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魅音說他修爲如此之低的話,茗辰扭過頭放聲一笑,說道:“族長是沒聽懂我的意思嗎?我是來做你的首席客卿的,而不是這魅宮中的護花使者,所以修爲的高低,不應該成爲評判我實力的理由,更不能成爲族長你拒絕我的理由。”
他從進來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的姿態,這一刻卻突然口出‘誑語’,言語間還帶得有那麼一點當面質問魅音的口氣在裡面,這樣的挑釁,果然成功挑起了魅音對他的興趣,剛反身走向金榻的步子停了下來,反過臉,將茗辰全身上下重新細細打量了一翻。
眉峰微聚,的確藏着凌然的英氣;炯目如炬,也似懷有堅不可擋的銳氣,當真是一大好男兒的風範,可是,目光順着下移,當茗辰那毫無血色的雙脣和弱如湖葦的身體映在眼中時,魅音還是在心裡搖了搖頭。
她此刻得出的結論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命數是不會太長的。雖然在來魅宮之前,媚娘在茗辰身上是有秘法,使得魅音的神識暫時無法探知得到他內海縮減的情況,但女人的直覺有時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更何況,是手中握有大權,遠非一般女子可以相提並論的魅族族首,魅音。
魅音靜默着打量茗辰的這段時間,要說內心毫無任何波瀾的,就要屬一直以冷眼旁觀的白候。
原本在將茗辰引薦給魅音後,他就想請辭了,畢竟他那個剛放出的弟弟,還是一個很不確定的因數。
但當聽到茗辰說,想成爲魅音身邊首席客卿時,白候一直淡然無色的眼神突然間就起了光,他倒想看看,茗辰接下來會用什麼樣的辦法,得到這首席客卿的座位。
白候沒有想走的意思,而魅音似乎也沒有讓他走的意思,還轉過臉問他:“不知白候對茗公子所求之事有何看法。”
白候對着茗辰假意笑了笑,說道:“不知是茗公子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還是低估了我魅族,以爲只要是頭上有點光環的,不管什麼樣的,都可以來我魅族族宮中大放厥詞,開口就說要坐我族首席客卿之位,公子不覺得這是一個笑話嗎?”
白候這樣說,並不是想要向魅音擺明自己的什麼態度,因爲,他心裡清楚,無論他說什麼,魅音對他和茗辰的關係都是五分信,五分不信。他這樣說,只不過是希望這殿中的戲能夠繼續下去。
“說到底,其實無非是族長和白候對我的能力有所懷疑,不相信我能勝任這首席客卿之位罷了。”茗辰說道:“如果能在二位面前好好展示一番,我想族長應該就不至於覺得我說的這些事天方夜譚。”
說到這,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茗辰想讓魅音親自來測一測,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來做這魅宮首席客卿之位。
雖說要想獲得首席客卿之位,不單單是對謀權之術的考察,同時也是對忠誠度的考察,所以就算茗辰擁有神乎奇絕的詭謀之術,魅音也不會真的就這樣給他首席客卿之位,但她的確是想看看,眼前的這個男子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能夠在剛來天魅城這幾天之中,不僅成爲鸞香水榭樓主的閉門之客,還攪動天魅城八大外性氏家夜襲鸞香水榭的風波,而現在送他來的卻是唯那八家馬首是瞻的白候。
魅音雖然不出宮門,但不管出不出,她都是魅族一族之首,就算現在魅族族系之間是一種波譎雲詭的局勢,長老院和白候府都有一定的實力來鉗制於她,但族首就是族首,魅族大體上還得聽她一者的號令,這是不可更改的。
她有能力維持自己的權威,就說明她也有自己的手段,所以發生在天魅城的事,是根本不可能逃過她的眼睛的。
那夜發生在鸞香水榭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白候出行南域的事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其中有些疑惑,她現在還未查明。
比如,茗辰和鸞香水榭的關係,難道就真的只是主客嗎?再比如,八族以白候府馬首是瞻,可白候夜歸之後的這兩天,做的兩件事卻是,滅了仇家,入鸞香水榭赴宴。還有那兩個被殺的魂獄使者,他們爲九秘而來,躲着白候府,卻是又去了哪兒?
既然有這些迷惑,而眼前剛好有想出風頭的,讓他來爲自己分析,分析,豈不是物有所用,再加上旁邊剛好是白候,也可看看他的反應。
魅音踩着步子坐上金榻,說道:“茗公子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剛好我手頭上有件事想請公子替我分析分析,不知公子可有興趣?”
“族長請說。”
“其實這件事應該是白候開口才對,”說到這,魅音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知公子對近來天魅城中八大人族各外氏名家小輩集體被殺和八大外氏名家夜襲鸞香水榭這兩件事怎麼看。”
白候聽到這些話後,神情一緊,就知道魅音這些話,明顯是在給他下套。
那夜在鸞香水榭時,他對這兩件事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提而過,並沒有就事情的因果經過在鸞香水榭中有過任何的細問,因爲他知道,這件事必定是鸞香水榭所爲,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最終何在,但白候已經想清楚了,他們的目標不在自己,而將八大外氏名家牽扯在內,不過是想讓他出面罷了,並且有借有還,這不,那夜茗辰就送了他大禮,不僅是九秘,還讓他及時發覺了白楓做的事。
白候可沒天真到認爲自己用引薦之事就可以使茗辰將那些話說出。世間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是的,等價的交易,纔是必然的。
可魅音突然這樣一說,又讓他有些犯難了。魅音擺明了是將劍鋒指向了他,可接下來這拿劍的卻是茗辰,這兩件事,都牽扯到白候府,並且暗中都涉及到九秘,茗辰若是說得不好,很有可能,將會成爲打破魅宮、長老院和他白候府現在所處的平衡。
茗辰略作沉思,擡頭說道:“族長這算是問對了,這兩件事的發生地都與鸞香水榭有關,且剛好這幾天我正在鸞香水榭做客,關於這些,我的確是有一些看法。”
魅音原本以爲涉及到鸞香水榭和在場的白候,茗辰就算要說,也會先隨便糊弄兩句,倒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族長既然說出這件事,那想必事先也應該做了調查,所以不用我說,族長應該也知道那夜死去的除去各名家子弟外,還有兩名魂獄的信使。”
魅音自然知道,只不過故意沒有提到罷了。
“這件事很簡單,只是……”茗辰故意哽咽了一下。
“只是什麼?”魅音問道。
“只是怕不適合當着二位的面來說,畢竟這牽涉到魅族族中之事,而我現在,在魅族中沒有任何供職,只怕是不應該談及魅族族中是非。”
茗辰這話欲言又止,但看他臉上微妙的神情,明顯就是巴不得立即說出口纔好。
“茗公子應該沒有完全理會族長的意思,族長所言,是要你分析分析,而不是讓你來說孰是孰非的,所以茗公子如果要說,心中應該好好把握好分寸。”白候斜着眼冷冷地看向茗辰。
雖然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麼,但既然提到魅族族中四個字,魅宮、長老院、白候府決對是繞不過去的,這樣一來,極有可能會出現他先前的擔心,將他們這三系之間的那種相互牽制的默契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