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冉冉終於露出一個苦笑來,問赫連銘勳道:“勳,以你看來,以娜娜塔公主的囂張,她連你的話都不會聽,會聽我的話嗎?這個王府裡有她這個女主人,只怕就不會再有另外的一個女主人了。”
赫連銘勳被葉冉冉的話刺激了一下,顯然這還關乎到男人的自尊心。試想一下,哪一個王爺不是三妻四妾?卻也沒有聽說哪個王爺被女人搞定焦頭爛額的。可是自己現在纔不過兩個女人,就要爲了這樣的事情整日的操心?
想到這裡,赫連銘勳握了握葉冉冉的手,很堅信的道:“冉冉,你有沒有想過,你纔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而你要做的就是把不屬於這裡的人好好的制住?你應該明白,身在帝王家,即使是這家的女人也需要有自保的能力。而你,必須有這樣的想法和能力。”
葉冉冉明白了赫連銘勳的意思,就是說他給自己的只是權力和寵溺,而更多的實質性的東西,還需要自己去面對。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宮廷紛爭?以前在電視裡看着那麼多的宮鬥戲碼,看着那些女人們一個個笑顏如花,卻都斗的你死我活,原來今天竟然輪到了自己。
“冉冉,你能行的。”赫連銘勳仍然握着葉冉冉的手,似乎是想要給她力量。
葉冉冉愣愣的點頭。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雖然覺得累,覺得沒有安全感,可她還能怎樣?
“勳,我想休息一下。”葉冉冉說完,轉身便朝着花園的方向走去。
赫連銘勳看到葉冉冉離去的方向微微一愣,第一感覺好象是葉冉冉走錯了方向,她要休息,難道不是該回清月軒去嗎?但隨即赫連銘勳就明白過來,葉冉冉說的休息,是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花園裡現在已經少了繁花錦簇的景色,綠葉也落了不少。地上飄落的樹葉大半都被掃走了,但仍然不斷的有落葉從樹枝上飄落下來,輕輕的,好像是一隻只黃色的蝴蝶,但那些“蝴蝶”卻永遠都不能再飛起來了,而是撲落在地面上,不久之後將要被埋在泥土之中。
葉冉冉又擡起頭來,看着樹枝上還掛着的或黃色、或還帶着一點綠色,或還是新葉的樹葉,心中五味雜陳。在枝椏的最前面,還有些嫩葉是剛剛長出不久的。但是它們長出的不是時候,還沒有多久的時間,就要經歷過一個寒冬了。
而等到明年春天,那些新葉也會變爲枯黃、衰敗,早已落進了泥土之中。而新葉還會繼續發芽、吐綠。這或許也是新人笑、舊人哭的實景展現吧。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季節變換總是不爲人力所動,而時光荏苒,枯葉終將不復存在,留下的只有最新的那一些。
“葉姑娘。”鷹翼的聲音在葉冉冉身後傳來,葉冉冉知道鷹翼一直跟着她,但她此時不想多說話,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坐着。
甚至在葉冉冉的潛意識裡,她已經開始拒絕影衛的跟隨了。因爲之前自己的身邊有兩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是自己的朋友、家人。而只是幾天的功夫,身邊空落落的,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太過傷感。
所以葉冉冉在心中覺得,若是自己不去接近別人,或許就不會再有人因爲她而受到傷害。
“葉姑娘,其實……主子也很艱難。”鷹翼是真正從影衛樓出來的影子,所以他平時不會主動獻身,也很少和葉冉冉說話。但是葉冉冉和赫連銘勳的一切,也是他自始至終都看在眼裡的。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鷹翼始終是站在赫連銘勳的一邊,看到的更多的也是赫連銘勳的痛苦。所以他很清楚,主子的痛苦並不比葉冉冉少。甚至許多的壓力,都是葉冉冉所沒有承受的,而是都被赫連銘勳暗暗的抗了下來。
葉冉冉“嗯”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但連頭都沒有回,顯然是不想再和鷹翼多說什麼。
鷹翼向前走了幾步,他和葉冉冉直接的感覺和祁夜完全不同,所以沒法向祁夜那樣隨意的就走到葉冉冉的身邊,和她坐在一起。
但鷹翼的性格不想祁夜那麼沉悶,反而比較多話又開朗。所以他只是略微的想了一下,就道:“葉姑娘或許可以向好的方向想一想,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麼悲傷。”
“什麼意思?”葉冉冉其實並不想知道鷹翼說這番話的真正意思,她只不過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難以接近。從某種意義上來所,鷹翼和祁夜是好兄弟,而他現在是好意,自己應該給他一個回答。
鷹翼完全忽視了葉冉冉的敷衍,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用詞,然後才道:“雖然主子出手將祁夜和小瞳的手筋挑了,但那時是氣憤之舉。後來送他們到暗影閣,也是迫不得已。因爲閣主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可以追蹤影衛。雖然我並不知道閣主是什麼辦法控制我們的,但我敢肯定,祁夜和小瞳違背了主子的意思,跟着你逃走是瞞不過閣主的。如果當時主子沒有將他們送回去,只怕等他們的會是更慘的下場。”
葉冉冉這才側過頭來,看着鷹翼,思量了片刻才問道:“你是說,勳是爲了他們好,纔將他們送回暗影閣的?”
“可以這麼說吧。因爲我們自己都清楚,閣主雖然把我們放在每一個主子身邊,看似只有主子能夠調動我們,但實際上,一些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手段在暗中控制着我們。就好像主子有七日失魂散的解藥,但並不完全,所以那種情況之下,不把祁夜和小瞳送回去,等待他們的還是死亡。”
葉冉冉懂了,也難怪爲何昨天赫連銘勳對穆子羽說,讓穆子羽去把人帶回來,而不是他自己去了。或許某種意義上說,赫連銘勳也曾經爲了留下祁夜和小瞳而努力過。但是最後沒有成功,所以他想要讓穆子羽再去試一下。
“這麼說,是我誤會了勳?”葉冉冉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什麼。
鷹翼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葉冉冉低頭又想了一下,然後找了一個石凳坐下來,指着對面的石凳道:“鷹翼,你能坐下和我說會兒話嗎?”頓了頓,葉冉冉補充道:“我只問幾個簡單的問題,保證不會連累你。”
“連累?”這個詞讓鷹翼撓了撓頭,然後走到葉冉冉的面前,沒有坐在那個石凳上,而是道:“我習慣站着了,站着說吧。”
葉冉冉點點頭,她當然沒有理由干涉別人的習慣。而且她猜想,或許鷹翼的這個習慣和他的警惕性有關。人坐下之後的反射神經明顯不如站着的時候快,所以作爲一個合格、而且優秀的影衛來說,他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所以不必要的時候不會坐下來,更不會輕易就放鬆自己的警惕。
鷹翼看着葉冉冉那清亮的眼神,又看看她眼中的思量,明白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但顯然,這個聰明的女人現在有些迷茫,不太明白應該走向何方了。
鷹翼放緩了語氣,淡淡的道:“你不用擔心連累任何人,因爲你並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葉冉冉聽了一笑,“而實際上,我害人的能力倒是不小。”
鷹翼比祁夜愛笑,所以他也笑了一下,然後道:“或許你可以往好的方向想,我剛纔說過了,只是你想事情的方式錯了。也許祁夜和小瞳現在的情況並不壞。如果他們能回來的話,起碼他們就真正的自由了。”
“真正的自由?”葉冉冉的眼睛眯了眯,有些迷茫。但她很快就覺得這不是個好詞,不由得皺眉道:“你說的真正的自由,該不會是……他們都死掉了吧。”
雖然不想說死這個字,但是葉冉冉沒法子避開這個詞,因爲她想要更清楚的知道鷹翼想表達的意思。
鷹翼馬上搖頭:“不,當然不是。你可以想到,他們如果一直那麼強悍,那他們永遠都擺脫不了作爲一個影衛的覺悟。這種自覺是我們身爲影衛的訓練中種在骨子裡的東西,根本就剔除不了。唯一可以改變的,就是我們失去了一切,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葉冉冉沒有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鷹翼的應聲蟲,但她確實很驚訝鷹翼給自己說的這個意思。
“沒錯,就是說,他們失去了最高深的武功和內力,但他們還活着。所以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們必須重新開始,以一個普通人的方式重新開始。我想,最開始的日子他們肯定會自卑,甚至是絕望,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是個廢人一樣。所以這個時候,葉姑娘你的作用才真正可以發揮出來了,你可以勸他們往好處想,然後讓他們努力的接受現實。然後,不用我再多說你也該明白,他們就徹徹底底的重生了。”
鷹翼的話讓葉冉冉徹底的震驚了,但她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一直都沒有想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