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不愧是能做主簿的人,我看你的心思應該是比算盤珠子轉的還要快吧。”
“將軍實在是說笑了,人的心又怎麼比得上算盤。”
“你的心雖然比不上算盤,可是你的心總比得上一杆秤吧。”
主簿聽到這番話之後一愣,隨後笑問道:“將軍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我聽起來將軍似乎是略有所指吧。”
“這裡的糧食之前我都已經檢查過了,而且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已經和我說過了,全都和你有關,對吧?”
“既然將軍都已經知道了,那還何必問我呢?”
“你知道私自盜用軍糧是什麼樣的罪過嗎?”
“株連九族。”
“沒錯,株連九族,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爲我的命是命,那些災民的命也是命,我既然守着這麼多的糧食,將軍總不能讓我看着那些災民,一個一個被餓死吧,現在眼看着城外都已經有了那麼多的荒墳,難道將軍還想要那裡多添幾座嗎?”
聽了這番話,李宏笑着拍了拍手:“好,果然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主簿,如果這城中的大小官員全都和你一樣的心思,現在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難民呢?”
“既然將軍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將軍也把這裡的事情全都搞得一清二楚了,現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李宏感覺有些奇怪,開口問道。
“私自盜用軍糧,這可是重罪,難道將軍現在就不準備懲戒我嗎?”
“懲戒倒是需要懲戒,既然這件事已經被我知道了,那你以後想要升官的話,肯定是要有些麻煩,這樣的懲戒夠嗎?”
聽了他這番話之後,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曹猛此時在一旁說道:“諸位大可不必對我們將軍畏之如虎,我們將軍也有感情,現在這件事將軍已經決定既往不咎,各位可以放心了。”
當即,所有的人全都跪倒在地,全都齊聲說李將軍英明,李宏則是擺了擺手:“並非是我英明,而是你們用你們自己的實際行動說服了我,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繼續追查下去了,不過你之前所記載的所有賬目全都要拿來給我看一下。”
這個主簿點了點頭,隨後把自己腰間別着的那個賬本拿了出來:“這裡是近兩年來所有進出倉庫的軍糧數目,請將軍過目。”
李宏隨手接過賬本,然後對他說道:“這裡每年存儲的糧食有多少?”
“每年存儲的糧食基本上都是像現如今這樣,一百多萬擔,然後每年會通過陸路派往各處軍隊。”
李宏點了點頭,隨後對他說道:“可是你們這裡每年收繳上來的糧食可不是這個數目。”
“那其中還摻雜着一些官員中飽私囊的數目,收上來的自然要比派發出去的更多了,否則,這裡的官員豈不是都要餓死了?”
“每年朝廷有那麼多的俸祿,那還不夠他們吃嗎?”
“他們需要顧忌的可不僅僅是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頂頭上司,還有長安城中的那些官員,每年他們都需要給那些官員們大筆大筆的銀兩,爲的就是讓那些官員替他們謀求一份好的差事,雖說這裡也不差,可是誰都不願意在這裡故步自封,待上一輩子,這裡無非就是他們謀求自己前程的一個跳板而已。”
李宏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這些官員還真是像你所說的這樣無恥。”
“不僅僅是像我所說的這樣無恥,他們甚至比我所說的更加無恥,最近兩年來,這裡已經發生嚴重的旱災,可是這裡的官員仍就命令手下的軍隊前去徵繳軍糧。”
“但凡是有不願意前去徵繳的軍隊,就會被派發到一些條件極差的地方,像是在您面前的這位統領,就已經是他們之中運氣比較好的了。”
“他們竟然還敢如此蠻橫無理?”
“無理的事情,他們做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所說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將軍真的想要徹查的話,這裡可能十之七八的官員身上都有污點。”
李宏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沒來這裡的話,我恐怕還不知道這裡竟然如此黑暗。”
“這趟渾水其實深的很,將軍現在貿然闖入其中,難道就不怕在這裡陷入泥沼無法自拔嗎?”
“既然連你一個小小的主簿都願意爲了這裡的百姓抗命不尊,那更何況是我這個將軍呢,我總不能讓你把我給比下去吧。”
“將軍的意思是……”
“不僅僅你私自放糧這件事無罪,而且接下來我還會追究其他人的罪行,我必須要看看這裡的這些貪官污吏是有什麼熊心豹子膽,竟敢對百姓如此苛刻。”
“將軍是真的想要嚴查這裡的事情?”
“那還有假,否則朝廷派我過來幹什麼呢?”
“如果將軍真的願意的話,我可以把我手中現在所掌握的這些官員貪贓枉法的證據全都交給你,如此一來,我可就是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如果將軍到時候真的不能徹查這些官員的話。就是我一家老小命喪於此之時了。”
李宏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這件事我就一定會徹查到底,到時候如果我不能把這些貪官污吏繩之以法的話,我願意和你一起死在這裡。”
李宏這番話說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番話也着實讓他們感覺心中一陣激動。
他們已經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替他們申冤做主的官員,這讓他們如何能不高興呢。
隨後李宏對那個統領說道:“既然現在在這裡守着一個空倉已經沒用了,接下來你的軍隊就全都歸我調遣吧,我這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帶領軍隊,你們在我身邊也能充當一下我的近衛。”
“我們自然願意聽從將軍的調遣,將軍的命令就是軍令。”
“好,一會兒你們隨我一起離開,一起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