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臉色鐵青,他已經察覺到巨大的危險。
李自成離開谷城已經有兩天的時間,駐紮在谷城前方的朝廷大軍沒有撤離,更沒有追擊李自成,而襄陽府城方向傳來消息,一路官軍正在朝着谷城的方向而來,兵力至少兩萬人。
谷城處於朝廷大軍的前後夾擊之下。
此刻張獻忠就算是想着迅速撤離谷城,也沒有機會了。
如果貿然撤離,必定遭遇前後兩路朝廷大軍的夾擊,但如果不撤離,大軍被圍困在谷城一帶,則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張獻忠很清楚,他上當了,中了李自成的圈套,可笑當初他還想着吞併處於朝廷大軍追擊至下的李自成,卻不知李自成早就設計好了。
憤怒無用,埋怨也不可能,此刻的張獻忠,唯一的選擇是壯士斷腕,果斷的撤離谷城,朝着四川的方向而去,那裡山大人稀,道路險峻,可以擺脫朝廷大軍的追擊。
張獻忠想到了駐紮在保康的高應登,不知道高應等是不是知曉朝廷大軍的蹤跡,他不打算將獲取到的情報告知高應登,再說了,前往四川一帶,從保康進入是最短的路徑,張獻忠同樣可以將朝廷大軍引誘到保康一帶,讓高應登去應對,自己趁機撤離。
想清楚了這一切,張獻忠沒有耽誤,馬上召集心腹的軍官,秘密的佈置撤離的事宜。
撤退肯定是以老營軍士爲主,至於說新營的軍士,必定要付出犧牲,在張獻忠看來,哪怕是新營的軍士全部都損失了,也無所謂,只要能夠保住老營的軍士,就保住了實力。
撤離谷城的時間,定在丑時,老營軍士和家眷丑時從軍營出發,而新營的軍士,則是卯時出發,由他們來遲滯追擊的朝廷大軍。
。。。
賀人龍與左良玉已經接頭,基本確立了作戰的方案。
此刻的賀人龍,壓制了滿腔的憤怒,他知道自己上當了,李自成已經安全撤離,朝着光化的方向而去,如果預料不錯,李自成是打算從光化進入河南南陽。
河南的兵力薄弱,雖然兵馬大都督楊嗣昌的行營在河南洛陽,不過駐守洛陽的近一萬遼東邊軍軍士,已經前往陝西西安府城,李自成這個時候率領流寇進入河南,可謂正當時,再說了,河南境內還有羅汝纔等流寇,一旦他們會和了,怕是在河南境內鬧出一番大事。
前去追擊李自成已經來不及了,再說了,李自成一旦與盤踞在南陽的羅汝纔會和,賀人龍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取得作戰的勝利,所以他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到了駐紮在谷城的張獻忠和高應登的身上。
經過數天的偵查,賀人龍已經獲取到準確的情報,張獻忠麾下的流寇,主要駐紮在谷城一帶,高應登麾下的流寇,主要駐紮在保康一帶,兩人相互呼應,基本控制了襄陽府城的周邊,所以賀人龍與左良玉兩人達成了一致,首先全力應對駐紮在谷城的張獻忠。
賀人龍已經下定了決心,命令秦軍軍士強行攻打穀城。
谷城的城牆不高,且沒有火炮,攻打起來不是很難,且谷城城內基本就是張獻忠麾下的流寇,城內的百姓也是支持張獻忠的,賀人龍就算是滅掉了谷城,也沒有絲毫的問題。
至於說左良玉,主要承擔阻擊張獻忠的作戰任務。
賀人龍判斷,遭遇到攻擊的張獻忠,一定會朝着保康的方向撤離,尋求與駐紮在保康的高應登會和,所以左良玉率領的大軍,就在谷城前往保康的官道設伏,賀人龍與左良玉兩路大軍會和的時候,就是剿滅張獻忠的時候。
賀人龍確定的進攻時間是丑時。
天色還沒有暗下來的時候,賀人龍命令軍士出發,朝着谷城的方向開進。
這一次,賀人龍下定了決心,不管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也要拿下谷城,打敗張獻忠。
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賀人龍麾下的軍士,距離谷城已經只有五里地了。
進攻即將展開,賀人龍開始下達諸多的作戰命令,所有軍士都變得忙碌了。
。。。
張獻忠得知賀人龍已經率領大軍圍困谷城的時候,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動作還是遲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夠明白賀人龍與左良玉的意思,所有的怒火都到了他的身上,人家已經將他當做最大的對手,一定要剿滅他麾下的大軍了。
很短的時間之內,張獻忠做出了決定,大軍依舊要撤離谷城,如果固守谷城,朝廷大軍一旦攻破城池,那麾下的大軍就真的保不住了。
只不過撤離谷城大軍的順利有了改變,首先撤離的是新營的軍士,後面纔是老營的軍士和諸多的家眷,這樣的佈置,就是讓新營的軍士吸引和拖住進攻谷城的朝廷大軍,老營的軍士則是趁機朝着保康的方向撤離。
張獻忠做事情歷來果斷,想清楚之後,撤離的命令再次下達。
這一次,張獻忠要拼命了。
。。。
“報,將軍,大量的流寇從谷城南門衝出來了,他們舉着火把,人數很多。。。”
賀人龍眯着眼睛,臉上浮現出來狠毒的神情。
“媽的,張獻忠也想逃跑嗎,老子放走了李自成,還會放走你張獻忠,想都不要想,傳我的命令,騎兵在前進攻,步卒隨後跟上,絕不放過張獻忠。。。”
賀人龍內心還是高興的,他本來打算進攻谷城城池,雖說城牆不高,不過流寇還是能夠接着城牆抵抗,那樣進攻谷城的秦軍軍士,損失肯定是大一些的。
想不到張獻忠選擇撤離谷城,這倒是省去了賀人龍很多的麻煩,到了這個時候,賀人龍已經下定決心,不管衝出南門的是流寇新營的軍士,還是老營的軍士,一律殺無赦。
。。。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這是賀人龍第一次指揮大軍夜間作戰。
好在南門外面有數不清的火把,將周遭照的亮堂堂的。
箭雨在天空之中呼嘯,慘叫聲此起彼伏,馬背上的賀人龍,手持單筒望遠鏡,看着南門外的一切,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弓箭是充足的,賀人龍命令軍士將弓箭全部射出去,爾後騎兵纔會發起進攻。
源源不斷的火把從南門出來,朝着前方衝過來,儘管天空之中有箭雨,但還是有不少的火把,硬生生的衝過來了。
“命令騎兵,發起進攻。。。”
賀人龍命令下達的剎那,隆隆的馬蹄聲響起。
戰馬朝着南門的方向衝過去,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再次的出現,只不過這些慘叫的聲音變得短促,被騎兵斬殺的流寇,倒地之後一動不動,不再呻吟,那些被弓箭射中倒在地上翻滾的流寇,也漸漸安靜下來了。
血腥的味道在南門蔓延,那些不要命衝擊的流寇,本來有一些遲疑,不過他們遲疑的時間並不長,很快繼續朝着前方衝鋒,且面對着騎兵衝鋒。
南門方向依舊有源源不斷的火把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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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人龍的眼睛裡面幾乎要噴出火來,這是流寇慣用的戰術,這些衝鋒的流寇,肯定是新營的軍士,而老營的軍士還在城內,他們暫時不會衝鋒,要等到新營的軍士纏住了官軍,纔會突然的衝出來,爾後以最快的速度撤離。
面對這一切,賀人龍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唯有命令軍士無情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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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外面的戰鬥,張獻忠也很清楚,但他很平靜。
官軍也是人,儘管賀瘋子名氣很大,各路義軍都有些害怕,不過賀瘋子麾下只有那麼多軍士,就算這些軍士是鐵打的,體力也有衰落的時候,等到官軍體力不支的時候,老營的軍士就可以全線撤離了。
張獻忠擔憂的是家眷,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完全考慮家眷了。
軍士不斷前來稟報南門外面戰鬥的情形,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張獻忠的臉上一直都沒有什麼表情,其實不用軍士前來稟報,他也知道南門外面戰鬥的情形,新營的軍士沒有多少的戰鬥力,面對賀瘋子的時候,肯定是挨宰的份。
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眼看着就要到寅時了。
當軍士再次前來稟報的時候,張獻忠終於開口了。
“命令老營的軍士,做好準備,一刻鐘之後開始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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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數不清的屍首,還有四散逃開的流寇,賀人龍的臉色變得鐵青。
屍首已經遲緩了騎兵追殺的速度,大部分的步卒也加入到戰團之中,預備隊只有三千人,這倒不是賀人龍有意隱藏實力,而是衝出來的流寇數量太多,騎兵根本應付不過來,而且騎兵的周遭若都是流寇,也很危險,爲了避免損失騎兵,賀人龍不得已命令步卒加入到戰鬥之中去。
喊殺的聲音以及馬蹄聲出現的時候,賀人龍臉色一下子白了,流寇老營的軍士終於動了,他的身邊只有三千軍士,全部都是步卒,以這些步卒來對付流寇的騎兵,等於拿着雞蛋去撞石頭。
情急之下,賀人龍對着身邊的傳令兵開口了。
“馬上去稟報左良玉總兵,張獻忠老營的軍士,朝着保康的方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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