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易家一座靈堂之上,易安靜靜的站着,雙眸緊盯着那一列列的牌位,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靈堂內很安靜,偶爾也能聽到那黑夜中呼嘯傳來的風聲。
“易少爺又在想老爺和小姐呢。”一名老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易安聽在耳中,沒有答話,眼眸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座雕像,在細微的燭光中挺挺矗立。
老嫗也不在吭聲,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將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又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處在房門前,回頭望了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可憐的小少爺,估計自己父母的樣子都該忘了吧?
老嫗心中輕想,目光中一片慈祥。
易安的確是在看着靈位發愣,不過他腦海中卻沒有填滿自己的生父生母,而是那靈牌下面一個泛着古樸黃色的鋪團。
清晰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躺在那黃色的鋪團上。
三年了……
一陣恍惚,不覺間自己已經來到這個大陸三年之久。
他記得,自己乃是一個魔修,來自羅天大陸,因爲被仇家追殺,誤入錯亂空間,九死一生的情況下,僥倖來到了這個大陸,附體在這個頻臨死亡的易安身上。
“呼……”
長舒了一口氣,淡淡的喘息聲打破了黑夜中的寧靜,吐開了心中的煩悶,易安的眸子緩緩閉了起來。
三年前的易安只是一個下人,一個連祭拜母親都要被打個半死的下人,也就是那一次,易安面臨死亡,也就是那一次他偶然穿越。
也就是那一次,衆人眼裡的易安變了。
易安的父親易文軒本來是家族裡的天縱奇才,卻被人誣陷與外族勾結,背叛易家,在衆多的追殺之下,憤然逃離,至今不知所蹤。而他,也就是在那一天,身份從高峰跌入低谷,一個少爺卻變成了連下人都不如的存在……
受盡欺憐!
本來族內的那些長老是想讓其爲父抵命,奈何家主易天行拼死維護,才僥倖讓他存活下來,成爲一個下人,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母親偌嫣然也是鬱鬱寡歡,不久後便撒手而去!
過往的一幕幕再次在他的腦間迴旋,此時的他沒有憤怒,沒有憐惜,有的只是瞳孔中的冰冷。
什麼事情他看不透?
身份底下又如何?
三年前易安就在努力,不再頹廢,努力的活的像個人,努力的提升實力,努力的提升地位……
現在得一切切,都是他親手所得,偌大的庭院,雖然算不上豪華,但也頗具規模,以前,被人呼來喚去,任人責辱的小少年,如今也變成了易家的少爺,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一切……
雖然他無父無母,但易家上下的所有人,沒人敢在小視他。
陰狠,毒辣,心思縝密,手段不窮……這是三年來衆人對他的從新評價。
靜靜的站着,慢慢的回憶,任由屋外的勁風吹的房門慫動,呼啦作響,屋內燭光跳躍,頻臨泯滅,他仍不爲所動!
站在這裡已成爲了他一個習慣,沒人敢來打擾,就由他雙目微閉,心中不斷思量。
時間緩緩流逝,在勁風的呼嘯中慢慢散去,在微暗的燭光中淺淺劃去,轉眼之間,黑夜離去,東方掀起了一道魚白的日光。
太陽展露頭角,刺眼金光化成了一條條細線射進
了靈堂之中。
“又是一天……”
易安慢慢的睜開雙眼,吐出了一口濁氣,轉身便向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老嫗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看到易安前來,連忙躬身行禮,叫了一聲少爺,然後便起身將他身後的衣袍拿下,又慌忙的進入房中倒了一杯茶水。
“春嫂,不必那麼拘禮,你就叫我易安吧,這些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了……”
易安輕輕一笑,春嫂,本來是自己母親的丫鬟,待母親死,父親走後,她也受到了牽連,被趕出家族,在外面過着乞討的生活。
常年的勞苦,讓她四十多歲的臉上看起來猶如六七十歲。
易安得勢後便命人將她找了回來,待在自己身邊……
就算給她一個安穩的晚年吧!
聽了易安的話,春嫂連忙搖頭,“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規矩,主僕分明,少爺這樣說不是折煞老奴嗎。”
易安啞然失笑不再說話,同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對於此,兩人似乎也是樂此不疲。
端起杯子,輕輕的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囊山金毛峰,此茶淡黃,入口先苦後甘,來到了這個世界,易安漸漸的對這種茶產生了一種癖好,就好像他自己……
苦盡甘來!
又好像人生,苦不苦,全在你的手中。
仔細品味,易安的眸子都緩緩眯了起來,享受着陽光的散射,身上有些舒坦,春嫂也就在旁邊靜靜的站着,看着他那一副陶冶的面容也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小姐的在天保佑啊!
一年前她來到這裡就發現了這個少爺的與衆不同,跟小時候的紈絝截然相反,這麼巨大的變化,全部讓她歸功在已故若嫣然身上了。
每次兩人對話,易安的那種和善,晚輩一般的微笑都會讓他受寵若驚,每一想到,都會讓她臉上的笑容再加深一分,露出那種長輩一般的和藹。
就在她心中出神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陣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個下人衝了進來,神色有些慌亂,看到易安就單跪行禮,連忙說道:“少爺,少爺,不好了…”
“起來再說…”易安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什麼事?”
“易瞳少爺帶着幾個人來了,說,說說要……”
“說要什麼?”易安問道。
“說要…”這個下人氣喘吁吁,憋紅了面龐才說了一句,“說要打斷少爺的狗腿!”
“哦~~”易安笑了,笑的有些玩味,揮了揮手,讓那下人退了下去,春嫂也知趣的走了出去。轉動着手中的杯子,自顧的呢喃了一聲,“打斷我的狗腿?”
“這句話,好久沒有聽過了。”右手微微用力,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起身便朝外走去,待他的身影剛剛消失,房屋內就傳來了一聲脆響,青瓷茶杯裂成兩半,淡黃的茶水順着桌子緩緩的流在地上。
“廢物,你給我出來,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易安剛剛出來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一行五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爲首的那人身材消瘦,一身錦袍,呲牙咧嘴,頗有些凶神惡煞之意。步伐也就數他邁的最大,看其架勢還真有一種要將易安生生撕碎的衝動……
這錦袍男子不是易瞳又是何人?
看他模樣,易安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連正眼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樣靜直站着,等待他們的過來。
易瞳和
他之間的矛盾,要從一年前說起了,偶然一次易安在家族外看到他迷暈了一名少女,欲要強行施暴,便伸手阻止,兩人起了矛盾,易安將他的一條腿打斷了。
之後,他懷恨在心,三番兩次的刁難我們的易少爺,奈何,易安根本不予理會,於是,那種暗地裡的刁難就演變成了白日裡的決鬥。
他的實力不高,只有煉體四層,如今敢這般大張旗鼓的前來報復,估計又有所進步了吧!
這個大陸名叫“天武大陸”,以武爲主,以武爲尊,不同的實力,也有着不同境界的劃分,而這些境界分別就是:“煉體、武者、武士、武師、武宗、武尊、武王、武皇、武聖、武帝、”
上次易瞳挑戰易安的時候是煉體三層,而我們的易大少爺是煉體四層,毫不言喻,易瞳被完虐……
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又來?
易安有些懶得動手,對於這樣的渣渣他根本不想搭理,雖然他們已經來到了面前,可易安的雙眸仍是定在遠方,根本沒有看見。
這幅表情讓易瞳不由生出一股怒火,今天突破到煉體五層,他第一想到的事情就是來找這小子算賬,以報當年斷腿之仇,爲了讓他出醜,易瞳還叫來了一幫狐朋狗友前來作證觀賞…
可沒想到…
易安根本不給他一點面子,那一副待理不理的面孔,讓他在朋友面前丟盡了臉面,要不是在家族之內,易瞳真有一巴掌抽上去的衝動。
深吸一口氣,強忍着心中的憤怒,嘿嘿一笑說道:“廢物,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斷腿之仇,今天我就要報,你應該慶幸自己不是女的,要不然我非得讓你和你母親一樣賣到窯子裡去,不過還好,你是男的,可以向你父親學習,被逐出家族…”
牙齒暗咬,易瞳的眸子說不出的陰狠,這些話說出,就連他的朋友都變了臉色,他們都知道易安的父母是這個家族的禁忌,不允許提及,更不允許在易安的面前說出。
氣昏了頭腦,易瞳哪顧忌到這些,若不是身在同一家族,他恨不得挖出祖宗十八代來諷刺易安。
叫你小子得瑟,你要記得,你只是一個妓女的兒子,而我是堂堂的易家少爺。看到易安的臉色猛變,難看異常,易瞳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你再說一遍?”雖然他們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但這三年來,我們的魔少早已接受了易安的身份,如今有人侮辱…
可想他瞳孔的冰涼,面無表情,陣陣的殺意緩緩散發。
“怎麼?我今天就是來找事的,今日之後,你必斷一腿!”
叫囂的聲音更大,根本沒有看到那殺人般的目光,說完,他還自顧的大笑起來,旁邊的同伴也是跟着哈哈一笑,似乎結果已成必然,眸子中自信充滿。
不過,他們都不禁的向後退了一步,與易瞳隔開了一段距離。
“哦,是嗎?”易安突然笑了,笑容越加深刻卻越顯得森冷,驟然間,他動了,易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陣陣的勁風便刮向他的臉頰…
啪!
“這一掌是我母親的!”
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院落,這一刻,時間仿若靜止,所有人的眸子都是聚集半空,易瞳的身體飛起,劃過一道弧線,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泥土飛濺!
幾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易安,包括春嫂她也是有些木訥。
這、這是什麼實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