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艘商船出現在,逐漸的靠近碼頭,當駐守碼頭的登萊新軍水師戰船發出警告的時候,商船上面豎起了兩面大旗,一面大旗上面寫着“明”,一面大旗上面寫着“金”。
在登萊水師戰船的監控之下,商船靠岸,一名壯漢從商船上下來,臉上帶着謹慎的神情。
登萊新軍水師營營指揮使牛犇上前去了。
“我是登萊新軍副將牛犇,你是什麼人,到海島來有什麼事情。”
壯漢連忙對着牛犇抱拳。
“我是都督同知、寧遠總兵金國鳳,專門來拜會吳大人。。。”
“哦,你是金總兵,可有身份令牌。”
牛犇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的眼裡只有吳宗睿,此時此刻就算是皇上站在他的面前,也不會引發他多少的感情。
金國鳳倒是沒有耍大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令牌,他這個都督同知乃是從一品,論品階比牛犇高了太多。
牛犇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
“金總兵,隨我來,大人在城池之中。。。”
朝着城池方向走去的時候,金國鳳的眼睛一直都在左右看,沿途有太多忙忙碌碌的人,他們或者扛着木材,穿梭碼頭和城池之間,或者是小跑,手裡還拿着諸多的物件。
覺華島荒蕪十年時間了,一直都沒有誰光顧,遼東的百姓和商賈,所剩無幾,駐守寧遠城池的軍士,壓根不會來到覺華島。
從山海關到錦州,四百多裡,都是一片荒涼,大片肥沃的土地拋荒,幾乎看不見多少的百姓和商賈。
曾幾何時,這裡是交通樞紐,數不清的百姓和商賈來往其間,自萬曆年間努爾哈赤開始造反,幾十年的時間過去,遼東這片肥沃的土地,逐漸變得荒涼,而喪身這片土地的軍士和百姓,數不勝數,以前遼東邊軍實行軍屯制度的時候,沿途的耕地都是種植了糧食,一片繁忙的景象,可自天啓年間開始,數年的動盪,已經沒有百姓在這裡種植莊稼了。
遼東所有的錢糧開銷,都需要朝廷供給,一旦朝廷缺乏錢糧,遼東的駐軍就會出現異動。
。。。
進入城池,金國鳳再一次被忙碌的情形所震驚。
前方有數人,正在對着一片被毀損的房屋指指點點。
“金總兵,你在這裡稍等,我去稟報大人。”
金國鳳點點頭,站立在原地,依舊看着四周忙碌的情形。
很快,一名穿着白色錦服年輕人走過來,年輕人的身邊,跟隨幾個人。
金國鳳的腦子有些發懵,他從走過來的年輕人身上,感覺到了上位者的氣息,年輕人身邊跟隨的幾個人,則是展現出來了銳氣和殺氣,監視周遭的一切,這可是金國奇熟悉的氣息。
“本官就是吳宗睿,你是金國鳳總兵嗎。”
金國鳳連忙對着吳宗睿抱拳行禮。
“下官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寧遠總兵金國鳳,拜見大人。”
金國鳳的態度異常的恭謙,臉上帶着尊敬的神情,吳宗睿不僅僅是薊遼督師,更是領兵部尚書銜,督查院右副都御史,且被敕封爲太子少保,手持尚方寶劍,他這個從一品的武官,在吳宗睿的面前真的不算什麼,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也許就是下一個毛文龍。
“不必多禮,聞名不如見面,金總兵在遼東名聲赫赫,崇禎二年,寧遠兵變,唯有你麾下的一營軍士,按兵不動,沒有參與到兵變之中,當年的大淩河城之戰,你所率領的一營將士,自始至終參與作戰,沒有出現軍士潰逃的局面,殊爲難得。”
金國鳳擡頭,看着吳宗睿,神情間寫滿了詫異。
吳宗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金總兵,其實你我之間還有不一般的淵源,崇禎五年的時候,你的胞兄金國臣和金國奇率領大軍,馳援登州和萊州,平定登萊叛軍,那個時候我是青州知府,參與了平定登萊叛軍的作戰,期間得到了金國臣和金國奇的幫助,至今難忘。。。”
金國鳳連忙再次抱拳行禮。
“下官剛剛也準備說到胞兄金國臣和金國奇,他們現在與下官一同駐守寧遠城池,今日下官專門乘船來拜見大人,金國臣和金國奇還在寧遠城內固守,防止後金韃子偷襲。。。”
“哦,原來如此,金國臣和金國奇,現如今都是寧遠副總兵,想不到與你一同固守寧遠城,很不簡單啊。”
“不敢,下官和胞兄金國臣、金國奇,遵照皇上的旨意,固守寧遠城池,防止後金韃子的進攻,時刻提心吊膽,聽聞大人來到了遼東,胞兄金國臣和金國奇,異常高興,他們佩服大人之神勇,下官固守寧遠城池之時,聽聞大人率領登萊新軍,在京畿之地大敗後金韃子,更是敬佩,大人來到遼東,一定令後金韃子聞風喪膽,遼東可以完全穩定下來。。。”
金國鳳這番話,明顯是經過準備的。
吳宗睿不以爲意,身爲薊遼督師,太子少保,他聽到的恭維話語已經很多了。
“金總兵,關外八城,現如今能夠固守的有哪些地方啊。”
“回稟大人,下官認爲,關外八城,如今能夠固守的也就是錦州和寧遠兩座城池了,廣寧城被後金韃子佔據,右屯已經被毀,無法恢復,其餘塔山、杏山、松山和前屯,城池不是特別堅固,無法有效抵禦後金韃子的進攻。”
吳宗睿點點頭,沒有開口說話。
金國鳳擡頭看了看吳宗睿,繼續開口。
“錦州城由都督同知、錦州總兵祖大壽,錦州副總兵祖大樂、組大弼、祖寬固守,山海關由山海關總兵吳襄和副總兵吳三桂固守,關外其餘城池,守衛的軍士人數不多,如果遭遇到後金韃子的進攻,這些城池的軍士,來不及撤離就會固守,一般情況之下,都是撤離到錦州、寧遠以及山海關,抵禦後金韃子的進攻。。。”
吳宗睿微微皺眉,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藩鎮。
遼東的藩鎮,產生於萬曆年間,以祖家和吳家最爲明顯,其次就是金家,這些家族長期生活在遼東地區,統領軍隊,因爲後金韃子的步步緊逼,遼東祖家、吳家和金家所率領的大軍,作用愈發的重要,他們麾下的遼東邊軍,大都由遼東漢人組成,戰鬥力強悍,逐漸成爲大明王朝最爲驍勇的軍隊,也成爲抵禦後金韃子的主力。
遼東邊軍驍勇善戰,但缺點也明顯,那就是缺乏紀律性,自由散漫,這樣的缺陷,在戰場上是致命的,大淩河城之戰,以及崇禎十四年的松山之戰,這種散漫自由的缺陷表露無遺,所謂驍勇善戰的遼東邊軍,一旦遭遇到後金韃子更加猛烈的進攻,無法堅持,往往一鬨而散,導致了數萬大軍甚至是十餘萬大軍的徹底潰敗。
遼東邊軍的另外一個巨大的缺陷,就是搶奪百姓財物,甚至是奸**女。
這一點,在祖大壽和吳襄統領的遼東邊軍之中,表現特別突出,相比較來說,金國鳳統領的遼東邊軍,稍微的好一些。
因爲遼東邊軍勇猛,作戰的時候能夠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所以不管是統領遼東邊軍的袁崇煥、孫承宗,還是洪承疇和盧象升,都只能容忍遼東邊軍的巨大缺陷。
吳宗睿肯定不會容忍遼東邊軍如此巨大的缺陷,更不會容忍遼東存在藩鎮。
金國鳳的稟報,讓吳宗睿陷入到沉思之中。
看樣子,他出任薊遼督師,統領遼東的一切事宜,不僅僅需要對付後金韃子的進攻,還要徹底整頓和改造遼東邊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其餘各鎮調往遼東固守城池的軍士,肯定是受到了遼東邊軍軍士的影響,紀律不會很好。
當然,這裡面也有客觀存在的情況。
多年來,遼東一直都是衆人談虎色變的地方,後金韃子數次的進攻,導致這裡成爲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駐守這裡的軍士,隨時都有可能喪命,這些軍士神經時刻緊繃,無法徹底放鬆下來,時間長了,必定麻木,對於生死看的淡了,及時享樂的思想就會擡頭。
如果想要徹底扭轉遼東邊軍存在的缺陷,最好的辦法,是首先穩定遼東的局勢,將籠罩在軍士頭上的死亡威脅徹底消除。
可惜吳宗睿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他必須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段,清除遼東邊軍存在的缺陷,不管是祖大壽還是吳襄、吳三桂,都不能夠縱容麾下的遼東邊軍軍士亂來,否則吳宗睿不僅僅是懲戒亂來的軍士,還會懲戒祖大壽等人。
。。。
看見吳宗睿一直都沒有開口,金國鳳有些惶恐,不知道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金國鳳惶恐的表情,吳宗睿看見了。
“金總兵,我剛剛上任,還有很多情況需要熟悉,登萊新軍將士暫時駐紮在覺華島,可以督促城池的修復和構建,等到覺華島的城池修復的差不多了,再行前往寧遠,有關遼東的局勢,你回去之後,整理出來一份詳細的文書,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希望能夠看到這份詳細的文書。”
“錦州、寧遠和山海關,已經成爲遼東的三個角,目前的情況之下,不能夠有絲毫的閃失,我聽聞都督同知祖大壽,自大淩河城之戰後,一直都固守錦州,哪裡都不去,看樣子還在爲大淩河之戰的失利而自責,你抽時間到錦州去,告訴祖大壽,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想那麼多,待到機會合適,我會前往錦州,代表皇上和朝廷看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