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一愣,他問我爲什麼。我把道士失蹤前,曾經和玄一一起往這地方來的事情告訴了陳凡,陳凡聽了之後,對我點了點頭,說他馬上派人去查。警方把現場的痕跡都提取了之後,已經是中午了,那具噁心的屍體被警方帶了回去。
現場取證還在繼續,我跟陳凡打了個招呼,帶着小鬼先走了。我們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羅峰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我到醫院的時候,羅峰還在熟睡。一直到晚上的時候,羅峰才終於睜開眼睛。
羅峰的嘴脣發白,他問我找到人沒有,我搖了搖頭。羅峰嘆了口氣,讓我扶他坐起來。病房裡很安靜,我沒有把羅峰受傷的事情告訴陳凡,不然警方一查起來,會給羅峰造成不小的麻煩。
我問了醫生羅峰的情況,那把匕首,插得不算深,也算幸運,避開了致命部位。羅峰的身體硬朗,他點了根菸,抽了起來。我剛想把羅峰的煙拿過來,羅峰就擺了擺手,笑着跟我說,他十幾歲的時候,正是港區最混亂的時期,他那個時候受的傷,比現在嚴重多了。
羅峰抽了幾口,似乎自己也覺得不舒服,又把煙給滅了,他的臉色很憔悴,嘴脣發白,但他的目光卻很陰冷,他有氣無力地罵了一聲:“他媽的,讓我逮到那個傷我的老道士,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對我動刀子了。”
羅峰始終還是氣不過,我問羅峰有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羅峰還很詫異,反問我那個人不是老道長嗎。我剛想回答,羅峰就拍了拍腦袋:“他早就死了,我差點給忘了。當時,我好像真的沒有看清他的臉,就下意識地以爲他是老道長。”
我點了點頭:“對方比較聰明,玄一和老道長關係密切,玄一出現在那裡,你又看見一個老道長模樣的人,自然就下意識地以爲攻擊你的人是老道長了。”羅峰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不過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疑惑:對方裝成老道長攻擊他幹嘛。
其實,這也是我所疑惑的。
爲了調查,羅峰忍着胸口的疼和身體的虛弱,向我說起了當時的場景。羅峰說的,和小鬼所說的,沒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小鬼看見了玄一的身影,但是羅峰並沒有看見,他只看見小鬼突然跑開了,這纔跟上去。
之後,羅峰跟着小鬼到了密密麻麻堆滿古曼童的地方。羅峰問小鬼,玄一在哪,但是小鬼卻指着那個古曼童堆,說裡面有東西。羅峰描述起當時的場景,我的額頭出了冷汗,那感覺,就像是我自己在經歷一樣。
羅峰說他也感覺那個古曼童堆好像在動,於是他非常小心地走了過去。但是,他走近之後,又發現那是風在吹,所以古曼童堆表層的人偶才動了起來。小鬼堅持說古曼童堆裡有東西,羅峰只好俯身去查看。
就是那個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古曼童堆裡躥了出來,羅峰防不勝防,胸口被插了一刀,如果不是羅峰反應快,他可能已經沒有命了。那個人的打扮,和老道長非常相近,攻擊了羅峰之後,他迅速地跑開了。
羅峰中了刀之後,沒有力氣再去追,他下意識地把小鬼護住,想要保住小鬼,但他往前一傾,和小鬼一起倒在了古曼童堆裡。之後,我趕到了。羅峰聽了那古曼童堆裡竟然有一具噁心的屍體之後,全身顫了顫。
“媽的,我竟然和那具屍體那麼親密地接觸過,還不如在我身上多插幾刀。”羅峰一副想吐的樣子:“還有那個人,竟然敢躲在古曼童堆裡,他也不嫌惡心。”
從羅峰這裡問不出什麼,我讓羅峰好好休息之後,出了醫院。外面很冷,出來的時候,我點了根菸,才抽了沒幾口,我就發現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是王雅卓,她在醫院外面來回走了幾步,最後還是朝着醫院走來了。
一開始,她還沒有發現我,我叫了她一聲,她才注意到我。王雅卓走到我跟前,考慮了很久之後,才問我羅峰有沒有事。
我盯着王雅卓,總覺得她怪怪的。羅峰和王雅卓並不熟,和王鑑明也只是道上的交情而已。我似笑非笑地盯着王雅卓,王雅卓似乎有些尷尬,那樣子,和普通女人沒什麼區別,一點都沒有傳聞中任性刁蠻的樣子。
我告訴王雅卓,羅峰沒事了。
王雅卓給我遞了一籃子水果,讓我轉交給羅峰,之後就跑開了。我又把水果送回了羅峰的病房,羅峰還有些詫異我怎麼會回來,說了之後,羅峰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笑着調侃,說是王雅卓可能看上他了。
羅峰馬上搖頭:“千萬別,我承受不起。”
再次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我接到了陳凡的電話。他着急着見我,我給了陳凡家裡的地址,回家休息沒多久,陳凡到了。陳凡身上還穿着*,他看到我窩在這麼破的出租屋裡,有些驚訝,還問我爲什麼不和羅峰住一起。
他給我帶來了法醫對屍體初步的檢查結果。通過屍體表面的分析,法醫給出死者初步的死亡時間,是在一個星期之前。通過辨認,警方也確認死者就是失蹤的那名道士。屍體除了面部和頭部之外,沒有其他外傷。
死者的後腦,有明顯的傷痕,所以法醫初步斷定,死者的直接死因,可能是後腦遭到重物撞擊。更加精確的死因和死亡時間,需要通過解剖和技術手段,這要花上一段時間。而在犯罪現場,警方提取到了很多腳印和指紋,包括那些古曼童人偶上的痕跡。
我知道,警方一定提取到很多不相關人員的身體特徵了,其中有我們這些人的,也有從前路過那宅子,在那宅子裡落腳的行人的。不得不說,兇手選擇在這個地方下手,很聰明,因爲現場的痕跡干擾太多,警方很難找到和案件最相關的那部分。
我問陳凡有沒有找到類似兇器的物件,陳凡搖了搖頭,他給我帶來了死者屍體的照片。我找了後腦傷口的幾張不同角度的近照,傷口是不規則的,大約只有一釐米那麼深,但是面積比較大。
一釐米的深度,位置在後腦,擊打之後,就算不足以致死,一般也會致人昏迷。我一看照片,就推測死者的後腦,不止遭過一次重物撞擊。一次重物擊打,一般面積不會太大,就算重物的體積再大,和後腦接觸的受力範圍也是有限的,所以我猜測,傷口面積之所以那麼大,是因爲重物不止一次地擊打,造成了傷口擴大。
而且,傷口不深,在力相同的條件下,接觸面積越小,壓強就越大,舉個簡單的例子,用同等較小的力,針可以輕易刺穿人的皮膚,但是筷子就不行。假設兇手使用了可以致人昏迷的力,且使用的重物是尖銳的,那傷口不應該只有一釐米。
“兇器,應該是比較渾圓的東西,表面沒有太多的尖銳棱角。”我對陳凡說:“再到現場好好找找吧。”
陳凡:“涵哥,你光是看照片就能分析出這些來?法醫也說死者不止受過一次擊打。”
我一笑:“只是痕跡學的基礎分析而已,你有空去鑽研一下吧,對你有好處。”
正說着的時候,陳凡接了一個電話。
放下電話之後,陳凡告訴我,玄一有消息了,但是,他應該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