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涼,心死成哀
方儂終於還是應承了離歌的話,她會離開。
慕容燁自那日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儘管方儂知道他還在府中,故意躲避也好,不再在乎也罷,是她自己把兩人逼上了分道揚鑣的路途。
天已入冬,瑟瑟的寒風不由的穿過門窗縫口往裡灌,方儂乾脆打開窗讓冷風長驅直入,冷顏再次將送來的藥倒出了窗外,她確實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只是心裡已經苦到了極致,何必還要喂自己吃苦。
刺骨的冷風讓方儂不由打了個寒戰,她凍了一會,直到無法忍耐這纔將窗戶關上,總算暖了些許,可轉眼間房門卻被粗魯的踢開了,寒風再一次肆意灌滿了房間。
桑媽媽黑着臉,滿是焦急的闖進來,那肥的幾乎要流油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她來恐怕沒有什麼好事,方儂早已經在心中烙下了這樣的印象,難道他們都已經容忍不下她在別院安靜的住上幾日。
“快走!”桑媽媽好不容易纔將氣喘勻了一口。
這一聲,讓方儂沒有明白,這樣急匆匆的來趕人倒是新奇,她瞥了桑媽媽一眼,兀自又收了回來,“明日我便走了,怎麼你們家慕容少爺和離爺,這一日都容不下我嗎?”
“你……走……”桑媽媽有些又急又怒,偏偏一路奔跑而來讓她始終沒能將那口氣喘順,只是要上來抓方儂,“快走!來人了!”
莫非是石赫蘭終於想明白了要來興師問罪?方儂在心裡嘀咕着,有些疑惑不解,可若真的是那樣,按着桑媽媽的脾性,恐怕開心還來不及。她往後退了幾步,輕盈的避開了桑媽媽的伸過來的手,一時間想起離歌說過話,不詳的預感頓時油然而生。
前幾日離歌就曾說過,慕容旭已經將搜索的範圍擴大到城郊了,按此推想,恐怕現在已經找到這裡了,方儂重新看向桑媽媽,焦急的神色不由的浮現,“是官兵嗎?”
桑媽媽記得忘了回答,只是一個勁的點頭的。
看來這是真的了,方儂蹙着眉頭,心裡總覺得憋了一口氣,究竟是偶然經過還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她不敢確認,但如果是後者,她現在即使想要跑也沒用了,最重要的是,慕容燁還在院中,如果被人認出來,一切就糟糕了。
方儂站在房中一動不動,似在沉思什麼,如果官兵進來搜查找到了她,別院上下必定受到牽連,而慕容燁恐怕也難逃,而如果讓慕容旭知道他們兩人在一起,她曾經所做的一切就將付之東流。
“桑媽媽,來了多少人?領兵的又是誰?”方儂現在唯一寄希望的只有這一點了。
“大概有三十來人,數不清了,離爺只是讓我趕緊通知了你離開,否則必然連累到慕容少爺!”桑媽媽總算恢復了正常,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現在那滿身的肥肉倒終於平靜下來了,“離爺現在正在努力攔着,我隱約看到那領兵之人似乎……”
果然離歌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方儂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是誰?”
“戚家少爺,對,就是那個的戚大將軍,他也曾到過坊裡的。”桑媽媽堅定的道。
戚少崇?是他!
方儂不知爲何竟然有些莫名的安心,如果是他到了這裡,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那她也只有賭一賭了,“桑媽媽,替我梳妝!”
“我的小賤蹄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梳妝!”桑媽媽差點就沒哭天搶地了,也不知道這方儂究竟是什麼來頭,引來了這麼多的官兵,現在竟然還如此的鎮定。
“如果你想解決這一切,最好聽我的!我比你瞭解戚少崇!”方儂狠瞪了桑媽媽一眼,冷凜的氣勢讓桑媽媽不由的縮了頭,她也顧不得這麼多,慌忙的翻出了那日慕容燁命人送來的舞衣穿上,轉頭瞪向桑媽媽,“還不快過來!”
桑媽媽被這一兇一瞪,心裡竟沒有半分的氣,竟莫名的覺得方儂高了幾分,這方儂恐怕真的不簡單,或許她真的有辦法也說不準,只能姑且信她一回了。
……
果然如方儂所料想,戚少崇帶來的人遠不止桑媽媽說的三十來人,幾乎將別院包圍的水泄不通,她當時若是想要逃,恐怕真沒有機會。離歌引了戚少崇進前廳,好茶奉上,可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沒能說動戚少崇半分,反而恰恰還適得其反的引起了戚少崇的懷疑。
“戚將軍若是真要搜查,離歌絕無半分異議,只是我那位客人的夫人正身體抱恙在牀,大夫吩咐過千萬不得打擾,還請戚將軍能網開一面。”離歌說了半天的話,眼見戚少崇神色自然,不置一言,這戲竟有些唱不下去了。
戚少崇也已經煩躁了,瞪了離歌一眼,平靜的下了令,“搜!”
“等一下!”方儂穿着那豔紅的舞衣大大方方踏了進來。
儘管今日的她戴了面紗,遮去了大半的容顏,衣着也相較那日整齊了些,但戚少崇還是在聽到那聲音的一刻,驀然的朝着門口的方儂看去,眼神不由的緊了,那不是方儂還會有誰?
離歌的神色也瞬間變了,可方儂似乎並沒有理會他。而戚少崇的眼神卻讓方儂清楚,他已經認出她了。
那接下來也就當真只能賭一把了,方儂徑直朝着戚少崇走去,她的眼角瞟過在一旁站着的謝少爺,似乎終於清楚了戚少崇爲什麼會直接奔來了這裡,恐怕就是這個男人告的密吧。
“戚將軍,好端端的怎麼帶了這麼多人來別院,難道坊裡的姑娘們都沒能讓戚將軍滿意,我們‘鏡花水月’的琴師舞姬可都是最拔尖的。”方儂說着,甚至沒有給戚少崇反應的機會,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腿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無不曖昧的對着他輕笑。
方儂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都不由的愣了,離歌努力的將到了喉間的話嚥了回去,那告密的謝少爺更是有些愣神,而只有戚少崇皺緊了眉頭,似乎已經瞭解方儂的如意算盤。
“戚將軍,就是這個女人,那個通緝的犯人。”謝少爺不怕死的上前多了句嘴。
“這不是那日的謝少爺嗎?”方儂歪過頭,靠在戚少崇的懷裡,“戚將軍怎麼會同謝少爺一道來,莫非兩人還相識不成。”
戚少崇低頭掃了一眼依偎在自己的懷裡的方儂,竟然有些意外的心猿意馬,他倒是真的被這女人吃的死死了,“我說這幾日在坊裡沒見到你,原來是躲到別院來了,可讓我好找。”
“您戚大將軍天天忙於公務,都多久沒來坊裡聽琴了,恐怕早就將人家忘的乾乾淨淨了,人家傷心了,來別院小住上幾日,又說人家躲你,都由你說了算。”見戚少崇妥協,方儂總算鬆了口氣,假意生氣的抹了抹眼淚,說罷就要起身離開,轉向站在一旁的離歌道,“離爺,這樣的客人,人家可招惹不起,還不讓人趕了出去。”
一直板着臉的戚少崇這下臉上竟不由自主的流出了開心的笑意,收緊了手臂將方儂環在懷中,別有深意的笑道,“我說這離爺今日怎麼推三阻四,原來是爲了護你這丫頭。”
“怎麼?因爲離爺要護着我,你戚大將軍就要帶了這麼多人來抓他嗎?這人家可不依。”方儂動了動身子,卻發現紋絲不動,這戚少崇根本就是故意的。
“謝少爺,你向本將軍提供的線索就是她?你可看清了,她就是通緝的那個女犯?!”戚少崇也不接方儂話,而是直接看向了站在一旁一頭霧水的謝少爺。
謝少爺這下倒是有些不敢確認了,“是……是吧,小人那天喝了些酒……”
“喝酒!你拿喝醉了之後的醉話給本將軍提供線索!
被戚少崇這一吼,謝少爺當場就跪在了地上,“將軍饒命,小人……小人不確認……不過拿下她的面紗看看就知道……”
“她是誰?本將軍會不知道,還用你說!”戚少崇怒罵。
方儂看戚少崇這一臉煞有其事的模樣倒也佩服,他這演戲的功力倒是不輸給自己,“將軍,我說怎麼帶這麼多人來,原來是這個謝少爺冤枉人家,那日他想要非禮人家,被離爺擋下了,定是因此懷恨在心。所幸今日來是將軍,若是別人,那人家還免不得要受場牢獄之災。”
“非禮!”戚少崇的臉色果然瞬間就拉了下來,根本看不出來是在演戲,聽到這兩個字時他確實有股怒氣從心底騰起,“謝少爺,你可得給本將軍記清楚了,這是本將軍的女人,你倒是再敢動手動腳試試!來人!把他給我綁了!帶回去!”
“是,將軍!”都是跟着戚少崇一道從邊疆回來的軍人,各各雷厲風行,守在門口的兵士立刻就上前將謝少爺拖下去了。
看着謝少爺大叫的被帶走,戚少崇看了一眼門口的兵士,語氣緩和了不少,“還有,讓兄弟們都收了,在外等一會,準備回去,今日倒是被這個小子狠耍了一把,看回去怎麼整死他!”
“是,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