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延沒有去徐若琳的辦公室,而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在車美妍的帶領下來到了住院部,想要先看看車美妍的母親。
車美妍家境窘迫,車慧珍所住的病房有四張牀位,都有病人,再加上患者家屬,原本不大的病房更顯擁擠。
錢延進了病房,一眼就看出哪張牀上是車慧珍,因爲別的病牀的小櫃子上不是擺着鮮花水果就是補品一類的東西,只有最裡面的那張病牀前什麼都沒有。
錢延等人剛進病房,一名護士就拿來了一張單據,遞給車美妍,道:“23牀,要續交住院押金了,最少也要交一千,不然明天就得停藥。”
車美妍嗯了一聲,將手裡拎着的塑料袋打開,可是裡面只有六七百塊錢的樣子,不禁咬了咬嘴脣,面帶哀求道:“護士,交五百行嗎?”
護士對車美妍母女的情況很瞭解,陪着嘆了口氣,道:“好吧!魏醫生上午和民政局聯繫過,民政那邊答應會給你一些補助……”
錢延不等護士說完,搶過車美妍手裡的塑料袋,道:“這點錢你留着吃飯吧!莎莎姐,你去交幾萬塊錢的押金。”
柳莎莎應了一聲,道:“那我就交十萬吧!暫時應該夠用了,免得總要去交,很麻煩的。”
車美妍驚愕的看了錢延一眼,眼睛瞬間瞪圓了,十萬塊?她們家的老房子也才賣了十萬塊而已,錢延一張嘴就交十萬塊的住院押金,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看到柳莎莎和護士一起出去,才知道這絕對是真的,眼眶頓時溼潤,淚珠滾落。
車美妍真的無法抑制自己激動和感恩的情緒,賣房子的錢用完後,她想盡了辦法去借錢,可親戚們都知道她母親的病治癒希望渺茫,花費又極大,誰會願意出錢填這個無底洞啊!
所以不論是親舅舅還是別的親屬,全都冷臉相對,有的人甚至不讓她登門;而錢延只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連朋友都算不上,卻張嘴就出了十萬塊給她母親治病,這讓她深刻體會到了人情冷暖,焉能不激動。
錢延看着車美妍眼中涌出的淚水,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只要是能用錢治好的病,那就有希望,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錢,我來出。”
車美妍瘦弱的嬌軀抑制不住的顫抖着,嘴脣抖動道:“你放心……這些錢我一定會還的……就算死我也要還……”
“妍妍……”車美妍正激動的時候,病牀上發出微弱的呼喚聲,是車慧珍聽到了女兒的說話聲。
車美妍趕緊擦了擦眼中的淚水,鼻音濃重道:“媽,今天感覺好點了嗎?”車美妍說着,彎腰把病牀搖起來一些。
錢延轉頭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病牀上的女人和車美妍有七分相像,是個很美很有韻味的女人,這也難怪,能生出車美妍這樣的小美女,媽媽又怎麼會醜呢!
病牀被搖了起
來,車慧珍靠坐着,身上蓋着薄薄的牀單,齊耳的短髮很配她的臉型,讓人不由自主的認爲,看到了十幾年後的車美妍,娘倆真是太像了。
歲月和疾病沒有在車慧珍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容貌看起來大約三十出頭,和車美妍的青澀相比,她顯得成熟,猶如成熟到極致的水蜜桃,呈現着女人一生中最爲燦爛的美好一面,雖然臉色有些不正常,但柔柔弱弱的更增病態美,讓人忍不住對她心碎嘆息。
車慧珍看到女兒,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使她看起來越發扣人心絃,同時給人一種悽美的感覺。
車慧珍無力的握着車美妍的手,輕聲道:“妍妍,我們回家吧!媽媽想回家。”車慧珍雖然不知道女兒在乞討,卻也能猜到女兒瘦弱的身軀上有多麼大的壓力,她不想再拖累女兒了。
車美妍用力握着車慧珍冰涼的手,搖頭道:“媽,我說過一定要讓你好起來,沒有你,我哪裡還會有家呢!有你纔有家啊!”
錢延看着這一幕,心酸不已,上前道:“阿姨,您就安心住院治病吧!錢的方面不用擔心。”
車慧珍看着病牀前的錢延,愣了一下,問道:“妍妍,這是……”
車美妍正要把錢延介紹給母親,病房內再次走進兩個人,是一對中年夫婦,中年男人嗓門很大,道:“慧珍,妍妍,這裡真不好找啊!”
車美妍看到中年夫婦,神情極爲驚訝,語氣有些冷淡道:“舅舅,舅媽,你們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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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美妍太有理由驚訝了,她前幾天還去舅舅家借錢來着,可是舅舅一家卻避她如瘟神,連大門都沒讓她進。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道:“我妹妹住院了,我難道不能來看看啊!瞧你這話說的,多生分啊!”
中年婦女附和道:“咱們可是實在親戚,慧珍,好點沒有?”說着話,她把手裡拎着的水果放到了病牀前。
車慧珍對哥哥車友金和嫂子王莉非常瞭解,平時躲她們母女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來醫院探望,她看着陌生的錢延,一反常態的哥哥嫂子,覺得腦子有點亂。
放在幾天前,車友金夫婦打死都不願意來醫院,關鍵是昨天村支書的兒子登上了他們家的門,而且是來提親的,說是看上了車美妍,想讓身爲舅舅的車友金撮合一下,這讓車友金夫婦當時就傻了。
村支書的兒子在他們眼中可是大人物,開着一家規模很大的磚廠,僱的工人就有幾十個,竟然看中了他的瘸子外甥女,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雖然村支書的兒子年紀有點大,也就四十歲的樣子,雖然村支書的兒子剛死了老婆,還有個二十歲的兒子,雖然外甥女還小,還是個瘸子,但是……這門親事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好事啊!
首先攀上了村支書一家的親戚,在他們村裡那就高人一等了,其次,車慧珍的醫藥費也有了着落,順
帶還能給自家兒子在磚廠找個活幹,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車友金夫婦對此事極爲熱心,又知道車慧珍母女遇到了坎,肯定邁不過去了,這事一提一個準,因此拍着胸脯應承下來。
王莉甚至說先圓房都可以,結婚證什麼的以後再補辦,畢竟在村裡擺上幾十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那和領結婚證沒甚區別。
車友金笑看着外甥女,略顯尷尬道:“妍妍,你也得體諒大舅家的難處,你哥那個對象談的差不多了,要結婚,要蓋新房,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不是我們不借錢給你,是真的沒辦法啊!”
車美妍把臉轉向一旁,語氣冷淡道:“錢的事情不用舅舅操心,我媽治病的錢已經夠了。”
車友金啊了一聲,這事他不操心能行嗎?關係着他們一家的境遇呢!錢有了?哪來的?難道外甥女自賣自身,找到買主了?誰會出大價錢買個瘸子?天殺的缺心眼啊!
王莉一聽車美妍的話,夢想中的好事要變成壞事,這不是毀他們一家嗎!他們夫婦可是在村支書兒子面前把胸脯拍的咣咣響,謝禮都收了一萬塊,回去怎麼交代啊!
王莉畢竟是女人,心細,看到錢延就站在病牀前,估計車美妍說錢的事情解決了,和錢延脫不了干係,開口問道:“你是誰啊?和妍妍什麼關係?”
錢延不知車友金夫婦肚子裡的彎彎繞繞,聽出這對夫婦是車美妍的舅舅和舅媽,客氣道:“你們好,我是妍妍的朋友。”
車友金哼了一聲,心說好個屁呀!好事估計都壞你手裡了,斜着眼看了看錢延,對車美妍道:“妍妍,現在這社會人心險惡,你可別被人騙了還不知道,有件事我剛纔忘了告訴你,於廠長找到我,說是願意出錢給你媽治病,你也知道,於廠長家裡多的是錢,絕不會忽悠你,這是好事啊!”
車慧珍就知道哥哥嫂子來的蹊蹺,聽哥哥提到於廠長,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眼睛突然泛紅,道:“哥,於麻子怎麼肯出錢給我治病?是不是跟你提妍妍的事情了?妍妍可是你親外甥女,你怎麼能把妍妍往火坑裡推,妍妍纔多大啊!”
車友金見事情被妹妹挑明瞭,臉也沉了下來,道:“慧珍,你自己的病自己心裡沒數嗎?想治好得花多少錢?於廠長年紀是大了點,可人家有錢有勢,答應出錢給你治病,這不容易呀!再說妍妍就是一個女娃,腿腳還不好,能找到於廠長這樣的人家,那就燒高香了,你還有什麼挑剔的,孃親舅大,這個事我做主了,明天就讓妍妍跟我回去,於廠長要辦酒席呢!”
錢延終於聽出這裡面是什麼事兒了,合着是在給車美妍找婆家呢!車美妍才十六歲,這也太胡鬧了。
車美妍這命也真夠苦的,在大街上乞討險些被人強行包養,來到醫院又要被親戚送去做“童養媳”,就說是紅顏禍水,也不能這麼禍害人家未成年少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