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綺琴看了眼那荷包,又轉頭看了眼臉色極難看的楊妙晴,便淺淡一笑,轉身出了王府:“什麼銀錢,恐怕都沒陵王府三個字好使吧?”
小語緊跟在柳綺琴身邊,回頭笑看了眼那臉色極不好的楊妙晴和娥女主僕二人,故意誇張大聲道:“王妃說得對啊!早知道就不去賬房支錢了,直接用陵王府三個字,不就可以買到很多想買的東西了嗎?”
紅袖有些擔憂的往後看了一眼,楊側妃的臉色真難看,小語這火上加油的話,會不會給王妃帶來危險呢?
望着那粉紅色的背影,娥女脣邊勾起一抹冷笑:“郡主,這個小語……似乎話太多了。”
楊妙晴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漸漸消失在門前的綠色背影。她嘴脣緊抿,面色陰沉道:“早晚,我會讓這個死丫頭徹底閉嘴的。”
娥女似乎覺得這火還不夠大,皺了皺眉,嘟嘴道:“奴婢原先說王爺最近總呆在芙蓉苑,可郡主您卻不信。現在呢!您看,她連名字都喊上了,可見王爺有多寵她了。”
這些年來,赫連寒雲是沒少寵女人或男人,可確沒有一人敢直呼他的名諱。
而今他居然給了柳綺琴這個特權,呵呵!赫連寒雲,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莫不是真對她動了心了?
如是,那你就等死吧!柳綺琴,情,便是你的奪命毒藥,你的墳墓。
楊妙晴將手中的帕子捏的皺在了一團,而她的小手,則因過於用力,骨節泛白,隱現青筋。
柳綺琴,柳綺琴,爲什麼是你?爲什麼又是你?
你奪了我的正妃之位,而今又來奪王爺的愛!爲什麼?爲什麼!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楊妙晴就算是給你拼得個魚死網破,也要奪回王爺,也要毀了你。
柳綺琴,我好恨你啊!恨你!
娥女很滿意楊妙晴的反應,那眸中的恨意,足以燒死柳綺琴,足以讓赫連寒雲因失所愛,而痛不欲生。
柳綺琴在紅袖的強烈要求下,戴上了一個淡綠色面紗。天這麼熱,就算面紗在薄如蟬翼,可呼氣引發的熱量,也令人夠悶氣的!
小語早已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東跑西看去了。
紅袖跟隨在柳綺琴身邊,一手執着傘,一手搖扇爲戴着面紗的女子,扇着徐徐涼風。
柳綺琴望着熱鬧的街上,目光忽然瞥見街道邊,蹲着一個骨瘦嶙峋的老人,懷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小女孩臉髒髒的,衣服上還有些破洞,頭上插着一根草。
她望着那個眼睛一眨一眨望着燒餅鋪的小女孩,轉問向紅袖道:“紅袖,那個小女孩頭上插根草是什麼意啊?”
紅袖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望着那個小女孩,眸光黯淡道:“那是在賣孩子呢!”
當年她也是這樣被父母賣掉的,如果不是碰上好心的夫人,恐怕她早被人倒賣進火坑裡去了吧?
“賣孩子?”柳綺琴轉過頭來看着紅袖,那雙盈水的眸子裡,是驚訝,是悲憫。
她轉回頭再次望向那個小女孩,那孩子依舊是眼巴巴的望着那燒餅鋪。她對紅袖說了句:“你去那邊買幾個燒餅,我在那邊等你。”說完,她便走向了那個小女孩。
紅袖望着那抹清雅的背影,恍惚間,有那麼一瞬,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回到夫人買她的那天……
柳綺琴緩步走過去,見那老人站起了身子,她淺淺一笑,對他微頷了首。
老人有些緊張得看着面前的女子,問道:“姑娘是要買……買……”
柳綺琴輕搖了搖頭,聲音是淡淡的清雅:“我只是想來問問,這孩子是您的孫女嗎?”
滿臉褶皺的老人,點了下頭:“是,她是老朽的孫女。”
柳綺琴眼中露出了迷惑,她不解問道:“那爲什麼要賣了她呢?”
老人聽了她的問話,便流起了眼淚:“沒辦法……她父母死得早,一直是老朽艱苦的和草兒過着。可今年遇上了南方水澇,本想帶着她來北方討生活,可是這北方……北方還不如南方好活。兩天了,再沒吃的,草兒就要餓……餓死了。”
老人突然跪了下來:“姑娘,您行行好吧!買了草兒她,給她口吃的,讓她有條活路吧!”
柳綺琴忙扶起那老人,對他說道:“老人家,您先起來,有話我們可以慢慢說。”
紅袖買燒餅回來,便看到這樣的情景,她走了過去,頓了下才開口:“夫人,您要的燒餅買來了。”在外面,她還是不要稱呼王妃的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柳綺琴眼中有着讚賞,紅袖雖然平常看着言行緩慢了些,可是對事兒的反應,卻是極快的。她接過那包燒餅,彎腰遞給了小女孩:“燒餅,姐姐請你吃的。”
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那燒餅,轉頭望着老人,似在徵求老人的同意。
老人看着面前的綠衣女子,怯然的笑了笑,道了聲謝:“謝謝夫人!”他接過那燒餅,便拿着給小孫女吃了。
柳綺琴望着那邊吃燒餅,邊怯怯的瞅着她笑的女孩,她擡手將她頭上的那根草取下來,聲音淡淡道:“孩子不是貨物,別拿她賣來賣去的。如果賣到壞人手裡,那不是爲孩子找到出路,而是會毀了她的一生。”
老人臉上有着羞愧,有着害臊:“老朽也是沒辦法了,否則哪捨得……捨得把草兒賣掉?唉!”
柳綺琴知道,就算給了這老人錢銀,那也只能是幫他一時之困,而不能解決他永久之難。
她眸光清淡看着老人,問道:“可以問您下,您有什麼特長嗎?就是,你最拿手的是什麼?”
老人不是很明白這面前年輕夫人的話,不過還是老實回答道:“老朽以前在老家,幫村裡員外養過花……”
養花?柳綺琴輕點了下頭,對老人說:“我不買您的孫女,我只僱傭您當花匠,不知您可願意?”
老人愣了會兒,才感恩戴德的跪了下來:“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心善!老朽願意,老朽當然願意。”
紅袖輕皺了下眉,低聲說了句:“夫人,這樣好嗎?”
柳綺琴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回給她一個淡笑的眼神:“我既然是府中主母,那僱傭一個花匠的權利,想必還是有的,對嗎?”
紅袖低下了頭,帶着恭敬道:“您說得對!”
柳綺琴轉過頭對老人說道:“我先僱用你一年,前三個月包吃包住,每月一兩銀子。如果你的花養的好,第四個月我會再加二兩銀子。年底時,我會給你個紅包。平常做好了,我還會給予你獎賞。不知這樣的條件,您可有意義?”
老人一聽這麼好的條件,先搖了搖頭,後覺得不對又忙連連點頭:“沒意義,很好,夫人說的條件很好。”
柳綺琴眸光裡閃過一絲黯淡,她幫得了別人,卻幫不了自己。當年若有人收留她,她也不會孤苦無依了二十多年了。
她扯動了下嘴角,聲音淡淡道:“城東陵王府,去找嶽總管,就說是紅袖姑娘讓你去的。”
紅袖猛然擡起頭來,苦笑道:“夫人,這……這不太好吧?奴婢……我……”
“你是我的人,沒我的吩咐,你會隨便領人進府嗎?”柳綺琴轉頭看着一臉苦笑的紅袖,輕輕一笑道:“嶽總管他又不是傻子,聽了這些話,他自然可猜到其中是我的意思。”
紅袖心想也是!如果嶽總管連這些意思也猜不到,他也不會成爲王爺最看重的人了。
老人一聽王府,便有些緊張的結結巴巴說不起話了:“王……王府……那夫人您……”
柳綺琴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他說:“你去了便知道了!我們還要逛街,就先走了。”說完,便微頷首,隨之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有些人開始議論了起來。
“陵王府?不知這位夫人是王府中的那位夫人呢?看起來好大的氣派啊!”
“早知道我去了。那麼好的條件,只養養花除除草,這世上,上哪兒找這輕輕鬆鬆,一月白拿三兩銀子的活兒去啊?”
“你啊?得了吧!人家找的是花匠,可不是你這隻會揉麪團的泥人郎。”
街道旁一個清流一酒樓上,倚窗而立的一身淡黃色錦服的赫連夜白,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那樓下被傘遮了面容的綠衣女子。
是她?她居然會出現在街上,看她身邊那粉衣女孩東挑西撿的樣子,似乎是在買什麼東西吧?
小語跑到一個脂粉攤上,拿起一盒紅胭脂,聞了聞:“哇!好香啊!王……啊!紅袖姐,好痛啊!你幹嘛掐我啊?”
紅袖瞪了眼可憐兮兮的小語,面上嚴肅道:“叫夫人。”
小語扁了扁嘴,眸中含着淚花道:“知道了,紅袖姐。”
柳綺琴見小語一臉委屈,便走過去拿起一盒香粉,打開蓋子,聞了聞:“這個茉莉香粉極好,再配你手中的杜鵑紅胭脂,往臉上一抹,小語你呢就更可愛,更如那出水芙蓉般的清麗可人了。”
小語聽了她的話,果然破涕爲笑了。她臉紅紅的,眨着一雙圓圓的眼睛,笑得靦腆的問:“真的嗎?奴婢抹上這些……真的會很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