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嵐山的路,一走就是半個月…
一路上,青青有些急,急着回去見阿福,嚴景也有些急,急着回去見小舅舅,連大頭都很急,急着回去睡他最愛的小衣櫥,阿零一想到阿福和小舅舅一定也很急自己就急得不得了,偏偏就是某殿下在大家都急吼吼的氛圍中無比淡定,以她身體不好爲由,回程走得七拐八彎一拖再拖,阿零表示很無奈…
身邊天天圍着幾個異地戀的,結果還要天天看着他們秀恩愛,阿零表示,臨近a市明明可以直接回家卻最後停留的那一晚,嚴景給她上的冷茶一定是故意的,青青不小心摔壞的碗,說不定也是故意的…
就這樣,一路上磕磕碰碰,一行人終是在一個夜半回到了久違的嵐山大宅,那一晚明月當空,天氣晴好,陽春的三月,冰雪消融,雨也停了,整個大宅子沉浸於一片安靜祥和的夜色之中,溫馨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掉眼淚。
夜福跟在自家殿下身後,飛快的走過幽深走廊,青青回來了他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阿零回來了他也沒來得及問上一句,結果就被黑麪神一樣的主子抓來伺候,怎麼想怎麼悲劇…
晝焰行冷冷的聲音從前方飄來:“白天是夜雪,晚上是清衡?她是這麼跟你說的?”
夜福邊走邊恭敬俯身:“回稟殿下,的確是這樣沒錯,具體說來,清衡殿下控制身體的時間是在晚上十二點之後到隔日凌晨八點之間…”
晝焰行猛一回頭:“你是傻子麼她說什麼你信什麼?!”
靠,一回來就吼人嗚嗚嗚…夜福心在滴血:“殿下息怒,屬下怎會僅聽夜雪一面之詞就下判斷?清衡殿下甦醒已有三日,屬下每夜都在認真觀察,不敢怠慢。”
“結果呢?”晦暗走廊,月光淡淡,那鎏金豎瞳看來,透出一片生寒。
夜福恭謹:“回稟殿下,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是麼?那淡淡望下的金瞳裡寒意瀰漫:“夜雪好歹也是當年清衡身邊近身伺候的人,他的喜好習慣她不難模仿。”
殿下的顧慮夜福心裡很明白,其實那一晚,當他看到夜雪那樣子迴歸之時也很排斥,聽到那番言論的時候也完全不信,只是這幾日觀察下來,看着夜晚那樣的清衡殿下,他從心生動搖,到開始全然堅信,並沒有花上太多時間。這不僅僅只是喜好習慣方面東西,夜福俯身,語氣愈發懇切:“回稟殿下,事實究竟如何,不是屬下一人可以妄斷,清衡殿下就在門內了,殿下不妨,自己去看一看?”
真的不信麼,便是不信也一定有所期待吧,否則也不會剛一回家連衣服都不換就趕了過來,那樣的冰冷和排斥,全部都是因爲心裡的重視和不安,這樣的感覺夜福很明白,看着前方那纖長淡漠的背影,有多少年了,他像這樣追隨在主子身後,看着他孤單一人,執念着尋找一份寄託,而如今,有了阿零,清衡殿下也回來了,這樣的幸福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讓他心中激動,由衷的感到高興。
晝焰行站在臥室大門外,那一刻,望着身前楠木鑲金的大門,他微微遲疑,下一刻,伸手扣上門把輕輕一擰,那個動作卻再也沒了一絲停頓。大門一瞬打開,裡頭吹來一陣微涼的風,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灑落一地月光,清冷,而寧靜。
二樓走廊,另一間臥室內,阿零正在佘青的陪伴下收拾東西。換上了一身做工精緻的裙裝,長至腳踝的一頭柔順秀髮用了一根簪子輕輕挽起,靈力掩蓋了臉上的痕跡,此刻容顏清麗的姑娘靜靜站在牀頭,瑩潤的側顏在柔和燈光下看着異常美好,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拿起牀上的一個抱枕套好,阿零微微偏頭:“青青,你說…我該不該去見見清衡?”
佘青擡眼,看着自家小主子秀麗的眉眼,自和殿下重逢之後,主子就養得非常好,原本消瘦蒼白的小臉養出了血色,性格也變得安靜又柔和,微微上揚的小嘴總是帶着一抹淺淺的笑,簡直讓人恨不得抱着好好蹂躪一番再疼到骨子裡去!~想着,佘青微微勾脣:“主子想去見便去,殿下肯定全依着主子的意思。”
“嗯。”阿零輕應一聲,垂眸思量一刻,領着佘青出了門。
那間沒有開燈的臥室裡,窗戶開着,清亮的夜風從窗外吹進來,伴着一絲初春夜晚特有的涼意。晝焰行緩緩入內,看着小廳的窗前白色的紗簾輕輕飄搖,月光投在室內復古的歐式傢俱上,清冷中透着靜謐。廳裡沒有人,空氣中隱隱瀰漫着清酒的味道,金瞳淡淡掃過沙發一隅,那裡,扶手旁的矮几上擺着一碟用過的點心,精緻的花形,淺淺的粉色,讓他微微頓住了腳步。
這樣一間房間,看似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卻又像是處處都有了不同,房間角落裡的架子擺上了蘭花,茶几上多了一套講究的茶具,正對着後院的窗戶開着,從那裡可以清楚的看見院子裡的大樹抽出了新枝,紗簾輕蕩之間,露出窗臺上放着一小碟酒,清冽的味道,上頭隱隱浮動着一片花瓣,微風吹過,酒香四溢,萃了月華的酒液搖碎成一片金色光影,如碧波盪漾一汪湖水,綴了一葉雪白小舟。
似曾相識的景物,似曾相識的感覺,晝焰行在這樣的氛圍裡靜靜站了一會兒,偏頭望向身側開了半扇的臥室房門,片刻,輕輕走了過去。
他的步子很緩,落在細絨的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響。這樣的時候,便是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像是不敢驚擾什麼一般,他行至門前,一身玄色華服上的繁密暗紋在月光下透出盈盈光澤,映上那張青雋無雙的容顏,襯得那雙金色的眼眸愈發明亮,裡頭的色澤亦愈發澄淨。萬年的光陰,他改變甚少,容顏依舊,喜好依舊,便是連那冷冷疏離的氣質同當年的他都似如出一轍,永恆的生命,便是好像漫長的歲月都鮮少能在身上留下痕跡,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那麼,清衡呢?如果裡頭的那具身體裡寄宿的靈魂真的是清衡,他能一眼,認出他來麼?
金瞳輕垂,再是睜開,下一刻他已是來到了房門前,伸手輕輕推開了最後一道屏障。
有月光的夜晚,室內就不點燈,只要不是太冷的季節就一定是開着窗,盼着月光透進屋子來,營造出有些清冷卻也夢幻的氛圍,這是清衡的喜好。如果恰逢運氣好,以上所有條件都滿足,例如像今晚,喜歡這樣氛圍的某人就一定會在那個最能感受到這樣氛圍的好地方,安安靜靜的待着,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或是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感受着自己喜歡的一切,就能很滿足…腦海裡此刻浮現出的,是這樣的往事,如果這屋子裡的人真是清衡,那麼他一定會在那個地方。
循着記憶,晝焰行微微偏頭,視線望去的地方,是同樣敞開着的臥室窗臺。那裡,一地瑩白的月光透進來,靜靜灑落在紅木地板上,隨風輕舞的白色紗簾如同水母一般膨脹,在地上留下搖動的剪影。風吹影動之間,隱隱一抹纖細身影阻隔了月光,在紗簾之後若隱若現,那一刻,金瞳一凝晝焰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紗簾一個翻飛回落,展露出了其後,那抱膝靜靜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人兒的真顏。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孩兒,雪膚,黑髮,額間印着一朵嬌豔粉荷花,眉目似畫。這樣的美,柔和純淨,如同上好的水墨勾勒出細膩的五官輪廓沒有一絲瑕疵,女孩兒側身坐在窗臺上,手臂環着身子蜷縮着,偏頭靠在膝上正睡得香,那睡顏恬靜,似是好夢,讓她眉目舒展着,嘴角輕揚。那一刻,看着這樣一張臉,金瞳之中還未來得及帶起的欣喜瞬間沉寂了下去,卻又是隱隱帶起了一抹探究,熟悉的感覺,卻是另一張容顏,叫人不敢輕易確定。
阿零便是在這一刻,由佘青伴着到了這三樓的臥室門前,她直接就進去了,連通傳都不需要。夜福低着頭站在門邊,形容恭順,待到阿零進了屋,他才微微擡頭,朝着佘青的方向望去了一眼。
沒有過多的話語,無需更多的親近,數月分離,重逢之後的第一刻獨處,卻像是隻用得着這般相視一眼,一切就已然足夠。視線交匯的那一刻,夜福微微勾脣,看着佘青彎着眉眼笑得燦爛,那張一如既往妖嬈的容顏上帶出的那抹笑意,嬌豔得便是連天邊的明月都自慚形穢隱入了流雲,那一刻,墨瞳之中閃過清亮潤澤的光,看着叫人無端歡喜,凝視着那雙眼,佘青終是忍不住小跑兩步到了夜福身前,伸手,同他伸來的指尖輕輕交握在了一起。
靜默無聲,均是有些羞澀伴着悸動,指尖相觸,寸寸交纏,無名指上一對婚戒,帶着兩人的體溫輕輕摩擦,帶出的,是最美最真的安心和喜悅。
室外,氣氛正好,室內,阿零邁着平緩的步伐繞過小廳,在臥室門前停了下來。她在的地方,側身望去,可以看見窗臺的一角,那裡,有一個穿着白色衣衫的年輕女孩兒正闔着眼坐在那兒睡覺,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於她卻是陌生的,她知道這便是那塵封在二樓密室石棺之中的女孩兒,她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卻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樣子,她名叫夜雪,都是今日聽了阿福的解釋,她才知道的。
夜雪是狐妖,是當年清衡麾下契約獸之一,那一日暗殺,清衡身死,夜雪爲了救下主子甘願成爲靈魂容器續下了夜清衡的最後一絲精氣,封入了自己體內。爾後,爲了尋求讓清衡復生的方法,殿下不惜將她封入了聚靈的石棺之中,讓她這樣安靜又安全的好好催生體內清衡的靈魄,正值花季的少女,便是這樣爲了主子犧牲了一切成爲了棺中的活死人,這樣的人生,一過,便是萬年…
這也就是爲什麼在她還沒找回前世記憶的時候,百里曾用那樣拙劣的謊話騙了她一次,一個人的靈魂,寄存在另一人體內,這樣的形式的確奇異,而之後,當百里的咒法施用之後,更是形成了這般體內兩個靈魂交替出現的情況,阿零直覺殿下心存懷疑,便是連阿福都同她說,他施用咒法明明只是降靈清衡殿下一人,卻是不想連夜雪也一同招了回來,說着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掩不住的冰涼,讓阿零感覺到清衡的重要的同時,卻也發覺了,這嵐山大宅,並沒有真正期待夜雪迴歸的人。
腦海中想着這些念頭,阿零站在臥室門外沉默,殿下肯定是感覺到她來了,卻是沒有回頭,兩人視線一齊停留的地方,窗邊,那睡顏安寧的少女在月光之中周身都染上了一層迷濛光暈,那個樣子看着很純淨,有着從骨子裡透出來平和同與世無爭,的確,是有些當年清衡的影子…
要說前一世,她與清衡,其實相處不過是短短的一刻,還是在那樣的環境下,意外的是,她對他的印象卻是很深,那樣的長相,那樣的個性,說實話清衡比起她家殿下來,引人注意的功力絲毫不差,此時此刻,看着那光暈之中少女絕美的容顏,阿零卻只覺得那張臉還是差了一分,那樣的氣質,如果是配上昔日的那張容顏,帶來的效果豈止是震撼…
正是這樣微微失神的想着,下一刻,像是受了什麼驚擾,窗邊的少女忽然一個哆嗦猛地擡起了頭來,她有着一雙碧藍色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睜開了,便是帶出了一抹妖族雌性特有嫵媚來;只是此時此刻,那張柔美的小臉上卻完全不是嫵媚的神色,眯着眼睛迷茫了一會兒,那雙碧藍色的大眼睛忽閃一下,突然朝着他們的方向望了過來。
幾乎是即刻,兩道毫不避諱的視線便是一下對上了,那一刻,金瞳之中已是早已調整好的清冷平靜,映入那雙碧藍色的眼眸,迷茫片刻,倏然一瞬閃過了數道強烈的情緒!詫異,喜悅,激動夾着些些無措,那一堆情緒實在很好懂,一瞬從那抹淺藍色中溢出,清衡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卻是卡住了一般努力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來,那樣慌忙了一刻,下一刻他終是一下從窗臺跳下來,往前小跑了兩步。
那個動作很正常,那個神情也很正常,迄今爲止,他所有的姿態表情動作和反應看着都很正常,全是清衡一貫的模樣,逝去了萬年的人,卻是再一次以這樣的姿態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金瞳微斂,心中情緒翻滾,說實話他已是幾乎差點就要完全忽略那張臉了,卻是下一刻,小跑兩步過來的“姑娘”在離開他一步的地方停下,仰頭對上他的眼,忽然勾脣欣喜的叫了一聲——哥…哥…
哥…?!
晝焰行眉頭一個緊蹙,周身的冰冷的靈氣甚至在那一刻一瞬溢出急速就朝着對方壓去,門口看着一切的阿零驚了一驚,剛要衝進去拉人,下一刻,卻是有人比她更快,更早一步,一個箭步就朝着那陰冷的源頭飛撲了上去!
“噗,哈哈!你看,你看剛剛那張臉,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是什麼表情?!你是懷疑我了吧,絕對是在懷疑我吧!都過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完全沒長大啊你的安全感呢,你的安全感丟哪裡了?!~”
一瞬,串串相連銀鈴一般的笑聲一瞬在幽靜的臥室裡迴響起來,那張臉,笑開了,這樣明媚的笑落在那樣一張臉上看上去竟是有些恐怖,笑着,下一刻,“某姑娘”竟是墊高了腳尖一瞬揚手,死死捏上了某冰山的臉!
捏…捏臉?!
擠…擠得,都變形了?!
阿零杵在門邊,死死抓着門框差一點驚得濁氣攻心吐出一口老血,身後,聽見響動急急跑進來的夜福一眼看見這驚世駭俗的一幕同樣驚呆了,只是不比阿零的極度驚嚇,那表情,說是驚喜更加恰當一些。
那樣的愉悅,那樣的攻勢,那樣的…不要命,晝焰行在那樣的逆轉中竟是一瞬沒反應過來任着對方蹂躪了一會兒纔在三秒之後陡然回過了神來,帶着凌冽怒意的掌心一瞬揮出,下一刻早有準備的某人卻已是一下跳開,退後了幾步。
夜清衡顯然很不滿,雙手環了環胸,微微挑眉對上了那雙含着怒氣的眼:“你幹嘛你幹嘛?這麼久沒見了纔剛說話你就要發火這合適嗎?!要不是你懷疑我在先,我也不會反擊你在後啊!而且我叫你哥,那是有很重要的理由的!”
夜清衡微微瞪眼,那個樣子十分有恃無恐,就像他完全不是那隻故意用錯稱呼惹人暴走的小腹黑:“你自己說吧,我如果不叫你哥,還能叫你什麼?像以前一樣叫你阿一?那是個名字麼?!而且你老婆叫什麼?阿零。一聽就是你給取的!不是我說你,你那個用數字取名的癖好能不能戒掉了,一二三什麼的,能不能用點心啊?撇開我不說,你和你老婆的小名有着那麼詭異的連續性要我怎麼叫得出口,必須改!”
——所以,哥,我回來了。
清淡的一聲,裹着溫和嘆息,從齒間輕輕溢出,伴着涼涼夜風,送入了他的耳,闖入了他的心。
那一刻,便仿似空間一瞬靜止,時光就此停駐,金瞳驟然緊縮,他死死凝上那張戲謔不在調笑盡收的臉,看着那碧藍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帶上的平靜,看着那秀麗眉目間他特有的溫暖柔和,如果說之前那左一句你老婆右一句你老婆隱性安撫的意圖是太過明顯,那麼此時此刻,聽着這樣一番話,看着那樣一雙眼,這一次,他終是可以全然忽略掉夜雪的那張臉,之前那所有的猜疑和不確定,似乎也在前一刻那無比大膽的“襲擊”之中,煙消雲散。
這個世上,包括阿零在內,沒有第二人,敢做這樣的事…
所以,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清衡,又會是誰?
那一刻,心底泛起無奈的同時,亦是有了複雜的喜悅,綿綿密密的刺上心頭,帶起的那個感覺奇異得竟是噎得嗓子都有些堵,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只是,心底那所有的情緒流轉,面上卻是絲毫未曾顯現,視線再次交匯下一刻,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以後不要這樣了。”
淡淡一聲,並不熱情,卻是再也沒有了方纔的怒意,那樣的語氣,偏冷,卻亦是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耐心和包容,這樣的語氣神態阿零很熟悉,他對着她的時候經常就是這樣的面冷心熱,所以殿下他這是,已經完全認同清衡的身份了?
聽了這句話,對面清衡眨了眨眼,神態卻也沒之前那麼張揚了:“不樂意?”
晝焰行皺眉:“你不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嗯?夜清衡頓了頓,一想,忽的笑了:“哦,原來是因爲這個身子不讓碰啊,行,我就天天呆在女人的身體裡,你就精貴除了你老婆誰也不給碰,我瞭解了,當真一點不嫉妒!~不過這麼說,要是我換回去了呢?如果換回原來的身體了是不是就給捏了?~”
夜清衡偏了腦袋笑,那個笑容眉眼彎彎,笑得阿零都覺得有些熟悉了,笑着,他也沒太在意這句話引發的效果,看着對面冰山依舊,失去了興致隨意往四周再一望,一眼看見了門邊黑衣黑髮的姑娘,發現新大陸一般幾步衝了過去。
原地,晝焰行微微凝神,眉宇間閃過了一絲計量,那個樣子落在心細的夜福眼中,他知道方纔清衡殿下的無心之言已是激起殿下的心念了。讓清衡殿下回到原來的身體去麼?這樣當然很好,只是當年清衡殿下死得悽慘,如今那屍身,也不知會在何處…
眸中帶上一抹感傷,夜福微微偏頭,望上了身側不遠處,這對絕對詭異的組合。
一個被害人,一個加害者,殺與被殺的關係,兩人今生這樣再次相遇,會是如何?夜福有些緊張,他發覺,殿下似乎也有些緊張。
下一刻,夜清衡笑着開了口:“阿零?”
阿零擡眼,輕輕點了點頭。
“靈鳶?”嘴角的笑意絲毫未減。
墨瞳幽深,阿零再次點頭。
片刻的沉默,三秒,卻似百年那麼長。
然後…
“嗯,阿零,好久…不見。”
他說,好久不見。
經歷了那樣的前世,萬年之後,他確認她的身份之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好久不見…
那一刻,心底泛起複雜的情緒,阿零淡淡擡眼望上對面那雙含着笑意的碧藍色眼眸,忽然特別懷念昔日他那雙永遠透着澄淨清澈的漆黑墨瞳。
夜清衡,聰明,卻無害,單純,卻也有些奇異;
說實話,他是個有些古怪的人,但是卻很善良。
這便是萬年之後,再次相見,當往日的一切揭開封印被重新憶起,她對他最深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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