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銘勳一皺眉。他也知道皇上給穆紫羽派遣的事情,那是十分要緊的。可他怎麼一早上反而跑到自己的王府來了?
“王爺,羽公子是……直接去了後院的風月樓。”阿文補充了一句。
“嗯。”赫連銘勳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想起這傢伙昨天和自己說的話,居然還要打賭,難道對那個叫葉冉冉的女人竟然是認真的!
想到這裡,赫連銘勳再也坐不住了。茶也不喝了,起身出了書房,直奔後院風月樓走去。
風月樓平時倒是清雅,獨立的小樓在一排綠樹間猶如靜默的少女般安靜。這個時候大概樓裡的姑娘閒着沒事,要麼就是在午睡,或是躲在屋裡繡花,鮮少有人會在這時候出門的,都是怕太陽太毒,曬壞了皮膚。
赫連銘勳不見有人過來請安倒是落得清靜。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又有些茫然。自己爲何要來?見那個女人嗎?真是可笑。
正在舉棋不定的想着,忽然就聽遠處有腳步聲跑來。赫連銘勳的耳力極好,單聽腳步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只是他還沒回頭,猛然就感覺後腦生風,有什麼東西朝着他打過來了。
赫連銘勳立刻側身、回頭、伸手,動作流暢、一氣呵成,食指、中指間已經夾住了一顆飛來的彈珠。
那彈珠黝黑、烏亮,拇指般大小,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可赫連銘勳一見這珠子心裡就是一驚,微微把珠子在手裡一轉,就看到珠子上刻着一個小小的“羽”字。
“嗖”又是破空之聲,聲音尖利,可見速度之快。赫連銘勳再次伸左手將又一次打來的彈珠接在手裡,仍然和上一顆相同,烏黑的彈珠上刻字一個羽字。
順着彈珠打來的方向,赫連銘勳憤然看去,就看到葉冉冉一隻手舉着彈弓,另一隻手從腰間的皮囊裡掏出一個彈珠扣在彈弓上,隨手一瞄準,手指一鬆,再打出一枚彈珠。
不過這次葉冉冉瞄過了,所以那顆彈珠雖然是向着赫連銘勳飛過來,但並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直奔赫連銘勳,而是斜着向上,擦着赫連銘勳的頭髮飛了過去。
“該死的,又沒打中。”葉冉冉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隨即再次伸手去掏皮囊裡的彈珠。
然而她的手還沒拿出來,就感覺眼前黑影一閃,暗衛狼牙已經站在了葉冉冉面前,一隻手大手緊緊的扣住葉冉冉的手腕,將她按了下來。
“你幹嘛?”葉冉冉大力的甩了兩下,卻沒有甩脫。瞪着牙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出現。
“本王倒是要問問,你這是幹嘛?”赫連銘勳已經衝了過來,手心裡擺着兩顆彈珠,大聲的質問着葉冉冉。
“啊?這是彈珠啊,打鳥的。”葉冉冉一臉的無辜,被赫連銘勳吼的莫名其妙。
“本王是問你,爲何要拿彈珠打我?”赫連銘勳氣的臉色發青。這個女人一臉無辜的模樣就能抹殺掉她要刺殺的自己的罪行了嗎?裝傻就可以逃避罪責?天真。
“不是打你的,打鳥的。”葉冉冉解釋着。
“噗,打鳥。”狼牙竟然笑出聲來。說完還看了一眼他那個已經黑着臉的主子,這才放開了葉冉冉,一飄身隱到了樹上。
“哪裡來的鳥?你明明就是要刺殺本王。”赫連銘勳的眼睛幾乎冒火。這個女人說的什麼話,竟然如此沒有規矩,居然說自己是鳥?
“剛剛就在你頭上飛過去啦?可惜啊,我技術不好,沒打中。”葉冉冉那一聲嘆息,在赫連銘勳聽來更加的刺耳,就好像是葉冉冉在嘆息沒有打中自己似的。
劈手一把奪過了葉冉冉手裡的彈弓,“咔吧”一聲,赫連銘勳將那隻彈弓掰斷成兩截,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你幹嘛!”葉冉冉叫了一聲,看着已經被赫連銘勳仍在地上,斷成兩節的彈弓很是心疼。再擡頭,對着他怒目而視。
“你刺殺本王,論罪當誅。”赫連銘勳冷冷的吐出這句話,轉身就走,並沒有真的追究的意思。
“論罪當誅?你憑什麼說我是刺殺你?我明明是打鳥,不是打你這個鳥人。別以爲有個王爺的頭銜就了不起,掰斷了我的彈弓想走嗎?你賠我。”葉冉冉卻追過去,一把攔住赫連銘勳的手腕,大聲的叫着。
這把彈弓是早上穆紫羽送的,還沒捂熱呼呢,就被他給掰斷了。何況沒有了這把彈弓,那醜鳥兒又來報復怎麼辦?自己可是睡夠了光禿禿的硬板牀,衣服也被鳥屎弄的又髒又臭,換了誰不想趕盡殺絕。
“賠?”赫連銘勳看着葉冉冉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
其實他只要輕輕一揮手,就能將這個女人的手甩開,可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她的小手又軟又滑,掌心似乎還微微的有些汗水。可自己偏偏就喜歡這樣被她抓着的感覺,竟然有些捨不得將她甩開。
“對,賠我。穆紫羽說那是一把開天弓,很矜貴的。”葉冉冉記得穆紫羽說過這把弓有多麼厲害,如何的牛掰。
可葉冉冉內力全無,這把據說是神器的“開天弓”對她來說就和普通的彈弓無異了。倒是現在被赫連銘勳這樣毀壞了,怕穆紫羽回來不知道如何交代。
“既然知道是開天弓,還拿來打人?”赫連銘勳的臉色很難看。手裡捏着的那兩顆彈珠在葉冉冉的面前晃了晃,甩手向着對面的一堵矮牆扔過去。
就聽到“啪啪”兩聲巨響,那兩顆小小的彈珠先後打在牆上,竟然將那堵矮牆打塌了一塊。不,應該說是炸塌了纔對。
葉冉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彈珠爆炸後冒起的煙塵,耳朵裡還是剛剛巨響後留下的耳鳴,這才明白穆紫羽給了自己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如果這玩意真的打在人身上,豈不是和炸、彈一樣?自己不就真的成了殺人兇手?
這樣一想,倒是覺得赫連銘勳剛剛的怒氣有些合理了。
可仔細一想,葉冉冉的眼睛又瞪了起來,“你騙人,剛剛我打了好幾顆,怎麼就沒有爆炸?”
“這開天弓只不過是降龍木雕刻而成的,雖然金貴卻並非神器。最厲害的當然還要數這爆裂彈,一經激發,威力無窮。不過爆裂彈唯一的安全性就是內力不足、力道不夠的人打出去也和正常的彈珠沒有什麼區別,並不會爆炸的。”
赫連銘勳恨恨的咬牙,心裡暗自把穆紫羽問候了好多遍。如果葉冉冉真是那種深藏不露的女人,剛剛自己伸手去接這兩枚爆裂彈的時候,手指頭都得被炸飛。
“那你沒收了彈珠就好了,憑什麼掰斷了弓呢。”葉冉冉口氣小了些,但還是很鬱悶。明知道自己的內力不能激發爆裂彈,他還偏偏把自己的彈弓奪去掰斷了,這不是存心找茬?
“以後不準玩兒這麼危險的東西。”赫連銘勳聽到葉冉冉說“沒收”兩個字才如醍醐灌頂一般,一彎腰將那個裝着爆裂彈的小口袋從葉冉冉腰間扯了下去,果然沒收了。
“你……”葉冉冉再瞪眼睛,可赫連銘勳視而不見,俊臉扭向一邊不再理她。
偏偏就在這時候,蘭嬤嬤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一見這陣仗心裡就是一抽,隨即臉上堆笑走了過來,福身叫了一聲:“王爺。”
又看看葉冉冉還拉住赫連銘勳的手,立馬揮着手裡的手絹拍向了葉冉冉的手背,嘴裡還不住的教訓着:“快些放手,對王爺不可無理。”
葉冉冉可不想在蘭嬤嬤面前和赫連銘勳有什麼糾纏,這才氣鼓鼓的放開赫連銘勳。
赫連銘勳感覺葉冉冉的小手拿開了,心裡竟然隱隱的有些失望,轉頭瞪了一眼滿臉堆笑的蘭嬤嬤,冷聲的說道:“管好你樓裡的姑娘,別放出來惹禍就好。”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恭送王爺。”蘭嬤嬤忙着行禮,轉頭見葉冉冉還在那裡撇嘴,這才拉着她匆忙回到風月樓,徑直拉到了自己屋裡。
一進屋,蘭嬤嬤就問:“葉冉冉,又是怎麼了?王爺來看你?”
“看我?我看是來找茬吧。”葉冉冉想想被沒收的那袋子彈珠就來氣。
“胡說,你知道這府裡上上下下多少人,哪一個見了王爺不是躬身施禮?偏偏就你這愣頭的樣子擺臉子給王爺看,還敢拉着王爺的手呢,也不見王爺怪罪。”說到這裡,蘭嬤嬤竟然低頭髮笑。
“呵呵”的笑了兩聲才繼續說道:“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有些手段,惹了王爺好幾次了,只見王爺雷聲大、雨點小,哪一次真正怪罪了?”
“手段?蘭嬤嬤你誤會了,我真沒有。”葉冉冉想了一下忽然說道:“我看我和這王府八字不合,不如蘭嬤嬤你指點迷津,讓我走吧。”
“走?走去哪裡?”蘭嬤嬤一愣,不知道葉冉冉說的這個走是什麼意思了。
“就是讓我出府啊。我也沒有賣身契,也不是這府裡的丫頭,只不過是一時迷路錯走進來的,難道還不准我回家了?”葉冉冉腦中靈光一閃,就想到了賣身契這樣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