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儂取過香芹遞上來火把,再次一笑,這一次是鄙視的笑,楚天霽是有能耐,可惜越有能耐的人心裡總是自負,就像楚天霽,他看不起女人,更不覺得她能做出什麼。
“三皇子,那阿儂就冒犯了,大家也可看好了。”阿儂說罷,手一鬆,那火一下子就將卷軸燃着了。
烈火瞬間吞噬紙張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尤其是上面有楚天霽沾上的酒,引得火勢只有更旺,不會再減。
只是瞬間那一派盛景的逐鹿臺轉眼就在烈焰中消失在衆人面前。
“你……郡主這是做什麼?”楚天霽心中不免大驚,就算這安平郡主被寵壞了,有些嬌慣,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不覺得失了禮數。
當然不僅僅是楚天霽,所有人都以爲方儂瘋了,除了慕容旭根本不在意那張破畫,眼中只有方儂在楚天霽身邊表現出來的笑意盎然。
這樣自信滿滿的女人,膽色比男兒還要壯上三分,只能夠呆在他的身邊,偏偏她……
“哦,難道是阿儂猜錯了三皇子的意思?”方儂一臉茫然無辜的擡眼看着楚天霽,這才重新回頭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畫作,“三皇子還是不要嚇阿儂了,這麼好的畫作燒了自然是可惜,但是這也更體現出了三皇子的用心良苦。”
方儂頓了頓上前了幾步繼續說道,“逐鹿臺的盛景只是一時,將來必然更加盛大,未來之景不可測那就只有交給上蒼了,所以三皇子纔會選用遇酒顯形的顏料。這一燒,既帶酒香,不唐突了大家,又大有烽火燎原之勢,乃是寓意我景國一往無前的氣魄,所以阿儂認爲,所謂逐鹿盛景完全表達不出三皇子的含義,應更名爲‘烽火逐鹿’才更顯宏偉!”
此話一出,大家再轉頭看向這幅卷軸,那逐鹿烽火的氣勢磅礴無邊,在紙張上躍動的紅色火苗逐漸的吞併着周圍。
這也正符合了方儂剛纔的解釋,景國燃起的這一把火,火勢遼源,大有吞併周圍的氣勢,形勢在這一把火中,頓時扭轉。
漸漸的,火勢在楚天霽那驟然變得鐵青的臉上逐漸的消散去的時候,皇帝的笑聲無比的爽朗。
“好一個阿儂,倒是對三皇子這幅畫解釋的入木三分,只可惜剛纔的烽火逐鹿,難以再現!”皇帝拍手大爲讚賞,由這方儂出面化解了的這一尷尬,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多謝皇上,阿儂也只是隨意猜測而已,三皇子想必是對我們景國頗爲了解,纔會如此作畫,讓大家都知道,犯我景國者,雖遠必誅!”方儂淡淡的吐出了最後幾個字,有意無意的看向了楚天霽,“也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阿儂自作多情了。”
犯我景國者,雖遠必誅!
方儂這幾個字,可是將連皇帝都不敢在這種場合上明着說的,大大方方的擺在了楚天霽的面前,而且讓楚天霽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與女人爭辯,那可是失了他三皇子的氣度。
“郡主果然伶俐。”楚天霽雖有一瞬間的震驚,但也早已平息。
想來是他棋差一招,一直忽略了這默不作聲的女人,今日這一仗還真的算是他敗下陣來了,“不知將來會有誰有幸娶得郡主爲妻。”
在說這話的時候,楚天霽的眼光卻是專注的落在了方儂的身上,深不可測。
方儂知道楚天霽前來,特意選了這件並不算入流的銀衣。
楚天霽一向自視甚高,對女人不屑,何況又是學他身穿銀衣,雖有幾分姿容也被他徹底忽視,這也讓她有了機會能一招定勝負,“將來之事又有誰知道?三皇子出使我景國不如多玩些日子,久聞三皇子學識淵博,阿儂可想多偷師幾招,把作畫功底練好,比如那幅烽火逐鹿,好學會了讓皇上開心開心。”
“阿儂切勿胡鬧,三皇子公務繁忙,哪裡有空理你的小女孩心思。”皇帝玩心一起,不由也加入到調侃之中,雲國敗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那也是夠駁了他們的面子。
“無妨,無妨,郡主聰慧傾城,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霽求之不得。”楚天霽絲毫不避諱的坦言對方儂的興趣。
“再議再議,還是繼續行酒。”皇上滿意的宣佈讓宴會繼續,眼神觸及到方儂的身上,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丫頭若是男人,那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
方儂也重新落座,與楚天霽四目相對,相視一笑,竟有幾分曖昧叢生的味道,只可憐的慕容旭坐在一旁被徹底的忽略,一杯緊接着一杯的灌着酒。
歌舞昇平,大家都開始有些醉意,沒了兩國之間的爭鋒相對,心自然也全都平靜下來了,盡情玩樂,只是席間除了煩悶的慕容旭之外,似乎也有人坐立不安。
麗妃親暱的在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麼就離席而去了,而這一幕倒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方儂的眼中。
這並不是麗妃第一次半途離席,她只當是麗妃不喜歡熱鬧,故而離席,但是她的忐忑不安的神情可非不喜歡熱鬧這麼簡單,尤其是她上次撞到了她和五皇子在一起的畫面,莫非……
想到這,方儂帶着香芹也悄悄的退席,跟上前去,想要看個究竟。
逐鹿臺向來安靜,戒備森嚴。
平日除了有大的盛典幾乎不會有人往着此處來,前臺歡聚一堂,這後面可就清淨多了,方儂只見麗妃的身形閃過就不見了蹤影,這速度未免也太過快速了。
“你說麗妃能去哪裡?”方儂繞着後園都走了半天了,絲毫沒有麗妃的行蹤,不禁也有些懊惱。
“小姐!”香芹卻猛然拉住了方儂,一聲嚴肅的叫喚讓方儂嚇了一跳,“你看那裡!”
方儂順着香芹的所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由的一愣,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確實有兩個人影,依稀可以辨認出其中一個是麗妃,但是另一個人似乎是躺在地上的。
方儂和香芹互看了一眼,連忙提起裙子,加快了腳步朝着那方向而去,她們猜測的也沒有錯,正是麗妃和另一人,只是這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她所懷疑的五皇子。
而麗妃此刻傳來的不是她預料中竊竊私語的聲音,而是無助的哭泣聲,這讓方儂更是疑惑了。
“麗妃娘娘。”方儂輕喚了一聲,但是麗妃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只是呆愣愣的跪倒在一旁,盯着地上的五皇子,面無血色,只是緊緊的咬着自己的雙脣,控制自己的情緒。
香芹猶豫了一下,看了方儂一眼,小心翼翼的蹲***子,測了測五皇子的脈搏,再試了試他的體溫,忽然針刺一般的縮開了,“小……小姐,死了!”
死了!
方儂怔愣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可能的,前世五皇子並不是在這個時候死的,而是祭祖的時候,而他爲什麼又會死在這裡,麗妃又爲什麼會在這裡?
一系列的疑問纏繞在方儂腦海,完全理不出頭緒。
“麗妃娘娘,發生什麼事了?!”方儂看了看四周,還沒有巡邏的衛兵注意到這裡,她忍不住的抓住了她瘦弱的雙肩,使勁的搖了搖。
她自然不會相信是麗妃動手殺了五皇子,那麼兇手定然另有其人,“麗妃娘娘,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再晚就來不及了。”
麗妃這才如夢初醒的看了方儂一眼,眼裡充滿了恐懼,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更不知道爲什麼五皇子會死在這裡,她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看着五皇子的屍首默默的流淚。
“小姐,怎麼辦?”香芹算是恢復了一些,五皇子被殺這是大事,她們現在在這裡未免太過於引人懷疑了。
“先離開再說吧。”方儂一時間也沒能想什麼解決的辦法,但是現在唯一能夠自保的方法就是離開了。
“快,衛兵來了!”香芹警覺的低下了頭。
“往那邊走……”方儂話還沒有出口,卻看到楚天霽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也往着這邊來了,這下真的糟了,一邊是衛兵,另一邊是楚天霽,無論被哪一邊撞到,她們都脫不了干係。
方儂在腦海中迅速的思考着對策,隨着兩撥人馬越來越近,現在她也只能出下下策了,“我去引開他們,你帶着麗妃娘娘先走!”
“小姐,還是我去吧!”香芹護住心切,她可沒辦法看着自己的主子去冒險。
“我自有辦法脫身,你不行!”方儂邊說着邊轉頭對着麗妃,也不管她究竟有沒有聽到,只是嚴肅的看着她,“麗妃娘娘,我不管發生了什麼,如果你不想五皇子白白冤死的話,就趕緊跟着香芹走!”
說罷,方儂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弄亂了自己頭髮,大叫着朝着楚天霽的方向衝了過去,寂靜的後園忽然發出這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幾乎將所有衛兵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甚至連楚天霽都不由的一驚。
緊接着他就看着方儂花容失色的朝着他跑來,一時猝不及防的撲向了他,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裡,“死……死人……”
“郡主,郡主?發生什麼事了。”楚天霽想要扶住方儂,無奈現在方儂好像完全沒有辦法站穩,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他的懷裡。
衛兵也全被方儂這一叫喊吸引來了,看着楚天霽抱着花容失色的方儂,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辦。
“死……有死人!”方儂顫抖着手,往着五皇子屍體所在的地方,終於不支的整個人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慕容旭在席間見不見了方儂,同時也不見了楚天霽,心裡正不是滋味,趕到後園竟就恰好的看到了這幅場景,不由的怒從心起,上前一把接過了楚天霽懷中的方儂,現在他可不管這人是不是雲國的使者,“三皇子,男女授受不親!”
“這並非天霽本意,只是方小姐忽然驚慌着跑來,又暈了過去。”看慕容旭的神情,楚天霽倒是能猜到幾分了,“看樣子,郡主似乎受了什麼驚嚇,那裡似乎有什麼,死人。”
死人?
慕容旭黑着臉,轉向了一旁站着不知所措的衛兵,“還不快去看看!”
“郡主受驚嚇不輕,不如由天霽代爲照顧,七皇子可以上前看看情況。”楚天霽故意道,因爲他不由想起了進入景國之後聽到的趣聞,堂堂的七皇子與是三王爺之間竟然因爲一個女人鬧出了諸多的笑話。
莫非這方儂和慕容旭就是傳說中的男女主角,那樣的話,事情可就好玩了。
“不必了!”慕容旭轉身就走,逐鹿臺戒備森嚴,哪來的什麼私人,不過他一時怒火上頭,倒是完全忘記了,方儂這樣的人,怎麼會被區區的事情嚇得昏厥。
“七皇子,這不好了!”前去查看的衛兵飛奔而來,看神情也是十分害怕,“是……是五皇子,五皇子遇刺了!”
什麼?
慕容旭手不由的一緊,看了一眼懷裡暈過去的人,心裡默唸,阿儂,這件事情可千萬別和你扯上什麼關係。
他擡頭看了一眼面前也是一臉詫異的楚天霽,狠了狠心,將方儂往着他手裡一塞,“阿儂就勞煩三皇子代爲照顧!”這事,慕容旭倒是真的非得前去親自查看不可。
楚天霽看了看慕容旭,再一看方儂,點了點頭,倒是對慕容旭露出了少許的讚賞,“這個自然。”
“見笑了!”慕容旭連忙上前而去,“立即封鎖逐鹿臺周邊,一個都不許離開,徹底搜查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