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開始急行軍的時候,丁啓睿的樣子有些狼狽,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漕運總督,與下面的軍士不一樣,不必風裡來雨裡去的趕路,更不必去吃苦,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數萬的流寇追過來了,如果不快速行軍抵達虹縣縣城,面臨的就很有可能是被包圍和打敗,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漕運總督,可能更加的狼狽。
所以說,丁啓睿咬牙打馬,不管不顧身體的痠痛,更顧不上頭腦的眩暈。
斥候同樣來稟報沿途偵查到的消息。
急行軍過去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沿途沒有發現流寇,這讓丁啓睿更加證實了自身的判斷,追擊的流寇應該是張獻忠派遣而來的,其目的主要是阻止自己麾下的大軍回到淮安府城去,所以說,大軍儘快抵達虹縣縣城,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副將跟隨在丁啓睿的身邊。
丁啓睿的腦子在飛速的運轉,他很少給副將下達命令,唯一的一次下達命令,依舊是要求大軍加快行軍的速度。
麾下一萬軍士以步卒爲主,騎兵只有兩千人,所以行軍的速度不可能很快,兩千騎兵分佈在行軍隊伍的中間和最後,中間一千人,隊伍最後面一千人,騎兵是不可能放在隊伍最前面的,因爲他們行軍的速度最快,稍微不注意就拉開了與大隊人馬的距離。
此刻的行軍,一萬軍士形成一個整體至關重要。
丁啓睿身邊,僅有五十名親兵,而且這些親兵都是臨時抽調的,作爲漕運總督,兼任漕運總兵,丁啓睿主要的職責還是在漕運總督府,他很少關心漕運兵丁的事宜,一般情況下也不需要親兵護衛,只是此次的征伐,爲了體現身份地位,身邊才安排了五十名親兵。
親兵時時刻刻跟隨在身邊,倒是盡職盡責。
“報,距離虹縣縣城還有三十里地,前方沒有發現流寇。。。”
聽到斥候稟報的消息,丁啓睿略微的鬆了一口氣,他身邊的副將,臉上甚至露出一絲微笑的神情。
“知道了,再去偵查,有消息隨時稟報。”
斥候離開之後,副將看着丁啓睿開口了。
“大人真的是神機妙算。。。”
丁啓睿皺着眉頭揮揮手,倒不是他不愛聽恭維的話語,而是身體痠痛的難受,連續急行軍三十里地,不停的思考,還要擔心追擊的流寇,這種滋味丁啓睿不想出現第二次。
“好了,不說這些話了,去告訴所有的軍士,務必堅持下去,一鼓作氣抵達虹縣縣城,只要我們抵達了虹縣縣城,就挫敗了流寇的陰謀。。。”
副將對着丁啓睿抱拳,扭轉馬頭,帶着傳令兵親自去下達命令了。
丁啓睿看着副將的背影,微微的點頭,以前他一直沒有注意這名副將,現在看來這名副將還不錯,等到應付了張獻忠之後,可以想辦法向朝廷舉薦這名副將。
幾分鐘的時間過去,副將回來了。
張獻忠看着臉色微微發白、略微喘氣的副將,點頭開口了。
“這一路行軍,你都很辛苦,本官看,回到淮安府城之後,由你來指揮護衛城池的戰鬥,今後這護衛淮安府城和漕運碼頭的任務,你要多多承擔了。。。”
副將楞了一下,臉上馬上露出了謙卑的笑容。
“大人,下官不辛苦,這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大人神機妙算,下官佩服的五體投地。。。”
丁啓睿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這一次他倒是沒有掩飾自身的情緒,能夠在漕運兵丁中間培養一個心腹,也不是什麼壞事情,雖然這樣做不符合朝廷的規矩,不過形勢都如此混亂了,皇上和朝廷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事情,譬如說薊遼督師吳宗睿,五省總督孫傳庭等等,都是親自指揮大軍作戰,麾下有足夠多的軍士,軍中有大量的心腹,唯有他這個漕運總督、漕運總兵,麾下雖然也有數萬的漕運兵丁,卻幾乎沒有什麼心腹。
“好了,不用這麼說,你做的很好,以前我忙於總督衙門的事宜,很少過問漕運兵丁的事宜,這一次流寇張獻忠入侵南直隸,給了我很大的教訓,今後還是要多多關注漕運兵丁的事宜,從中發現一些人才,且向皇上和朝廷舉薦。。。”
副將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條縫了。
“大人,下官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您的期盼,對了,大人身邊的親兵太少了,下官還抽調一些精銳的軍士,前來護衛大人。。。”
“不必了,到了虹縣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保持快速行軍的態勢,儘快抵達虹縣縣城,所有的軍士都不要懈怠。”
“是,下官這就去傳達大人的命令,要求所有軍士都不得懈怠,儘快抵達虹縣縣城”
。。。
天空之中出現箭雨,軍士的慘叫聲出現的時候,丁啓睿有些發懵。
斥候沿途偵查,並沒有發現流寇,怎麼大軍突然遭遇箭雨的攻擊了。
丁啓睿可不會認爲這是土匪的進攻,在朝廷大軍的面前,還沒有不怕死的土匪。
副將騎馬趕過來的時候,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
“大、大人,左翼發現了大量的流寇,數量一時間難以確定,我、我們應該是中了流寇的伏擊,我這就護衛大人撤離。。。”
丁啓睿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腦子也有些亂了。
“你、你說什麼,發現了大量的流寇,我們被伏擊了。。。”
看見有些發懵的丁啓睿,副將着急了,卻不能發脾氣。
“大人,我們應該是遭遇了流寇的伏擊,時間來不及了,我馬上護衛您撤離,我們必須要擺脫流寇的伏擊。。。”
丁啓睿身體顫抖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知道了,原來流寇全部都到虹縣來了,傳我的命令,大軍迅速後撤,朝着靈璧縣的方向撤離,快去傳達命令,大軍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靈璧縣撤離。。。”
副將沒有動,看着丁啓睿,再次開口。
“來不及了,大人,大軍無法全數撤離了。。。”
震耳欲聾的喊聲傳開了,隆隆的鼓聲響起。
隊伍已經亂了,左邊樹林中間,無數的流寇喊叫着撲過來。。。
副將看了看丁啓睿,抱拳開口了。
“大人對下官的情誼,下官牢記在心裡,下官去指揮軍士作戰,大人趕快朝着虹縣的方向衝擊,現在不能朝着靈璧縣的方向撤離了,我們的身後還有數萬的流寇,如果往靈璧縣的方向撤離,沒有人能夠生還,唯有朝着虹縣縣城方向衝擊,還有可能擺脫流寇的伏擊。。。”
沒有等到丁啓睿開口,副將扭轉馬頭,拔出了腰間的鋼刀,衝鋒過去了。
五十名親兵,護衛在丁啓睿的身邊,等候命令。
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局面的丁啓睿,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下達命令了。
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大軍的左翼和右翼,全部都是密密麻麻朝着前方衝殺的流寇,一些軍士苦苦抵抗,卻因爲流寇的人數太多,在斬殺了數名流寇之後,慘叫着倒下了。。。
副將再次衝過來,看見依舊在原地的丁啓睿,臉色瞬間通紅。
“大人,您怎麼還沒有撤離,流寇已經將我們包圍了,他們至少有十萬人左右,您趕快撤離,我要馬上下達各自撤離的命令了。。。”
丁啓睿臉上畏懼的神情已經消失,帶之是頗爲決絕的神情。
“你趕快去指揮軍士作戰,不要管我了。。。”
副將看了看丁啓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扭轉馬頭再次離開了。
丁啓睿看了看身邊的親兵,神色漠然的開口了。
“我們朝着虹縣縣城的方向撤離,一定要衝出去。。。”
。。。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大軍被流寇完全包圍,而且流寇開始收縮陣型,將大軍分割包圍起來,誰都知道,如果被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對手分割包圍,就意味着徹底的失敗。
副將在拼命的吶喊,可惜他的吶喊沒有多大的作用,流寇的人數太多了,儘管他們的戰鬥力不強,可他們好像都不怕死,不要命的完全衝,一些軍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更多的軍士開始節節後退,不斷的被衝鋒過來的流寇壓縮,漸漸的被分割開來了。
副將仰天長嘆了一聲,扭轉馬頭,準備朝着虹縣縣城的方向撤離了,他很清楚,大勢已去,這個時候,唯有各自逃命了。
數百名騎馬的流寇衝過來的時候,副將臉色發白,他發現自己被流寇盯住了。
吶喊着、怒吼着衝向流寇的時候,副將將生死徹底置之度外了。
。。。
一根長槍戳到了大腿上面,副將瞪大眼睛,怒吼一聲,揚起手中的鋼刀,砍翻了面前舉槍的流寇,流寇慘叫着倒下,扔掉了手中的長槍。
前後左右更多的長槍戳過來,副將的後背被戳中,棉甲幫助他擋住了槍頭,可刺骨的疼痛讓他眩暈,也就是這瞬間的眩暈,讓他的身形停頓了一下。
雙腿和雙臂被長槍戳中,副將的神志瞬間變得模糊了,他瞪大了眼睛,隱隱的看見前方不遠處,丁啓睿大人好像也被流寇包圍了。
“啊。。。”
副將手中的鋼刀再次的揮舞,可惜,他渾身的力氣,順着那些傷口快速的消失。。。
“噗嗤。。。”
一炳鋒利的長矛,穿過了副將的肩膀。
血色中,副將再次看向了前方,卻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