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步卒加入到戰團之中,多鐸的神情再次鉅變。
在他的印象裡面,明軍是不堪一擊的,根本無法抵禦八旗軍勇猛的衝鋒,明軍的騎兵少得可憐,無法抗擊八旗軍正面的衝殺,任何時候都不可能扭轉戰局,至於說明軍的步卒,那就是烏合之衆,只要八旗軍掩殺過去,就會如鳥獸散。
當年的大淩河之戰,多鐸參加了,明軍潰逃的場面留給他太深的印象,後來皇太極親率大軍入關作戰,肆虐大明京畿一帶,多鐸同樣參與了作戰,那些與八旗軍作戰的明軍,用烏合之衆形容都是擡舉他們了,遇見八旗軍的衝鋒就潰敗,就一瀉千里,根本沒有抵抗的慾望。
可是今天的廝殺完全不一樣。
明軍騎兵數量多的出乎了多鐸的預料,其驍勇的程度更是他不敢想象的,不僅不輸於八旗軍,而且氣勢上面隱隱的佔據了優勢,更加讓他不敢相信的是,明軍的步卒也是勇往直前,面對八旗軍和蒙古左右營的軍士,壓根就沒有後退的跡象,而且明軍軍士還在隊伍之中不要命的穿插,好像不在乎死亡的威脅。
多鐸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從氣勢上面來說,明軍已經壓住了八旗軍和蒙古左右營的軍士,左翼和右翼全部都出現了鬆動的跡象,眼看着大軍的左右翼和中路就要被全部突破了。
如果左右翼和中路完全被明軍突破,大軍將要被迫後退乃至於撤離。
八旗軍作戰的氣勢被壓制是致命的,如果不能夠迅速提升大軍的士氣,戰敗就是理所當然的結局,甚至可能出現大規模潰敗的局面。
中路縱深突破的明軍軍士,還在不要命的廝殺,多鐸本來打算合圍明軍中路突破的軍士,全部殲滅他們,徹底打壓明軍的士氣,這就要求左右兩翼必須要擋住明軍,可惜現在的情況大大出乎預料,不僅中路的廝殺沒有任何的進展,就連左右兩翼都難以支撐了。
多鐸拔出了腰間的鋼刀,對着身邊的親衛怒吼了。
“跟着我衝鋒殺敵。。。”
眼看着多鐸的怒氣徹底的迸發,周遭的親衛不敢開口勸諫,如果這個時候讓多鐸更加憤怒,他們恐怕難以保住自身的性命,其實身爲主帥的多鐸,應該是靠後指揮,統籌兼顧,這樣大軍纔有主心骨。
多鐸揮舞着手中的鋼刀,朝着右翼的方向衝過去,阿濟格正在左路抵禦明軍的衝鋒,他自然就要到右路去了,諸多的親衛將多鐸包圍在中間,一起吶喊着衝出去。
。。。
八旗軍帥旗移動且介入到戰團之中,廖文儒看的很清楚。
盧象升率領的一萬五千軍士加入到戰鬥廝殺之中,戰局瞬間得到扭轉,登萊新軍很快佔據了主動,左右兩翼的後金韃子猝不及防、受到了極大的壓制,逐漸的開始後退,中路突破的登萊新軍將士,略微的喘了一口氣,繼續朝着縱深的方向挺進。
如果這樣的態勢持續下去,廖文儒相信,最多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後金韃子就會出現全面撤離甚至是潰敗的局面。
偏偏這個時候,後金韃子的主帥多鐸加入到戰團之中。
後金韃子的帥旗加入到戰團之中,多鐸親自衝鋒陷陣,讓諸多的八旗軍軍士和蒙古左右營的軍士如同打了雞血,瞬間興奮起來,他們嘴裡發出喲嚯喲嚯的聲音,拼命朝着前方衝殺。
戰局再次開始膠着。
盧象升率領的步卒,損失很大,正面交鋒他們不是騎兵的對手,而且他們肩負阻斷後金韃子左右翼和中路之間聯繫的重任,一旦後金韃子緩過氣來,他們註定成爲被屠殺的對象。
廖文儒忍不住了,扭頭看了看吳宗睿。
“大人,屬下懇求率領斥候營參加廝殺。。。”
吳宗睿點點頭,戰局的變化他同樣看的清清楚楚,現如今的焦灼狀態,對於登萊新軍將士來說,還能夠維持和支撐,可是對於盧象升麾下的軍士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斥候營一直都沒有出動,就是等到關鍵時刻實施斬首行動的。
一旦斥候營出動,則是針對多鐸和帥旗去的。
“好,文儒,你率領斥候營馬上發起衝鋒,你記住,不要期盼生擒或者斬殺多鐸和阿濟格等人,只要能夠砍了他們的帥旗,就能夠動搖他們的信心,後金韃子就無法支撐了,我們的作戰目的是徹底擊潰後金韃子。。。”
。。。
廖文儒和羅典召等率領斥候營全數出動,撲向了戰團。
廖文儒和羅典召領着一千五百名斥候,衝向了右翼,他們的目標是後金韃子的帥旗,牛犇領着一千名斥候,衝向了左翼,他們的目標是阿濟格及其身邊的親衛。
斥候營是登萊新軍最爲精銳的力量,他們參與了登萊新軍每一次的戰鬥廝殺,不過全體出動還是第一次。
毫不客氣的說,登萊新軍的斥候,戰鬥力甚至強於吳宗睿身邊的親衛。
斥候營全體出動,也是吳宗睿最後一張牌、最爲犀利的一張牌,這麼多年以來,斥候接受的全部都是魔鬼般的訓練,很多現代的戰術思維都灌輸到他們的腦海之中,讓他們不同於登萊新軍一般的軍士,他們就是登萊新軍的利劍。
兩路的斥候,猶豫兩股紅色的風暴,瞬間在後金韃子的左右翼撕開了兩道口子。
廖文儒揮舞御林軍刀,砍翻了一名馬背上的後金韃子,迅即被身邊的親衛圍住了,嚴密護衛起來,他是登萊新軍名義上的總指揮,如果在戰場上出現了什麼意外,那就是登萊新軍無法承受的損失。
廖文儒領兵出擊,與多鐸領兵出擊是一個道理,他們起到的是鼓舞士氣的作用,並非是要真正的參與到殘酷的廝殺之中去。
廖文儒倒也沒有繼續往前衝,而是舉起手中的御林軍刀,指向前方後金韃子的帥旗。
羅典召和周遭的斥候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他們朝着帥旗的方向掩殺過去。
。。。
多鐸身邊的親衛發現了衝過來的明軍,他們本能的感覺到了,這是一支不同於其他明軍的騎兵,每個人都異常的兇悍,阻攔他們的八旗軍軍士和蒙古左右營的軍士,幾乎都跌落馬背了,要麼是被直接砍翻或者撞翻了,要麼是被犀利的弓箭射中了。
親衛開始集中到多鐸的身邊,圍成了一個三層的圓圈,最裡面的圓圈自然是多鐸的貼身親衛,他們的戰鬥力最爲強悍,第二層是其餘全部的親衛,他們會拼死護衛多鐸,第三層則是八旗軍的將士,他們人數衆多,形成一道牢固的屏障。
帥旗在多鐸的身邊,自然也被牢牢的護衛起來。
所有的斥候都義無反顧的衝過去,沒有人後退,他們手中的弓箭如同長了眼睛,朝着最外圍的後金韃子射去,不斷有後金韃子慘叫着倒下,一部分的斥候開始阻斷後金韃子與圓圈之間的聯繫,防止聚集在多鐸身邊的人增加。
盧象升衝過來的時候,眼睛是紅的,臉色是蒼白的。
他麾下的軍士,損失可謂慘重,一部分軍士因爲恐懼和絕望,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直接蹲在了地上,任由後金韃子斬殺。
步卒面對騎兵的時候,本來就處於絕對的劣勢,如果能夠排列成爲方隊,依靠長矛來阻止騎兵的衝鋒,還能夠勉強抗衡,不過盧象升麾下的步卒,承擔的是阻隔後金韃子左右翼和中路之間的聯繫,他們是不可能總是保持整齊方隊的。
慘重的損失,讓盧象升怒火中燒,卻沒有絲毫的辦法,當他看見斥候營衝鋒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衝殺過來,而且讓身邊的親衛傳達命令,所有的步卒都朝着斥候進攻的方向集中。
“盧大人。。。”
盧象升扭頭,看見了依舊在戰團之中的廖文儒,僅僅是揮揮手,扭頭朝着前方的戰團衝過去,跟隨在他身邊的有親衛,還有一些拼殺出來的步卒,也跟着衝過去。
“快,你們跟隨在盧大人的身邊,保護盧大人,大人吩咐過,不能讓盧大人出現意外,快點,不要擔心我,我身邊不需要留下那麼多人。。。”
廖文儒好不容易纔忍住了殺向戰團的衝動,剛剛他是準備阻止盧象升朝着戰團衝過去的,不過沒有來得及開口,盧象升的動作很迅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衝向了戰團。
不管怎麼說,盧象升都是兵部右侍郎、三邊總督,不能夠出現意外。
其實廖文儒已經不是很着急,經歷過無數次廝殺的他,已經看出了端倪,斥候營的將士一定能夠徹底突破前方的戰團,奪取後金韃子的帥旗。
看着盧象升衝向戰團,看見盧象升身後越來越多的步卒,廖文儒微微皺眉,對着身邊的親衛隊長開口了。
“你去命令步卒,不要朝着戰團的方向衝鋒,他們在戰團外面形成圓圈,阻止後金韃子朝着戰團的方向聚集,你告訴他們,只要阻斷後金韃子與戰團之間的聯繫,我們就能夠取得作戰的勝利,快去,越快越好。。。”
當步卒在親衛隊長的指揮下,朝着聚集過來的後金韃子衝鋒過去的時候,當更多的斥候朝着圓圈衝鋒過去的時候,廖文儒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