍的光條飛身閃出,倉皇想要逃竄,水晶中那具軀體勃發的氣機毀滅一切,這條火龍剛剛飛上半空,立即被恐怖的氣機震的軀體碎裂,化爲烏有。
天地混亂,不死道人和老瘸子已經看不到了,蘇寒頭頂的神紋道字再次顯化出來,淡淡的痕跡烙印在虛空,它化爲永恆,不可摧毀,虛無的形體無比柔韌,將水晶中那具軀體勃發的氣機全部抵禦,護住蘇寒和駝叔。
虛無的道字,在緩緩的浮動,一條條神紋來回穿梭,彷彿在勾動大道軌跡。片刻後,水晶中那具軀體勃發的氣機再次平息,有十多條細小的紋絡飛出,它們在虛空中凝聚分散,交相纏繞。
漸漸的,從水晶中飛出的十多條細密的紋絡,亦凝聚衍化出一個大字,烙印在虛空,與蘇寒頭頂的神紋道字兩兩相對,似乎遙相呼應。
“這好像是一個理字。”蘇寒凝神分辨,目力穿過混亂的殘留氣息,看到虛空中浮動的大字。
一個理字,從水晶飛出,神紋道印頓時顫抖起來。道與理,一切的起源,一切的真諦,在黑暗永恆之地中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