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赫連銘勳聽了就是一急。剛剛不是還說一個月嘛,怎麼現在突然增加到一年之後了。
可皇上把手一擺,一臉的決然:“勳,這件事情不同你娶側妃的。若是平妻,那就是與公主平起平坐,你可想想,若是一下讓公主不高興了,那剛剛熄了的戰火不是又要重燃?而且那公主何等的烈性,難保這件事情不是火上澆油啊,豈不是等於弄巧成拙?若那名女子與你是真心相愛,你們難道爲了天長地久,還不能忍這一年之期嗎?”
皇上這番話也確實極有道理,試想一下,自己與娜娜塔公主的婚事原本就是爲了不再開戰,保百姓平安喜樂。
可如果自己剛剛娶了公主進門,立馬又娶一個平妻和公主一般大小的,那可就不只是和公主之間的夫妻矛盾了,而是分明在給海瑟國難看。到時候只怕邊關又是說不盡的血雨腥風了。
而且赫連銘勳也覺得,若是真心相愛,那一年時間總會過去。
何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海瑟國也不可能永遠都盯着這邊的一位嫁爲人婦的公主,到時候只要尋個因由,說那位公主一個不是,還不就名正言順的娶一個進門?
這話雖然說起來有些陰謀殘忍的味道,可實際上也真是別無他法了。誰讓那位公主偏偏就要過來通婚呢。自己又不願意娶,她卻偏偏要嫁,何苦來着。
見赫連銘勳終究是不再說話了,皇上也纔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拍拍赫連銘勳的肩膀,囑咐道:“既然婚事已定,那今晚的宴席之上,朕就將這個消息告知海瑟國的使臣了。並且讓他儘早回去,把婚期定下來吧。”
“皇兄……可否,延緩些時日?”赫連銘勳似乎還有不甘。
“不要再緩了,早日與公主成婚,你那一年之約也能快些過去。”皇上說完,搖搖頭,表示這件事情已經至此爲止,不可能再有轉還的餘地了。
赫連銘勳心頭說不出是酸還是苦,是甜還是辣的五味雜陳。原本是想要爲葉冉冉討個封號的,可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如今真的討到了,還是一個平妻,葉冉冉就是自己的王妃了,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總是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其實赫連銘勳是心裡忐忑。以他對葉冉冉的瞭解,這樣的一個“平妻”的名分、正妃的頭銜,也未必就是葉冉冉想要的。而葉冉冉想要的,赫連銘勳知道自己給不了。
忍着那種錐心的滋味,赫連銘勳嘆了口氣,才離開了現在已經是酒菜香氣四溢的大殿。
葉冉冉在這晨秀峰上終於見到了最美麗的日出。那浮在天際的雲霞忽然就被渲染了一抹濃厚的金色,隨即那金色又變的越發的瑰麗,映成了一片刺目的紅。
而那一彎紅日從最遠處的地平線冒出頭來的時候,紅的毛茸茸、熱暖暖的,照的晨秀峰下面一片的濃霧都變成了幻彩的金紅,分外的美麗。
“哇哇,這晨秀峰原來最美的是那一片被渲染過的濃霧,就好像太陽是從自己腳下的霧中升起的一樣。”葉冉冉幾乎美的跳腳。她見過許多的日出,海上的、山巔的,但唯獨這一片霧海與那天邊的朝霞相映,好似連成了一片美麗的彩霞橋樑。
“葉……葉姑娘小心。”身後的狼牙幾乎因爲葉冉冉的手舞足蹈而漏掉了心跳,這女人明明不會半點的輕功,卻還要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現在還蹦達起來,是要自盡嗎?
“怕什麼,不是還有你嘛。”葉冉冉回頭對着一直緊張的守在身後的狼牙一笑,那笑容裡滿是信任,更是燦美的如同這朝霞一般。
一時間,有種不知所謂的暖流在狼牙的心間縈繞起來,就彷彿是被葉冉冉這縷霞光照暖了心神一般。
“喂,狼牙,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以後多笑笑吧,你看看小瞳,現在也會笑了呢。”葉冉冉冷不丁的一句話,讓狼牙的俊臉就是一抽。
然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更是詫異莫名。狼牙不覺得反覆問着自己:我笑了嗎?我……我笑起來好看?
“狼牙,你跟在勳的身邊多久了?”葉冉冉索性在這晨秀峰的崖邊坐了下來,還故意耷拉下一雙腿,搖搖晃晃的好不愜意。
“啊?哦,好多年。記不清了。”狼牙因爲葉冉冉坐下的動作緊張了一下,然後也向她身邊湊近些,以防意外。
“別緊張啦,我不會跳的。一個人最寶貴的就是生命,那是父母給予的,我不會隨便的浪費。就算是再難受的事情,總是要堅強的活着。”葉冉冉看到狼牙那麼緊張的樣子就好笑。
然後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岩石道:“如果你真怕我有意外的話,可以坐過來呀。距離那麼遠,你還是來不及拉住我的。”
坐過去?這個提議讓狼牙吃驚。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和主子的女人坐在一起。
但這個提議又讓狼牙有些心動。就好像葉冉冉說過的,他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是自由的,應該有自己的空間和思想。而現在,狼牙真的很想要坐到葉冉冉的身邊去。
不是爲了保護她,當然,保護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但是心裡的方法卻是:能再靠近她一點點也好,哪怕只有一次能夠和她並肩說話,就是一種滿足了。
“狼牙?”葉冉冉因爲狼牙愣神了,叫了他一聲。
“哦,那……那我坐過去。你不要動,一動都不要動。”狼牙有些緊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一想到要坐在她的身邊,就比剛纔怕她掉下去的時候還要緊張。
“我不動。你坐過來吧。其實這裡太悶了,我喜歡熱鬧,喜歡多些人能陪我說說話。偏偏你們都要恪守着什麼主子、影子、下人的身份,不肯到我身邊來。”
葉冉冉聽起來是在抱怨,但她也是在給狼牙洗腦。葉冉冉其實希望有那麼一天,她身邊的人、赫連銘勳身邊的人,都能夠擁有一個獨立的自我意識。
狼牙終於坐在了葉冉冉身邊。但距離葉冉冉還保持着一個手臂的距離。因爲太靠近她的話,狼牙怕葉冉冉聽到此時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好在葉冉冉仍然只是看着遠處跳出雲海的太陽,那表情分外的專注。
“葉姑娘,你到底從何而來?”狼牙看着葉冉冉的側臉,忽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在狼牙的心裡,葉冉冉有太多的疑點。但那種感覺不是敵意,而是一種“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直覺。
“我?我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遠到……不是用距離來衡量的,而是用時間來衡量的。比如有人要到遠方去,哪裡很遠,所以說他要走一年、兩年,或者說他要走一生才能到達的地方。”
“一生才能到達的地方?”狼牙重複了一遍葉冉冉的話,忽然覺得深奧又明朗。轉頭看着葉冉冉,低聲道:“你來自……陰界嗎?”
“啊?哈哈哈,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葉冉冉被狼牙的問話逗得哈哈大笑。更加不知道狼牙怎麼突然有了這樣奇怪的想法了,自己可不是鬼。
“一生才能到達的地方不就是陰界嗎?一個人要走的最長的路,就是他生命的終點。而你若是從那樣一個遙遠的地方來的,那就是陰界吧。”狼牙覺得自己的思考方向是對的。
但狼牙覺得面前的葉冉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鬼呀。而且,她有影子,有體溫,還會流血。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從更加遙遠的地方來。比你所能想到的,陰界這樣的地方還要遠。應該說我們相隔了幾世吧,具體的意思我形容不出來,但我確實就好像是幾個輪迴之後的人。”
葉冉冉覺得穿越這個詞真的不好解釋,但輪迴幾世這個意思應該差不多。她從一個未來很久遠的地方來的,而且這兩個世界似乎沒有太多的交點,只能就這樣形容了。
狼牙顯然因爲葉冉冉的回答更加暈頭了,一臉不敢置信,但眼神卻是很明朗的。葉冉冉就知道,起碼狼牙信了自己的話。
然後葉冉冉笑着對狼牙解釋道:“所以說,當初我出現在赫連銘勳的寢室完全是個意外啦。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而且好像他也曾經懷疑過我的身份,把我當成敵人或是壞人了吧。好在他現在不追究這件事了,不然我還真是解釋不清了呢。”
狼牙看着葉冉冉,發現她的明朗之中有一絲的無奈。狼牙想了想,然後鄭重的道:“我信你。”
“什麼?”葉冉冉還在爲了當初的事情回憶着,一時間沒有明白狼牙說的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狼牙也笑了笑,笑的很是靦腆,然後認真的道:“我信你說的話,不管你是從幾個輪迴之後來,還是從陰界來,我都信你對主子沒有惡意,更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