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鐵燕道人命令的弟子不敢怠慢,立即飛身趕往星神羣山其他五脈,將他們的弟子全部召集過來。
輝月山山門前,頓時寂靜了下來,鐵燕道人暴怒,且舉動反常,讓衆人鴉雀無聲。
尤其蘇寒,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接受嚴酷懲罰的準備,卻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發生了令人預料不到的變故。
“蘇師侄。”鐵燕道人換了一副面孔,和善對蘇寒說道:“劣徒韓莫心性跋扈,犯下了大錯,幸而未釀成大禍,蘇師侄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這番話從鐵燕道人嘴裡說出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以他的身份和心性,居然親口對蘇寒認錯,很讓人費解。
蘇寒心中的驚訝,越來越甚,他偷偷看了看朱雀老道,對方神色如常,沒有一絲波瀾。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蘇寒雖然很聰慧,但也猜不出事情爲何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今日,不僅是鐵燕道人很反常,就連師父也有些不對。”
朱雀老道爲人很剛正,星神道分裂,過去的教規其實已經名存實亡,沒有幾個人遵守,但惟獨朱雀老道一絲不苟,凡事都要以祖宗的成法來辦。
象蘇寒擊殺六七個輝月山弟子這樣的潑天大禍,就算鐵燕道人不予計較,朱雀老道都不可能輕易饒過蘇寒。但從頭到尾,朱雀老道都未開口說什麼。
但看看眼前的星神道七脈座首匯聚此處,人人緘口,難以揣度,再回想鐵燕道人剛纔所說的話,蘇寒心知,肯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過了沒多久,星神道其餘五脈的弟子,接到座首令牌後,都紛紛趕來輝月山。此時,朱雀老道等七位座首,全部凝立在山門前,讓所有人心中隱隱感覺不安。
“師兄,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七脈弟子都匯聚到輝月山,難道是蘇寒和韓莫第二次大比提前舉行了?”
“還比什麼,據說韓莫今日要偷襲擊殺蘇寒,被蘇寒反擊,殺了六七名輝月山弟子。”
“啊!”一些不明情況的人都震驚了,幾乎說不出話來,星神道雖然沒落了,但同門相殘的事情還從未發生過。
“這次蘇寒闖下了天大的簍子啊!連朱雀師伯都護不住他了!把七脈弟子都召集起來,是不是要當衆宣讀罪狀,予以嚴懲?”
“不象,你們還不知道,鐵燕師伯今日大怒,差點出手拍死了韓莫!”
“這怎麼可能!鐵燕師伯是……是有些護短的,且跟炎陽山一直暗中不和,怎麼會嚴懲韓莫?”
“座首們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做弟子的能夠猜測出的,不要着急,耐心等待,鐵燕師伯說了,今日會有大事將要宣佈。”
星神道七脈之間,相隔都不算太遠,接到座首令牌後,陸續趕來,大約一個多時辰,人已經到齊了,按照以往的規矩,各脈弟子分開排列,輝月山門外,黑壓壓聚集了一千多人。
“星神七脈門下,盡數在此。”鐵燕道人微微上前一步,朗聲道:“今日,有兩件大事要當衆宣佈。”
下首千餘人,儘管人人都嘴巴緊閉,但心思卻飛快轉動着,今天的事情很古怪,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教祖開創基業,延綿萬載,雄踞星神羣山,但三百年前,我星神道分裂,七脈各自爲政,漸漸沒落,就連外界一些山野門派都比不上了。”鐵燕道人猛然拔高聲音:“這是我輩恥辱,將來無顏面見歷代祖宗!”
這番話說的倒是擲地有聲,下首那些年輕弟子入門尚晚,很多人無法體會一個興盛大教由盛而衰的悲哀,只有幾脈座首,人人流露出肅穆神情。
“痛定思痛!合則盛,分則衰,我們星神七脈,不能再這樣一點一點葬送祖宗基業,而今,七脈座首商議多次,決意整合星神道,七脈歸一!”
“七脈歸一!”
儘管現場氣氛莊重,但聽完這番話,所有人心頭宛如晴天霹靂,不少人都失聲驚呼。
星神七脈分裂了幾百年,各立門戶,幾百年間,相互摩擦不斷,積怨很深,能平安相處就已經是萬幸了,七脈歸一,在所有人心裡,不啻於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但此刻,這番話卻由七脈中最爲強勢的鐵燕道人說出,在羣山間迴盪,餘音不絕。
隨即,不少心思靈動的人都猛然反應過來,一旦整合星神道,那就要選出一位掌教,其餘六脈座首,全部降爲教內長老。
“怪不得!”蘇寒心裡頓時一震:“怪不得鐵燕道人今天會一反常態,他肯定是在七脈座首間遊說了許久,又說服了師父,要整合星神道,自任掌教了!”
籠罩在蘇寒心頭的迷霧,立即煙消雲散,鐵燕道人的野心,衆人皆知,原本就謀劃上次論道中,韓莫奪魁,然後由輝月山入主炎陽,再慢慢壓制諸脈,重建完整的星神道。
韓莫在論道失敗,鐵燕道人肯定不會甘心,這兩個月間,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其餘六脈座首,包括朱雀老道在內,都一一說服。
“師父畢生夢寐以求的,就是七脈歸一,鐵燕道人投其所好,師父不會拒絕。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必然不肯得罪我們炎陽山,不肯對我治罪。”
與蘇寒抱同樣心思的大有人在,輝月山衆弟子,神色間不由自主的都流露出了欣喜,而其他幾脈弟子,目光也隨之複雜起來。
“這是今日宣佈的第一件大事,還有第二件大事!”鐵燕道人目光流轉,閃爍光華,從蘇寒身上一掃而過:“七脈歸一,我們七脈座首,均爲星神道長老,蘇寒,爲神子!”
轟!
人羣頓時又沸騰起來,如果說鐵燕道人宣佈的第一件事,是一道晴天霹靂,那麼第二件事,則是一片雷海!
神子,是星神道中歷代掌教繼承人的代稱。在星神道尚未分裂的時代,每一任掌教加上幾脈長老,共同商酌,擇選門內資質心性最最上乘的弟子,定爲神子,加意維護培養,等到老掌教坐化,神子便榮登掌教之位。
可以說,星神道歷代的神子,都是所有人的希望,是萬衆矚目的焦點,地位超然,隱隱凌駕於幾名長老之上。
而且,鐵燕道人所說的話,還另有一番深意,此次七脈歸一,七脈座首均爲長老。也就是說,整合後的星神道,是沒有掌教的,只要神子年紀稍大,心性成熟一些,立即就能登上掌教寶座。
一瞬間,蘇寒心頭看似消散的疑雲,重新凝聚起來,他如同夢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次七脈合一,蘇寒竟然爲神子!且沒有掌教,七脈座首統統降爲長老,這不就等於過上幾年,他可以直接登上掌教的寶座?”
“怎麼可以讓蘇寒爲神子!他的資質……”
“他的資質怎麼了?把韓莫都打的一敗塗地,你不服的話,就上去試試?”
“蘇寒僥倖打敗了韓師兄,但他的心性陰毒狠辣,今天剛剛擊殺了我們六七個星神道的弟子,不重重處治他已經是開恩了,怎麼可以讓這樣的人做神子!”
在場的千餘名弟子,都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輝月山衆人明顯流露出了不滿。
“肅靜!”鐵燕道人打斷衆人的議論,接着說道:“從今日起,我們星神道,就是一個完整的大教,蘇寒,乃星神道神子,不論那一脈的弟子,若對神子不敬,我們七個長老,定然重重懲處,絕不寬恕!”
蘇寒幾乎已經呆了,衆人的議論,甚或鐵燕道人的話,他都置若罔聞,心中泛起巨大的波瀾:“這件事,太離奇了,以鐵燕道人的秉性,怎麼可能奉我爲神子?這中間究竟有什麼隱情?”
“七脈合一,還有許多大事將要商議,各脈弟子暫時回各自的山門,等到全部事宜商議完畢之後,會一一告知你們,都散去吧。”
千餘人哄的散開,但衆人的目光,依舊集中在蘇寒身上,一羣輝月山弟子面如土色,蘇寒爲神子,將來就是掌教至尊,若無意外,輝月山和他之間的過節,是永遠都沒有機會清算了。
山門頓時空曠,只剩下蘇寒和七脈座首留在當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目光滴溜溜的在朱雀老道等人身上打轉。
“神子。”鐵燕道人帶着幾名座首大步上前,面色中充斥着罕有的恭敬:“請神子暫且回炎陽主峰,我等還要商議一些瑣事,等到全部商議完畢,再請神子最後定奪。”
蘇寒仍舊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幾脈座首一一上前和他辭別,接連散去,只剩朱雀老道一人,站在不遠處,默然不語。
“師傅……”
“孩子,先回山門再說吧。”朱雀老道靜靜說道。
師徒兩人升騰御空,回到炎陽山之後,蘇寒小聲問道:“師傅,這件事很奇怪,究竟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