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鼎睿早被這府裡接二連三的驚叫聲鬧醒了,這會才準備去一探究竟,就接到了方儂派來的人說東廂房出事。待他趕到東廂房時,一切爲時已晚。
杜承鈞和紅綃死了,且死狀恐怖,戚氏則因爲過度驚嚇暈了,只有蛇羣還盤旋在房中久久不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方鼎睿在東廂房外,見到這情景的時候大怒。
但儘管如此,也依舊沒有人敢上前,房間儼然已經成了蛇窟,任何趕進去的人恐怕都只能成爲食物。
見衆人都站的遠遠的,沒有一絲動靜,方鼎睿的怒氣更勝了,“還不給我驅蛇!”
“父親,這些毒蛇現在確實比較安靜,但是一旦驚動它們,四處散開來,恐怕方府上下都要遭殃了。”方儂面無懼色的上前了幾步,站在方鼎睿的身旁,看着那上百條毒蛇軟滑的聚集在一起,竟然沒有一絲動容。
“那你說怎麼辦?!”方鼎睿氣急敗壞的問着,方家竟然一夜之間有上百條毒蛇入侵,還活生生的咬死了兩個人,這要是傳出去,讓方家的顏面何存!
方儂抿嘴一笑,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火攻!”
方鼎睿不由轉頭看了方儂一眼,他雖然生氣,但是也很清楚,要是一把火將這些毒蛇和兩具屍體一起燒燬了,那麼所有的事情都會無法調查,所有的線索都會隨着這大夥一起化爲烏有。
只是如果不用這火的話,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而且蛇羣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來。
終於,方鼎睿還是做了決定,“來人,快去準備松油和火把!”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了……
大火在松油的催化下快速的燃燒起來,火苗瞬間朝着房間竄去,蛇羣受了驚,迅速的散開,有的衝出了火海全部都被打了回去,有的就直接在火中被燒焦,周圍的空氣中瀰漫着奇怪的香味,還有蛇信子的窸窸窣窣聲。
方鼎睿擔心戚氏和肚中的孩兒,往房間去了,只有方儂站在大火前,默默的注視着一切,她不喜歡這樣猛烈的火焰,就像前世她被漫天大火困在冰河之上,那種痛徹心扉,現在還經常在夜裡被驚醒。
“對不住了,如果你們不招惹芸兒,或許今晚還有活命的機會。”方儂眼中沒有一絲的憐惜,倏然的轉過身來,大火還在繼續,要是不將這裡燒的乾乾淨淨,難解她心頭的恨意!
“啊!”
火勢變的越發的大了,忽然從火場中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帶着沉沉的絕望和深深的怨恨,紅綃一生唯唯諾諾,甚至連大點聲音說話都不敢,但是這一次卻喊出了一切的不甘,迴盪在方府的上空,揮之不去。
紅綃或許只是中了蛇毒暫時的暈過去了,但是卻被這的熊熊的大火活活燒醒,再活活燒死。
香芹有些不忍的別過頭,她不明白方儂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方儂現在似乎也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只是頭也不回的離開,彷彿絲毫沒有聽到那一聲慘叫。
方儂忽略了,但是被扶到房中休息的戚氏卻硬生生的從迷夢中驚醒過來。
“蛇……蛇……不要過來,不要啊……”戚氏大喊着從牀上坐了起來,那羣蛇盤繞的場景幾乎就在她的面前,更像是已經纏上了她,勒的她根本不能呼吸。
“夫人,夫人,是我!”方鼎睿坐在牀邊緊緊的握着戚氏的手,眼裡的擔心看不出究竟是擔心戚氏還是擔心孩子,今晚的蛇羣連他都嚇了一跳,何況是戚氏一個女人。
戚氏勉強的晃過神來,見是方鼎睿,忽然變得手足無措,呼喊着拉着方鼎睿的手,淚眼,“老爺,表哥呢?快救救表哥,好多的蛇都纏在他的身上,他肯定怕極了……”
“沒事了,都結束了。”方鼎睿輕輕拍了拍戚氏的手,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但是戚氏看着冷靜的方鼎睿卻越發的不淡定了,“老爺,你告我我,表哥……表哥怎麼樣了?”
“不要多想,你先好好休息。”方鼎睿依舊沒有挑明,那杜承鈞必死無疑,哪怕沒有中蛇毒而死,恐怕也在大火中喪生了,就像剛纔發出淒厲叫聲的那個女人。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戚氏雙眼無神的就要往牀下走,她心裡都清楚的很,但是她卻不想去相信,才走了幾步,卻又將腳步停頓了下來,眼淚順着臉頰不住的流下,嘴裡碎碎的念着,“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方鼎睿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一把抱住了要下牀往外走的戚氏,“夫人!”
“老爺,你讓我看看他,看看錶哥好不好。”戚氏哭着哀求,她忘不了,忘不了杜承鈞臨死前看她的那一眼,她應該進去救他的,但是她卻什麼都沒做。
“母親恐怕是看不了了,表舅舅已經不在了,都燒光了。”方儂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聽着戚氏的大喊大鬧不由的覺得好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也許就是戚氏的最佳寫照。
她走進來,站在離戚氏不遠的地方,將目光投向方鼎睿,“父親,照您的吩咐,一切都燒了,方府不會再有毒蛇出現。”
說着,方儂頓了一頓,又繼續說,“但是爲了防止再招惹這些穢物到府裡來,女兒還是建議父親讓人上下用雄黃打掃一遍,纔是上上之策!”
方鼎睿聞言,但只“嗯”了一聲,表示贊同方儂的話。
畢竟今晚這樣的場景方鼎睿也親眼所見,要是再招惹那麼多的毒蛇到府裡來的話,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凡是還是杜絕後患的好,方儂的這點做法,還是深得方鼎睿的贊同的。
方儂將責任全都輕巧的推到了方鼎睿的身上,然後煞有其事的看着戚氏逐漸變得憤怒的神色,她就是要等着戚氏將這一切都親口說出來。
“老爺,是你下令的,下令燒了表哥嗎?”戚氏猛然的收了淚,擡眼死死的盯着方鼎睿,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已經死了,蛇羣必須除掉,不然府裡會死更多的人。”方鼎睿很不喜歡戚氏現在的眼神,竟然帶着恨意,她自從嫁到方府來之後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而僅僅是爲了一個遠方表哥。
但是方鼎睿還是忍下了,畢竟戚氏有孕在身,只是將所有的怒氣都發在了方儂的身上,“你不好好的呆在竹蕭苑,來這裡做什麼!”
方鼎睿將怒氣轉投方儂,這倒是方儂之前沒料道的,她也並不驚慌,眼角輕描淡寫的掃過牀上的戚氏,“捉姦。”
“捉姦?”方鼎睿疑惑。
而戚氏的臉變的更加蒼白了,無力的癱在了方鼎睿的身上。
“對呢?父親沒發現,和表舅舅死在一起的女人,正是我院中的紅綃。”方儂一臉無辜的繼續演戲,還不時的掏出羅帕擦了擦眼淚,“芸兒中毒,表舅舅前來爲芸兒看診,卻看上了院裡的紅綃,沒想到這紅綃也是個耐不住的寂寞的主,竟然……竟然真的和表舅舅廝混在一起。”
戚氏看方儂的眼神很奇怪也很複雜,她不知道方儂爲什麼要這樣,如果她一口咬定的女人不是紅綃而是她的話,恐怕以她的本事,自己的所有事情難逃方鼎睿的雙眼。
方儂不客氣的將戚氏的眼神收下了,繼續道,“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女兒不敢讓父親知道,這才親自帶了竹蕭苑一衆人尋來,哪裡知道竟然看到他們被毒蛇咬死的場景。”
方儂說着言語中都是複雜,有些憤懣,有些可惜,甚至還有一些憐憫,尤其是看着戚氏的時候,更是聲淚俱下,一字一句都像是針紮在戚氏的身上。
“夠了!”方鼎睿更是聽不下去了,揮手打斷了方儂的話,他今晚已經夠煩的了,毒蛇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又出來一樁捉姦的醜事,莫非真是老天爺要和他方鼎睿做對不成,“兩人的事情既然沒有弄清楚就不要亂說。”
“女兒沒有亂說,這方府的下人們可都看到了。”方儂的語氣之中竟忽然多了幾分的嚴肅,她向前了幾步盯着戚氏問,“母親,都知道表舅舅住在西園,那裡平日鮮少有人過去,爲什麼這次表舅舅和紅綃會在東廂房幽會!”
戚氏的臉全然刷白了,祈求的看着方鼎睿,連聲音都變得不自然了,“老爺,我不知道,只是身體不適,表哥說住的近些,萬一發生什麼也可以照顧的到,我覺得……”
“行了夫人,我知道了。”看戚氏嚇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方鼎睿也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只要戚氏這一胎平平安安的降生。
方鼎睿想到這不由的也放柔了聲音,輕輕的拉開了戚氏緊緊拽着自己的手,溫柔的將她放倒在牀上,“夫人,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小心孩子,還是早些睡,我讓圭嫂給你送些安神的湯藥來。”
“可是老爺……”
“聽話。”方鼎睿已經起身了,看了方儂一眼,負手離去,“你也別打擾你母親了,隨我出來。”
“是。”方儂垂眉低低的應了一聲,但是人卻沒有動,直到看着方鼎睿徹底的離開了房間,這才轉身走到了戚氏的牀邊,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戚氏竟有些不由自主的往裡面躲了躲,方儂笑着,卻讓她覺得比任何東西都要恐怖,“你……你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母親。”方儂這才終於開口說話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裝傻,今晚我捉的是杜承鈞和紅綃的奸,但是我知你姦情,母親可要好好養着,說不定哪天我不高興了,將你這醜聞掀開了,你這肚子裡的孩子……也未必保得住你。”
方儂貼近戚氏一字一句的說着,這才終於轉身離開。
追着方鼎睿而去,而戚氏看着方儂離去,卻再也沒有了力氣,麻木像是失去了靈魂,整個人癱倒在牀上,默默垂淚……
“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可是戚氏不明白,爲何方儂要這麼做,寧可將這姦情栽贓到紅綃的身上。
還是說……
她有更大的計謀,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