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出海口不是可以選擇的地方,那裡淡水衝擊而來鹽分不足,隊伍要跨過長江途經揚州穿越泰州,往東在東海岸邊選擇緩坡灘塗。波濤拍擊的吼聲驚醒沉睡中的儀王,那好似遠方的嗚咽時斷時續,通過海鳥的搏擊風浪的長嘶表達着欣慰,李璲知道,這是大海在歡迎着終於到來的開發者。
儀王的旌旗招展在崖壁之上,每隔百米揚起數丈高的華彩,此起彼伏連綿十里,獵獵作響似是與駭浪對吼。很快,附近鄉村的漁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赤着腳趕來。而沙坡之上,李璲選了向陽而又背風的好地方,紙上躺椅正舒舒服服的沐浴着祥和。
土坡下就是匯聚來的人潮,李璲並不打算自我介紹,那樣是得不到信任的。漁民中到底有認得字的,指着旗幟驚叫着“那是傳說中的儀王殿下啊”頓時獲得了默認,有年老的人懂規矩,顫巍巍的恐慌着“別愣着了快叩拜”就強按着子弟的脖子跪下去。
李璲很滿意,這時才睜開眼睛,剛想開口演講來勸說這些人幫自己曬鹽,但眼尖着掃到他們手裡還攥着魚叉呢,又想起來時的老農那副隱藏的不屑眼眸,李璲把嘴邊的話咽回去,換了一套說辭:“我大唐的漁民們,本王來此的目的很簡單,本王看上了這十里坡地灘塗,決定徵用了在此曬鹽!都聽清了,從即日起不許從此操舟下海,誰敢亂了本王的工程,格殺勿論!”
李璲袍袖一揮,斬釘截鐵的下了通牒,冷厲的眼神即便是相隔百米的人都被刺痛。李璲一路行來已經甚至本民族百姓的脾性,那就是屬驢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大有人在,好好商量就有無盡的麻煩,彈簧一般,你欺壓他他就縮脖子,你謙讓他他就彈你一個跟頭。就像後世,窗口前三兩人買票也要爭搶,而一個衛兵一條鞭子,足以令數百人乖乖的排隊。
所以李璲話音剛落,一千名黃蜂衛齊刷刷抽出儀刀倉啷啷前指,鋥光瓦亮在陽光下閃着血腥氣的時候,滿地的漁民全傻了,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手一鬆魚叉也扔地上了,怎麼一下子自己祖祖輩輩賴以謀生的生活就破碎了呢?
其中像是村長的老者猛擡頭,沙啞着常年搏鬥風浪的嗓子悲呼:“殿下饒命啊!我等世代打漁爲生,這今後可怎麼活命啊?請殿下開恩,給條活路吧!”有帶頭的了,數百人就開始哭喊着磕頭。
“那好,本王就給你們指一條活路,”李璲很滿意這個反應,越是邊遠地區的人越好騙,他們最多知道現在是大唐不是大隋,根本不懂什麼律法的。所以李璲換回笑臉在海風中把溫和遠遠的傳出:“都聽好了,本王不但要徵用這片地,還要徵用你們這些人!全都爲本王曬鹽做工,本王不會虧待你們,工錢每天十文,當天結算絕不拖欠!這不比你們下海討生活喂大魚去好嗎?”
還有這好事?哭着的人們頓時不哭了,只是疑惑的看過來。李璲招招手,遠處幾輛沉重的大車吱扭扭蹭過來,拉車的牛都冒了汗了!到得近前車上大箱直接被黃蜂衛推翻,嘩啦啦的開元通寶鋪滿地好像永遠流不完似的,這震撼的場面完爆一片大眼珠子,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啊!這不就是錢山嗎?
“殿下啊,這錢……您確定要曬鹽?”老村長秉着最後一點兒靈智小心試探道,很怕將來曬出的鹽吃不得的時候儀王反悔,那可就慘了。李璲看穿了他的心思,高傲的朗聲宣佈:“錢就放在這裡,每天日落下工時就取!這點兒錢本王還不看在眼裡呢,哈哈,只要你們按照本王的方法曬鹽,成不成都與你們無關!”
儀王殿下金口玉言都說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從這一日起,十里灘塗開始整修鹽場,而漁民們真的每天都能領到錢,又看到每隔十天就有牛車拉來整車的銅錢,就堆在崖壁之下!看一眼錢山幹一下活兒,那是有用不完的力氣啊!
但這裡出產的僅僅是粗鹽,也就是吃了會死的那種,而提煉精鹽的工坊是不能放在一處的,李璲深知掌握了食鹽就是掌握了人命,這也是歷朝歷代鹽鐵國營的原因!誰都知道這裡的利益有多大,遠不是一套粉彩瓷瓶拍賣個高價能比的,所以生產出精鹽來纔是大麻煩!
麻煩說來就來,第二批從泰州海岸邊運出的鹽車行駛在去往長江渡口的官道上,響晴薄日的萬里無雲,吳廣親自押運,座下的駿馬都披着燦燦的鍍金鎧甲,威風的當先而行。
只要到渡**接給鏢局的人就算完成任務,而鏢局將負責把這一百車粗鹽運往寶華山的武學院,粗鹽變細鹽的工坊就在寶華山內的溪流畔,再由武學院派學生押運到將軍山的工學院,那裡的工坊把細鹽變精鹽後,就會呈現在寧州城裡焦躁的鹽商面前。
這是儀王殿下活學活用流水線方法,可以有效的避免某一個人掌握全部的技術,吳廣每天都折服在李璲的智計百出下,甚至都有些麻木了。但麻木的吳廣突然發現自己的坐騎腳步有些凌亂,不停的打起響鼻似是對口中的繮繩很不滿,連連甩頭。左右掃視,吳廣心中警覺起來……這條官道今天太清靜了!
距離渡口只有不到十里遠了,甚至長江的水汽已經溫潤到臉上,江中的桅帆遙遙中依稀可見,但唯一不和諧的事兒就是前面路兩側那一小片樹林。
“嗖!”一聲響箭鑽天而起,就在車隊剛剛經過樹林的時候,“搶啊”驟然有人發喊,好似每棵大樹後面都有人影閃動,不等黃蜂衛抽出腰刀,那些影子已經到了切前!
“快跑!”這是吳廣的第一反應!就在一道寒光劃到面門前的剎那,吳廣雙眸眨都不敢眨,一個鐵板橋就仰躺到馬後臀上,刀刃距離鼻尖一寸遠堪堪避過。腰間用力再彈起時,吳廣撕扯繮繩的動作遠比抽出唐刀麻利,仗着鎧甲精鋼的堅固,後背上硬生生強捱了一記勢大力沉的狼牙棒!悶聲嚥下一口逆血,吳廣腿肚子較勁兒向後就竄。
主將逃逸,黃蜂衛各個無心戀戰,唐刀磕飛刺來的尖刃,就算力量強過對方也不能等着被圍攻啊,紛紛撥轉馬頭賽跑,對一百頭好牛毫無眷戀!哪怕還沒看清的這些劫匪的破槍根本奈何不了自己的鎧甲,照樣兒犯不上費那個力氣,滾滾鐵流雜亂的跑掉,倒是馬蹄踐踏下死傷了十餘名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