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物是大事,竊取宮中賞賜之物,更是讓人無法忽視,而方儂卻是直接招搖過市的將兩個偷竊的媽子給綁了送往東廂房,這既昭告了天下,也狠狠的給了戚氏一個巴掌。
從竹蕭苑一路前往東廂房的時候,香芹跟隨着方儂的步伐就一直在忐忑着。反觀方儂,卻是擡首挺胸,信步悠然。
走在前頭,方儂似乎都能夠感受得到身後香芹的不安,不覺勾脣一笑,“必勝的一場仗,只等着看戲便是!”
方儂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香芹驀地一怔,隨即神情還是擔憂,“我是在擔心紅綃,一樣都是戚氏派過來的人,能信得過嗎?”
說不定紅綃膽小怕事,最後在戚氏的威嚴下,卻是站在了那兩個媽子那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兩個媽子咬住紅綃的話,那麼今天這一場戲也就落空了。
“你當初不也是戚氏派到我身邊的?”方儂聞言,噗嗤一笑出聲,打趣着香芹。
香芹卻有些憤然,“我和紅綃不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當庭處死那兩個媽子,才能夠絕了後患?”方儂輕笑聲問,卻是搖了搖頭,顯得無奈。在這笑聲之中,香芹卻聽得出沉重,“如果真的當庭處死那兩個媽子,我們的後患纔多!”
這一句,更弗如是一種當頭棒喝的感覺,直讓香芹目瞪口呆的怔住了腳步,看着方儂沒有停下的腳步,有些錯愕,隨即又快步跟了上去,也在這一瞬間,香芹似乎明白了些許。
見到香芹往上跟來,方儂會心的一笑,看樣子,香芹當真是一個有悟性的丫頭,很多事情一點即通,也不枉自己牽扯慕容燁來救下她了。
東廂房前,方儂這一舉動早就已經一石激起千層浪了,就連戚氏都在院子之中,怒目瞪視着眼前兩個跪着的媽子。
等到方儂到來的時候,一看到戚氏的臉色,方儂的心中也清楚了個大概,看樣子,該說的情況這兩個媽子都已經和戚氏說得清清楚楚了,也不必自己再多費脣舌。
朝着戚氏微微行禮,“阿儂辜負了母親的厚望,不想上午母親纔將這兩媽子送往竹蕭苑,這才轉眼的功夫,這兩媽子就這般不長眼,犯下了這等滔天大罪,阿儂不敢私自處置,故而提交來給母親,希望母親還阿儂一個公道!”
方儂說得委屈懇切,聽得這兩個媽子恨得牙癢癢,“夫人,我們……我們是被陷害的啊!”
“住嘴,不長臉的東西!”戚氏一聽到這兩個媽子的叫屈聲,哪怕是自己真的有心爲她們解脫,方儂的那一番話說出來,句句帶刺的,戚氏也不由得滿肚子的火,只能壓了下去。
方儂退到一邊,暗自垂首,在這兩個媽子的面前,她哪怕不說話,也有足夠的資本,只要她不肯罷休,這兩個媽子即便有戚氏撐腰,也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府裡出了這樣的事,阿儂是否有話要說?”戚氏說到底還是想將方儂工一軍,在叱呵完兩個媽子的時候,將話鋒轉向了方儂。
方儂卻是連狡辯都不,直接問戚氏,“敢問母親,偷盜皇家賞賜聖物,該當何罪?”
一聞此言,兩個媽子的臉色隨即又是鐵青了下去,求救一般望向了戚氏,可是在當觸及戚氏那難看的面孔的時候,剛到嘴邊求救的話語又再度吞忍了下去。
“自然是有九跳命都不夠死!”戚氏的話回答,讓這兩個媽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從我東廂房出去的人,我比誰都要更清楚一些,她們沒有這個膽子偷竊,怕是這當中有了誤會,或者……是有人陷害不成?”
說罷,戚氏的眼神在方儂的身上打轉了許久,饒有深意的刻量着方儂此刻的不疾不徐,隨後見方儂無半點動搖的跡象,又將眼光落在了香芹的身上。
忽的一下,戚氏怒斥一聲,“來人呀,將這個栽贓陷害,連老爺都容不下的賤婢給我拖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亂棍打死!”
香芹驀地一愣,卻沒想到這把火居然這樣就燒到自己的身上。她知道戚氏不會容得下她,但是卻沒想是這樣的青紅皁白不分,居然這樣一句是她栽贓陷害,就胡亂定下了她的罪。
但見香芹擔憂的望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方儂,而今在這丞相府內,她與方儂也算是拴在了一起,她之生死榮辱,全系在了方儂的身上。
方儂卻是一笑,稍稍只往前了一步,制止住了遣來押香芹的人,冷道:“她是王爺親點要的人,只是被戚家郎舅所污了名聲,王爺不好再要,卻也不好再辜負,故而將她暫放在我院內,母親這麼一通胡謅亂來,阿儂在王爺面前不好交代啊!”
對於香芹之事早就有了一番措辭的方儂此刻不慌不忙,對於戚氏所在乎所權衡的東西,方儂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現在是她栽贓陷害我東廂房裡的人偷盜了皇后賞賜的珍珠,我將她就法,王爺哪怕追究起來,也無關你阿儂的事,怪只怪賤婢不成才!”戚氏依舊理直氣壯,似乎今天香芹這個替死鬼是當定了一樣。
方儂卻是“噗嗤”一笑,道:“人證物證俱在,何來的栽贓陷害,更何況……”方儂停頓了一下,將按捺已久的人牽扯了出來,“更何況,紅綃可以作證!”
此話才說出,原本剛隨着方儂的步伐前行過來紅綃剛到院子門口,腳步卻生生的止住。天生怯懦的她,在見到眼前陣勢的時候,忽而又退怯了。
“不,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是大小姐……”她幾乎快要溢出來的話語,眼神在觸及方儂那冰冷鎮定的神色的時候,忽然又吞了回去。
“是她怎了?”圭嫂站在她的身邊,對她這句話聽得真切,半點不想放過方儂的意思,圭嫂急切的追問。“……難道是她主使的一切?”
圭嫂這麼急切的問法,也透露出了急切的想要將這盆水扣到方儂的頭上的想法。
方儂卻是冷哼一聲,“母親院中的下人,好沒管教!”
這麼一句冷哼,豈有將戚氏堂堂主母當成一回事?
而戚氏在聽到這麼輕蔑的話語之時,卻也只有忿忿的一句“放肆”冷喝出聲,可當真要追究的話,卻不知道戚氏這一句冷喝聲到底是對方儂,還是對圭嫂。
“紅綃,你來說,這是這麼回事?”戚氏的語氣稍微緩和鎮定了下來,讓紅綃踏進了院子裡,問道。
對於紅綃,戚氏還是稍微有些許的放心,畢竟她是圭嫂安排過去的人,年紀小不懂事,什麼事都好拿捏把握,不像這兩個媽子一樣,陰溝裡翻船。
紅綃鎮定這一次的答話答得不好的話,可能會牽連甚廣,故而連上前的腳步都顯得虛浮打軟。
跪在地上,半帶啜泣的說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賞賜的錦盒裡都是珍珠,從……從,從奴婢的手中,靈芝這麼就變成了珍珠,奴婢也不知道!”
“這麼說,有人換了?”戚氏慢慢的引導着,對於紅綃這啜泣的話語,稍微還顯得滿意些些。
“些許……是吧!”紅綃沉吟着回答出這麼一句亂七八糟的話來。
戚氏卻是將邊上椅子一拍,“混賬,這是什麼回答,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是誰換了珍珠,你只要指認出來,我不追究你的責任!”
紅綃聞言,驀地一喜,“真的?”
可是,下一刻,方儂卻打破了她的冀望,“是呀,紅綃你可得實話實說,若是有半點不實,查出誣賴的話,第一個當罪的人,可就是你了!”
“阿儂,別混淆視聽!”戚氏打斷了方儂的話。
方儂卻不以爲意,“母親錯了,這事不叫混淆視聽,如果這賤婢敢信口雌黃的話,相信就連母親也容之不下,到時候如果鬧到宮裡的話,恐怕對整個相府門楣都不好吧!”
她將重話給撂下,直壓戚氏。
“那紅綃你說,錦盒從何而來?”戚氏厲聲責問。
“小姐所給!”
“一直在誰手中保管?”方儂卻也不讓戚氏有機會繼續追問,徑自插嘴進去。
“在奴婢手中!”
“誰將珍珠替換?”戚氏幾乎是要將椅子的扶手給掐了進去,在方儂的面前,她卻是半點都大意不得。
“奴婢不知,只知媽子一開,就到處是散落珍珠!”
“誰給的珍珠?”戚氏追問。
“奴婢不知!!”
“可是方儂給的?”這一下,戚氏竟然是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方儂。
只要……只要紅綃這個婢子再稍微的膽大一些,應一聲“是”的話,戚氏絕對保證,會將一切端倪都指向了紅綃。
“……”只可惜,這一下,紅綃卻緘默了下來,膽怯的望着方儂,“是,是……”她在猶豫着。
戚氏這一下,也不管紅綃的話是否有說完,徑自大聲笑了出來。
“遑論是誰,在我的管轄內做出這等腌臢事,我絕不姑息寬容!”戚氏萬無一失的說道:“利用皇家聖物栽贓陷害,勢必得殺一儆百!”
戚氏這話,如同驚雷,直指方儂。
香芹頓時慌了,望向此刻安靜的站着的方儂,怎麼一切事情卻似乎掌控權始終在戚氏的手上一般,最終危機,卻落到了她們這一邊。
正當香芹不解的時候,卻見方儂朝着紅綃走了過去,忽然冷笑一聲,“賤婢,要指證我須得有證據,如若不然,珍珠在你手上出了事,我敢保證,鬧到皇后面前,你比任何人都先死!我想,殺雞儆猴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嘭”的一聲,戚氏又再度拍了下椅子,制止住方儂的話。
絕對不允許,由方儂逆轉眼前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