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確立心意

那時嚴銘已經一下從座位上退開來朝着身側閃去,移動的瞬間他朝嚴景的方向瞥了一眼,嚴景本來站在離門最近的地方,瘋女人直接衝到了辦公桌前他原本是在最容易逃脫的位置,嚴銘那一眼裡的意思很明顯,嚴景倏然扭頭兩人視線一下對上,嚴景看懂了卻是置之不理,反倒朝着辦公桌的方向跑了兩步,一下和嚴銘柯宛如聚到了一起。

金絲邊框眼鏡後的墨瞳輕閃了一下,下一刻嚴銘的襯衣袖子被一下拽住,柯宛如看見嚴銘過來了立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了上去,她已經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那天在電梯上遇見的臭女人,她竟然是個瘋子?!

郭芳從桌子上一把把刀拔出來,僵硬扭頭轉向三人,半掩在劉海下的異樣瞳孔中透出一抹癲狂來。

其實她不是來尋仇的,也沒有想要殺人,她是來見他的,來見她的未婚夫…她突然被開除了,一下子從他身邊消失了,他一定很擔心,肯定到處在找她,所以她突破重重阻礙闖了進來,終於再次回到他身邊了…

穿着一身黑衣的郭芳赤着腳踩在地毯上,臉上帶着歡喜和不解,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來。

…嚴銘,他爲什麼要和這兩個外人…聚在一起?她都已經來了,爲什麼他不到她身邊來?是因爲她來遲了所以他生氣了麼,郭芳遙遙伸出了沒拿刀的那隻手指向了嚴銘,笑着開口:“親愛的,我…來了,我來了,來見你了…你不要生氣…”

低啞的,明顯帶着異樣的聲線幽幽而起,辦公室外,之前察覺到異樣上前阻止的保安被郭芳一刀捅在了肚子上,現在已經失血過多倒在了地上。現場一片混亂,哭喊的,逃命的,報警的照顧傷員的,辦公室外已經亂成了一團,門邊,兩個保安哆哆嗦嗦的緩緩靠近,偷偷往門裡打量,看着那明顯是瘋子還拿着兇器的女人,竟是兩人都不敢上前阻攔。

嚴銘緊蹙着眉,盯着面前詭異的黑衣女人,輕聲開口:“小景,你先走。”

聽着女人方纔說出的那番話,嚴銘腦中飛快分析着形勢。眼前的這個女人顯然甚至不正常將她錯認成了別人,這樣的情況下不能再刺激她,反倒是順着她的情緒乘機逃脫纔是上策。而這整個過程中,嚴景不能出事,柯宛如也不能傷在嚴氏,要保證三個人全身而退勝算不知有多少,他微微蹙了下眉,試探開口:“恩,你來了啊,我沒有生氣…你不用擔心…”

對面那雙深邃的眸子裡目光平靜淡然,透着一絲安撫,看入郭芳那黑眼珠稀少的雙目裡,她反應了片刻,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他沒有怪她呢,他也在等着她呢!她就知道,是那些壞人要把他們強行分開,所以她必須拼命,打敗那些壞蛋,殺死所有阻礙他們的人,才能和她的愛人永遠在一起!

郭芳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迷亂,嚴銘把握時機再次給嚴景遞了個眼色,嚴景皺了皺眉不想走,卻又怕成爲小舅的累贅,猶豫了一刻終於咬牙微微一動,卻是剛邁出第一步,對面的郭芳突然像個雷達一樣一下扭過了頭來,無神的大眼睛死死盯上了嚴景的臉,一瞬露出了警惕和兇殘。

嚴景立馬退會了原位,一動都不敢再動。

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敏銳!嚴銘和嚴景心中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看見這樣的郭芳嚴景立刻放棄了先走的打算,他怎麼能把小舅和這麼危險的女人一起留在這裡?!

郭芳顯然對移動的物體反應敏銳,而當他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就會完全集中到他這邊,不會注意到其他人。嚴銘分析了一番開口轉移郭芳的注意力,語氣盡量輕緩:“既然我們已經匯合了,不如現在就一起離開,這裡人太多了,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說話。”

嚴銘淡淡一番話落,嚴景倏然回頭——他這是要獨自把這個瘋女人引開的打算?實在太冒險了!嚴景狠狠的透過落地窗瞪着門動都不敢動的兩個藍衣保安,手心裡急得都是汗,下一刻郭芳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視線掃過全身顫抖拼命低頭躲藏的柯宛如,重新落在了嚴銘臉上。

郭芳不再靠近,卻也沒有開口,便是這樣帶着詭異的神情默默盯着嚴銘的雙眼看了很久,突然歪嘴,扯出了一抹笑意:“…你說…說你愛我…嘿嘿!~”

一下跳躍的對話讓辦公室裡的三人都愣了一愣,其中要數之前嚇破了膽的柯宛如反應最大,甚至一下都忘記了恐懼探出來頭來。鏡片之後嚴銘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答得乾脆:“我愛你。”

嚴景和柯宛如同時扭過了頭。

嚴景的神色有一絲複雜,柯宛如的表情卻是萬分震驚,就算是爲了穩住這個女人也不必做到如此吧,這句話,這句話明明他對她都從來沒有說過,憑什麼要對這個噁心的臭女人說?!

一瞬的妒忌心居然戰勝了恐懼,一直嚇得半死縮着身子低着頭的柯宛如一擡頭,突然看見了兩個躲在門口的保安。她之前太害怕了根本沒有留意到保安已經呆在那裡很久了,突然看見了“救星”柯宛如兩眼一瞬放光,她看清那別在保安腰帶上的黑色皮套,那不是槍麼?!

對面的郭芳聽見這個答覆顯然無比興奮,如今的她正處在臆想和現實的邊緣,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她隱約察覺自己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索性在最後的時刻求一下自己以前一直求不得的東西。嘴裡喃喃唸叨了一番婚禮和未婚妻的事情,郭芳又開始逐漸陷入了幻想的漩渦,對面嚴銘死盯着郭芳的臉,神情愈發凝重。

嚴銘已經不記得郭芳了,準確來說是不記得她的名字,對面的這個女人並不像他先前以爲的那麼好騙,如果下一刻他給不出她想要的答案,那所有人都危險了。這一邊嚴銘還在計算着逃脫的路徑和警察抵達的時間,另一頭看見那“槍”以爲自己這邊佔據了壓倒性優勢的柯宛如瞬間恢復了氣勢,聽着郭芳嘴裡的胡言亂語終於忍不住開口吼道:“你這個變態的臭女人,裝瘋賣傻說什麼噁心的話?你這種賤人怎麼可能配出現在我們面前?還‘未婚妻’?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纔是嚴銘的未婚妻!你是什麼變態的狗東西?!你們兩個,還在外面磨蹭什麼?!爲什麼還不開槍打死她?!打死了算正當防衛,我們都可以作證!”

柯宛如實在是沒有什麼生活經驗,而且可能看多了電視劇,腦子裡不切實際的想法太多,還以爲隨便一個安保人員都是身手不凡的主,她的安全已經有了保障。最後一句話她朝着保安喊出來,卻是所有人在那一刻都變了臉色!如果保安身上那配的是真槍的話,他們又何必嚇得在門口躲了那麼久都不敢出聲?!

柯宛如那尖利的叫聲一瞬響起的那一刻,嚴銘心頭一恨,已是一把推了嚴景喊了出來——跑!叫聲響起的那一刻,對面的郭芳一瞬露出的瘋狂的表情,大吼一聲抓起刀就衝了過來!

柯宛如是她的導火線,沒有什麼比聽見這個女人的聲音更能刺激她神經的東西了!一瞬跌入幻想漩渦的郭芳激發了全身的暴力因子,把所有人都當成了阻撓她的敵人,瘋子一般猛撲了過來!

——啊!辦公室裡響起了尖叫,反應不過來的柯宛如摔倒了,那一刻她居然發覺嚴銘想要甩開她?!爲什麼,爲什麼他都沒有看着她的方向?他難道想要拋下她先逃跑?!帶着無盡恐慌柯宛如揚手亂抓一氣,下一刻郭芳血紅的雙眼已是瞬間到了眼前!

那鋒利的尖刀一瞬劃破了柯宛如的肩膀,那還是她自己奮力一撲避開了最初的角度,不然那一刀已經紮在了她的胸口!那一刻所有的傲氣嫉妒和勇氣全部崩盤,柯宛如嚇得眼淚一瞬溢出眼眶,抓着手中一瞬抓到的東西,不管不顧的一扯,往自己身前擋去!

柯宛如本來站的的位置是在嚴銘和嚴景的後方,事發的那一刻嚴銘一下撲向嚴景把他往外一推,拉着嚴銘衣袖的柯宛如纔會不甚跌倒。而失去了保護的柯宛如下一刻拼命掙扎抓上的卻正好是嚴景的衣襬,不大的空間,幾個人你推我搡摔作一堆,求生意識激發的潛能使得柯宛如那一拽力大如牛,竟是一下把嚴景扯得摔倒在了地上,一下橫在了柯宛如和郭芳之間!

而此時此刻殺紅了眼的郭芳已經完全分不清誰是誰了,她只想要肅清一切敵人,一切妨礙她的人!她是他的跟蹤狂,從進公司的第一天起久喜歡上了他…明明她只是想要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明明,她只是想遠遠的觀望,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爲什麼這麼卑微的夢想都不能實現?!她們說,她們都說他要結婚了,那個對象是誰?爲什麼,爲什麼不能是她?明明他對她那麼溫柔,從第一天起所有人鄙視她,只有他一個人在她摔倒的時候幫了她…

腦子裡盤旋着的都是溫情的畫面,而實際上郭芳做的事情卻是毫無溫情可言!拿着尖刀面色猙獰的她就如同地獄殺出來的惡鬼,保安不得已衝進來的瞬間,嚴景驚恐摔倒的瞬間,柯宛如失聲尖叫的瞬間,她一瞬揚起滿是鮮血的刀鋒,狠狠朝下扎去!

一串鮮紅的血珠的飛出,倏地濺在了郭芳那慘白如紙的臉上。那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所有的動作都變成了慢放,腦中一片轟鳴之中嚴景甚至覺得自己聽見了皮開肉綻骨肉分離的那一刻輕微的破裂聲…

那一刻,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紛亂的人聲,肢體的碰撞,眼前倏地有什麼閃過,再是顯出了後方那瘋女人猙獰的臉。望着那張臉嚴景只覺得恐懼到了全身發麻,摔倒的那一瞬間,無從躲避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感官都是麻痹的,直到那張猙獰的臉伴隨着手起刀落一瞬消失在了視野,鮮血飛濺的那一秒嚴景才突然恢復了意識,下一刻已是有什麼重物壓着他一瞬撞向了身後的牆壁,背脊處骨骼傳來一陣劇痛,嚴景咳了一聲,手心處倏地一熱,木然低頭,看見的竟是血紅一片!

刀鋒一瞬切入腹中,深埋了整整數寸有餘!交握在刀柄上的四隻手,指縫之間大量的鮮血溢出,滴得到處都是。郭芳下意識就要拔刀,嚴銘卻是擰着眉將刀口死死按住,一番爭搶之間刀鋒竟是再深入了一寸,嚴銘咬牙輕哼了一聲,襯衣瞬間被大量的鮮血浸透!

那一片血紅,刺激到了所有人!

耳邊傳來凌亂的呼救,急促的呼吸伴隨着鼓膜的劇痛讓嚴景幾乎聽不清周圍的響動。他被死死壓在身後的牆上,小舅的背抵着他,將他完全擋在了身後!他幾乎動彈不得,掙扎擡眼,只能隱約看見小舅身前那瘋女人猩紅的雙眼和顫抖的雙脣。

沾染上了血污的手心一瞬握緊,下一刻反應過來的嚴景瞳孔驟然一縮,再也無法思考其他!…小舅,小舅他替他擋了一刀?…他受傷了,受了很嚴重的傷…怎麼辦…他要怎麼辦?!嚴景的臉上一瞬變得慘白,下一刻,對面的郭芳卻是突然爆發出了一聲如同獸吼般的悲鳴,鬆開手來跌坐在地,不斷後退之中神色難掩驚恐!

她,她殺人了…她,她刺傷他了…爲什麼是他,爲什麼會是他?她明明,她明明是朝着那個賤女人刺下去的,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不要,她不要!

郭芳尖叫着爬起來的那一刻,持槍的警察終於趕到了現場,將整個辦公室團團包圍!郭芳衝到了辦公桌後拿起裁紙刀狂叫着亂舞,特警人員包圍了上去,水泄不通的辦公室角落裡,捂着肩膀失魂落魄的柯宛如身旁,嚴景抱着嚴銘縮在牆角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全身顫抖着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了這樣…前一刻他還在跟小舅賭氣,他竟然前一刻還在跟小舅賭氣!

他可笑的,堅定的說出的每一句傷人的話,他可悲的,帶着孤高獨立自以爲是的決心,他可恨的,自私自利的所謂自我保護意識,所有的一切,均在這一刻倏然褪色,變成了蒼白無力,變成了悔不當初…

所以,爲什麼他要不接電話…爲什麼,明明是聚少離多的日子,他卻總是不懂得珍惜非要逼迫着他人也逼迫着自己?小舅他還不知道,他還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每天數着那未接來電的時候心口惡意的滿足,他不知道他得知他動了那套房子的時候心頭溢出的不正常的喜悅,今天他匆匆趕過來,他迫不及待其實只是爲了藉着質問見他一面,他乞求被挽留,他害怕被遺棄,看見柯宛如的那一秒他該死的嫉妒了,幼稚狂妄的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其實他明明不想要的,不想從彼此傷害之中尋求那還被需要着的安全感…

心裡亂糟糟的塞滿了各種情緒,嚴景的手上沾了大量的血,神智也已經有些不太清楚。眼淚抑制不住的落下,身體卻是完全不聽使喚,嚴銘已經因爲失血過多暈了過去,一直緊繃着的身體完全鬆懈了下來嚴景卻是沒有力氣推開,他抓着他的襯衣坐在地上哭得無助,就連周圍的醫護人員叫了他好多聲用力掰着他的手指,他都沒能察覺…

——兩個人一起架起來,扯開,把那孩子扯開!

——你這樣不行,妨礙我們救人,快點鬆開!

——你再這樣病人要死了,要死了!

耳邊傳來紛亂的命令聲,嚴景慌亂着鬆手,慌亂着追着擔架跑出去,慌亂着不顧阻攔一路擠進了電梯。電梯裡面塞滿了人,樓下甚至已經有了聞訊趕來的記者,撥開紛亂的人羣嚴景跟着醫護人員一路往外擠,身邊不知是誰驚呼了一句——看!有人跳樓啦!隨着那聲驚呼,周圍擁擠的人羣洪水一般朝前涌去,嚴景跟着醫護人員逆流而上終於到達了救護車在的位置,他想也沒想跟着鑽了進去,醫護人員看着這個渾身是血意識不清的大男孩,頓了一頓最終沒有趕他下去。

市中心醫院,臨近午夜,持續了四個多小時的手術仍在繼續,外面下着瓢潑大雨,手術室外一片寂靜。

嚴景低着頭蹲在牆角,白t上的血跡已經發黑,偏長的劉海垂下來半掩着一對青黑的眸子,那片墨色裡面沒什麼情緒,看着黯淡無光。

柯宛如包紮了傷口就回去了,走之前來手術室外遠遠的看了一眼。柯宛如性格並不好,卻是少有這般冰冷的神色,嚴老夫人趕到之後得知柯宛如已經回去了,皺眉命人撥了幾個電話過去,柯宛如卻是直接摁掉,隨後關機。

手術室外,除了蹲在牆角的嚴景和坐在對面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嚴老夫人,再沒有第三個人。不遠處嚴家的公關正在走廊上接電話,一個穿着白衣的嚴家傭人匆匆趕來遞上一個袋子,嚴老夫人不做聲偏了偏頭,示意傭人把袋子直接拿去給嚴景。

嚴景微微擡起頭來,失神的樣子讓嚴老夫人微微皺眉:“你看看你那樣子,你舅舅還沒死呢你擺着那張哭喪的臉給誰看?快把身上的衣服換了,把那身見不得人的血衣換掉!”

嚴老夫人是嚴銘的媽媽嚴景的外婆,是原來嚴家的當家嚴老夫人嚴雙的長女,老夫人過世之後便擡了位分,如今在嚴家主事。嚴老夫人爲人刻薄且對嚴景這個讓家族蒙羞的外孫數來不喜,今天聽說嚴銘竟是爲了救嚴景才受的傷心底只不差將這外孫當成了仇敵一般對待了,罵罵咧咧訓斥了幾句之後,冷冷開口:“換身衣服洗把臉,跟着齊乾一起去開新聞發佈會。”

冷冷的一聲指令,原盯着紙袋子的西裝正在愣神的嚴景聞言微微擡起了頭,有些不可思議的望上了嚴老夫人那張看着就顯得刻薄的臉。

一個人,竟然可以不可救藥到這種地步?小舅還生死未卜,她竟是還有心情開新聞發佈會?啊,就是爲了那個原因吧,剛剛柯家來過一個電話,怒罵小舅腳踏兩條船還揚言要退婚,所以就急了吧,急着漂白一切,氣着逼迫也在現場的他上去說明情況,在嚴家的顏面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要靠邊站,小舅和他都算不上什麼,要不是小舅出了事嚴氏可能要跨,估計着死老太婆現在都不會在守在手術室外,早就去做她覺得更有利的事了。

嚴景就這樣盯着嚴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根本沒有情緒,嚴老夫人卻自動補腦出了那淡然雙眸中的一抹輕視,惱羞成怒:“嚴景我對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嚴銘的傷是怎麼弄得你心裡最清楚,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他怎麼可能會受傷?你說,今天跑去的那個瘋女人,是不是也是你招惹去的,啊?!”

呵,這樣的智商,這神邏輯,就拿着這樣的豬腦子當家嚴家不垮纔怪。嚴景淡淡收回視線,任嚴老夫人拿他出氣卻是不坑一聲。既然最在乎顏面的嚴家,他倒要看看老太婆有沒有決心在醫院把事鬧大直接把他拖走,這要是被拍到了明天見了報,絕對比嚴家的午夜發佈會來得勁爆。

嚴景的置之不理深深刺激到了嚴老夫人。當初要不是女兒高調帶着孩子回家故意鬧得人盡皆知,她根本不會收留一個帶着賤人血統的野種!嚴家的衰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一心培養要嫁入豪門的女兒私奔成了棄婦,留下的拖油瓶纏住了優秀的兒子讓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遇上肯下嫁的千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柯宛如,婚禮都快辦了卻是出了這樣的事,不是這個掃把星害的,又是誰?!

嚴老夫人氣急敗壞的衝到嚴景身前,怒氣衝衝的低聲咒罵了很多污言穢語。嚴景面無表情的靠在牆腳一副當她不存在的樣子,最後嚴老夫人實在氣狠了居然不顧形象揚起手來預備扇嚴景一耳光,剛剛擡手,卻聽走廊那一頭傳來一聲小小的呼喚聲。

“嚴景!”

阿零從走廊那頭一路小跑過來,開口的聲音有點喘。“不要在走廊上跑,醫院不能喧譁。”而真正讓嚴老夫人一瞬止了動作的卻是孩子身後隨即響起的這陣清淡男聲,嚴老夫人揚着手飛快的朝那處望了一眼,收回了動作。

阿零跑在前面,看見了嚴老夫人那不太正常的動作,有些警惕的盯了她一眼。看見一路小跑過來的娃娃嚴景也有些吃驚,張了張嘴卻是發覺喉嚨裡一片乾澀竟是發不出聲音來。

阿零擔憂的瞥了嚴景一眼,跑到了他跟前:“我聽說你舅舅受傷了所以來看你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阿零皺着眉,眼神裡帶着難得的責備,那突然顯得有些小大人一般的神情讓嚴景心裡暖了一暖,阿零當然也不是要聽嚴景解釋什麼,問完之後在他身邊一起蹲了下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有危險麼?”

嚴景搖了搖頭,神情顯得很平靜眼底卻藏着一絲掩不住的慌亂,阿零看他那樣子也不再開口,跟着嚴景一起在牆角蹲了下來,同時將面前的嚴老夫人忽視了過去。

眼前的這個丫頭,嚴老夫人有點印象,好像就是晝家的那個養女,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丫頭,之前似乎還和嚴景傳出過緋聞。想到這裡,嚴老夫人目光中泛起了一抹鄙夷,卻又是有些忍不住去猜測丫頭和嚴景的關係——畢竟如今的晝家,可是比楊家甚至柯家都更要富有而強大!

想着,嚴老夫人的目光中閃過複雜的情緒,鄙視中帶着貪婪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走進的晝焰行眼裡,看得他眉頭輕皺了一下。嚴銘出事的消息是他先得知的,猶豫之後還是當即告訴了阿零,阿零顯然對嚴景的事情在意得不得了,這種類似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情他稍微能體會到一點,只是一眼看見兩個孩子蘑菇一樣蹲在牆角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兩個人都起來到凳子上坐,手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們打算一直蹲下去?”晝焰行淡淡開口,不知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也將那嚴老夫人忽略了過去。嚴老夫人心裡氣得直咬牙,說來這個晝焰行名義上還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晚輩,竟是這樣不懂規矩!

嚴老夫人盯着晝焰行神色淡淡的臉氣得要死,一側的傭人眼看着老夫人要發怒早早的就躲去了廁所。嚴老夫人死盯着晝焰行看了一會兒,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嚴氏和普天還有合作項目,如今嚴銘受傷嚴氏亂作了一團正是要穩住合夥人的時候,嚴老夫人尋思了片刻,收回了視線冷冷坐到了離幾人最遠的座位上。

阿零拉着嚴景一起站起來,嚴景的腿都已經蹲得路都走不好了。兩人一起在凳子上坐下,阿零試着鬆了一下手卻是鬆不開,她偏頭看了嚴景一眼,回握上了他的手,回想起那一日在普天,她也是這麼拉着他的手把他從他小舅面前拽走,這一次,她也是那麼直接的,感受到了嚴景心底的悲傷。

他總是言不由衷,總是故作堅強,僞裝在嬉皮笑臉的笑容之下的,其實是和她的很像的,缺乏安全感的心…她和嚴景,他們是很像的兩個人,都有着自己最珍惜的人,可那個人卻很難掌控,很多時候看着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讓他們一直追着那嚮往的懷抱患得患失的前行,纖細敏感,揣揣不安。

想到前幾天生日那一晚自己像天塌了一般的心情,再是想到嚴景躺在手術室裡的舅舅,阿零無聲的紅了眼眶。

同樣的情緒,悲傷的,溫暖的,安撫和依偎的心情透過那緊緊交握着的雙手傳遞,嚴景的眼眶也紅了,卻是沒有再失聲哭泣。

一場事故,他就像是一下成長了許多,之前所有耿耿於懷的情緒都在鮮血迸射的那一秒變得微不足道,以後,也不會再覺得重要。

相處,相守,想見面的時候就能見得到,直到死亡擺在面前的這一刻,他才知道這些他之前刻意忽略了的東西,究竟是有多美好;

痛苦也罷,不安也好,既然這一次小舅選擇是他,他便再也,不走了。

這一次,他選擇留下,選擇直面一切,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所有的阻礙,即便到頭來遍體鱗傷體無完膚傷得徹底,至少對得起小舅捨命救他一次,不會,不值。

鳳目輕揭,嚴景微微偏頭望向阿零,感覺到視線阿零回過頭來無聲的詢問,嚴景卻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他帶着自己的感情,看着她的感情,看她怎麼一路跌跌撞撞不管不顧的往前衝,這麼做的時候,她甚至還不清楚是爲了什麼…

一心掛在一個人身上,全心投入一份感情,她做所有事大多都有指向性,喜歡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看得出某人的影子,她生活中的一切都以一個人爲先,只有在他面前纔會露出從不示人的一面。在那人面前,有些彆扭,有些矯情,費勁了小心思的阿零其實才更加的真實而美好,只是這所有的美好僅僅對着一個人,周遭的人事她從不上心,便是連楚天騏單戀了四年的感情,她都無意知道。

所以,那所謂的呆萌,卻不知是不是可以稱之爲冷漠,只是這樣的阿零看在他眼裡,卻並無不好。

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持之以恆勇往直前,也許便是阿零的懵懂才造就了她的無畏,而無畏前進着的小阿零,他由衷祝願着,她能幸福。

------題外話------

錯別字稍後修嘿嘿,事件告一段落就先停了,明天不上班,給大家雙更~~( ̄▽ ̄~)(~ ̄▽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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