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叫什麼東西?”茗煙問出所有人的疑惑,李璲得意洋洋地道:“黑髮糕!”
“發糕?拿化屍水做發糕?能吃嗎?”茗煙沒好氣的嗔怪殿下,李璲同樣沒好氣的回答他:“你知道是用化屍水做的,你說能不能吃?這就是個比喻嘛,笨,放在嘴裡你的舌頭就會和剛纔那根筷子一樣!”
此時一個工匠頭壯着膽子湊上來,跪倒在李璲面前懇求道:“老奴做工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神奇的事兒,求殿下開恩,能不能給老奴釋惑?爲啥腐蝕的白糖會脹大,老奴死也瞑目了!”說到最後都流下淚來。
對知識的渴望,這就是古代走在科研最前面卻又最低賤的人啊!李璲不顧老工匠髒兮兮的衣服,很親切的把他扶起來,認真說道:“非是本王不捨得相告,實在是這裡面說來話長、太過複雜了,從最源頭的事兒說起就是說一年都說不完啊……”看出周圍工匠都是垂頭喪氣的失望之色,李璲大聲道:“但本王答應你們,十年之內一定把這裡面的道理從源頭開始都編纂成書!到時候無條件的統統給大家看!”
“殿下當真?”、“殿下大恩啊!”樸實的工匠們全都跪拜在地,一個個黝黑的大漢都激動的留下清淚來,滾燙的淚珠混着臉上的油煙盡情的噴灑,毫無形象的染溼胸膛的汗毛,齊聲發誓:“我等定爲殿下做好每一件事!”
“都起來吧!”李璲又叮囑注意生產安全,小心操作,這才吩咐茗煙儘快將硫酸工坊整體搬到田阜鄉的峽谷去,和其他工坊一起,有黃蜂衛專門守衛免得分兵把手浪費人力。田阜鄉特意規劃出一個山谷,砌成的大煙囪下面是焦炭和氧化銅的混合,還原出的金屬銅產量巨大,讓高適都心驚膽顫,他想的可不是藍礬裡竟然含有銅這種科學問題,那是司馬承禎他們關心的,高適只想儀王弄這麼多銅不會是要造開元通寶吧?就算李璲是親王那也得流放三千里!
李璲很快打消了高適的擔心,出來的銅簡單熔鍊就變成了一根根的銅棍,高適於是又擔心李璲給黃蜂衛配備銅棍子做兵器不趁手,剛要勸說,銅棍子砸彎,就被插進了谷中另一側聳立着的碩大U形管,U形管的另一頭插的是百鍊精鐵,同樣成倒立的U型。銅彎棍和鐵彎棍各有一頭插進硫酸中,另一頭插在U形管的清水中。
電解水!一邊出氫氣暫時沒法用,只能點燃它讓大家觀賞純藍色火焰的華彩。另一邊出氧氣這纔是李璲要的,收集起來會有太多用處……但三天後李璲就停止了這個試驗,實在太得不償失了!後世的化工在這裡被李璲倒過來用,消耗值錢的生產不值錢的,心裡實在過不去那個坎兒,這要是被後世人知道,史書上不得笑話死大唐開元朝的儀王?
唯一的收穫就是證明了“電”的可造性!
今天生產硫酸電池還不是時候,但不等於明天不行。李璲不氣餒,眼前最主要的精力還是要放在把硫酸的成本降下來。
黃蜂衛中另有分出去負責一些情報事物的人,這半年來在錯誤的收購了幾座硫磺礦之後,終於正確的找到了黃鐵礦!接連不斷的好消息傳回儀王府讓李璲睡覺都能笑醒。
經過稀硫酸反覆洗滌的黃鐵礦去除了大量雜質,純淨的二硫化亞鐵就是真正規模生產硫酸的原料了。之後需要四步:首先是粉碎礦石放入爐中,底部吹入熱空氣讓其充分接觸,產生的三氧化二鐵儲存起來是將來煉純鐵的原料,氣體是二氧化硫。
之後該把二氧化硫與純氧混合,在五氧化二釩的催化下生成三氧化硫。濃硫酸噴霧吸收三氧化硫氣形成焦硫酸固體……光是不鏽鋼噴頭就簡直不可想象!
幾天的思考後,李璲實驗了用氧化銅替代五氧化二釩……失敗了!電解的那點兒純氧也經不起這種消耗……無奈之下,只能模仿酸雨形成的過程:把二氧化硫直接通入水中吸收,再不斷鼓風進去,艱難的讓它緩慢氧化成硫酸。
這樣只能產生稀硫酸!還得進行蒸發濃縮。折騰幾個月,費時、費事、費力、費錢!關鍵是最好還沒見到這東西到底能幹嘛用,儀王府大總管茗煙可就把嘴撅得高過頭頂了,氣得李璲管他叫做儀王府大摳門。
直到李璲把硫酸用於已有的產業中,讓茗煙他們看到硫酸的具體功用,纔算堵上他們的嘴!一是麪粉製糖時當初用無花果漿中的澱粉水解酶做催化劑,如今有了硫酸只需要幾滴,生產速度就大幅度加快了。二是假託麻沸散之名的乙醚,原本只是個微量副產物,收集很困難,有了濃硫酸脫水作用,一下子成了主產物,可謂千差萬別。三是燒瓷作坊也能用到,硫酸生產中遺留的氧化銅和三氧化二鐵都很純,用作釉料後燒出的顏色更加炫麗閃亮!瓷器的價格直接又上了一個臺階。
李璲這才安撫了茗煙大總管滴血的小心肝,從他絮絮叨叨的抱怨中解放出來,否則真是沒一個安穩覺可睡了。當然,李璲心裡還知道硫酸的很多更重要的用途,日後都要一一用到。如今處於原始積累階段,先生產了再說。
儀王學院的開學典禮就定在了七月初七的七夕節,在此之前招生工作全權委託給了高適,這可有的忙了,暫不說典禮的籌備中要張燈結綵一應事務,光是招生章程的公佈、周邊府縣寒門子弟來應考的分組遴選、組織人手維護秩序和閱卷,就足夠高適忙活了。
開始前高適就三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和李璲相商,結果被李璲簡簡單單的化解,又驚了高適一頭汗。
頭一件就是如何確定出身寒門的問題,總不能派人挨家挨戶去調查是否有永業田吧?雖然官府也都有登記,但大家心裡明白那些數據不太準,將來難免引發學子間的矛盾。李璲對此早有想法,給報名的學子兩條路,要麼和儀王府簽訂佃戶,反正你給誰當佃戶都一樣,要麼籤工商約,學成後不得爲官只許在儀王產業中做管事。
確實激起不少人的抗議,但吳廣帶領三百頂盔摜甲的黃蜂衛,手持丈八長矛前指,不屑的對這些人說:“沒人逼你來,也沒人求你來!”這話說得非常在理,也就什麼都了結了。何況畢竟是親王的威儀,給親王當佃戶又不是當奴隸,還辱沒了你們不成?
第二件就是考覈內容上,李璲堅決要求首先在農、林、工、商四件事上表現能力,然後才考詩文策問。高適問那些事怎麼考?李璲回答很簡單:就比插秧速度、打鐵力度、算籌準度……就是看看他們的體力和熟練度的真實性。如果在勞動中有創造性的取巧方法,那爲首選。
第三件難事是學費問題,高適知道李璲既然只招寒門子弟,那是不打算收學費了,沒想到李璲做得更絕,還要每月發放生活費!雖然不多,但足夠學子在學院內的溫飽。另外李璲建立了獎學金制度,從一等的十貫錢到三等的一貫錢,但僅用來鼓勵在百工機巧上的創造和改良,或者非儒學之外的任何學問的著書立說。
報考的寒門學子中很多都有一點兒家傳手藝藏着,儀王對農工商的重視讓他們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