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無主土地的清理,截止今年年底,那些全家被叛軍殺害的士大夫家族、鄉紳家族,其原來擁有的土地,全部收歸官府所有,由官府重新進行分配,那些下落不明的士大夫家族和鄉紳家族,其土地由官府暫時保管,想辦法全部租賃出去,那些想着全家搬離登州和萊州的士大夫家族、鄉紳家族,其家族擁有的土地,全部由官府收購,暫時無銀兩支付的,寫下欠條,百姓和農戶家中的土地,則要清理仔細一些,確定家中之人全部被叛軍殺害,纔可收歸官府所有,總之,今年年內,登州和萊州所有土地,必須要清理完畢,春耕時節,所有土地都要耕種,不得荒蕪。。。”
曾永忠快速記下,爾後擡頭。
“大人,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激了,特別是那些準備要搬走的士大夫家族和鄉紳家族,他們會不會和官府對着幹。。。”
“別管那麼多,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的手段,登州和萊州的土地決不能荒蕪,否則不要說三年,三十年都難以恢復。”
“好的,巡撫衙門馬上下發文書,要求各府州縣遵照執行。”
“嗯,登州府衙的事情,你多關心一些,史大人性格偏軟,有些時候容易猶豫不決,讓那些士大夫鑽了空子,你和史大人說及巡撫衙門決定的時候,儘管強硬一些,不要留有任何的餘地,如此史大人才會完完全全照辦。”
“大人,我明白了。”
吳宗睿點點頭,站起身來。
“先生,登州和萊州目前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口大量流失的問題,這是致命的,沒有人來耕種土地,什麼都是白說,這些日子我仔細翻閱了以前的黃冊,叛軍作亂之前,登州黃冊有人戶九萬八千餘戶,九十七萬餘人,萊州黃冊有八十一萬餘戶,八十三萬餘人,當然,這個數字肯定會有些誇大,這些年連年災荒,人口數肯定是減少的,官府沒有統計,可是經過了這場叛亂,我想登州和萊州,總人口怕是不足五十萬了。”
曾永忠看着吳宗睿,也是微微搖頭,跟着開口。
“大人,這幾天我最關心的就是人口,大人預計登州和萊州有五十萬人,依我看,怕是誇大太多,能夠有二十萬人,就很不錯了。”
“先生爲什麼這麼說,怎麼人口如此之少啊。”
“大人,我的分析來自於叛軍作亂時候斥候偵查的諸多情報,叛軍作亂的時候,佔領了登州府城,黃縣,平度,招遠,昌邑等城池,控制了登州和萊州絕大部分的地方,叛軍手段殘忍,攻破城池之後,燒殺劫掠,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隨意殺人,等同於屠城,叛軍路過的村鎮,雞犬不留,如此情況之下,很多州縣所剩人口寥寥無幾,其他沒有遭遇到叛軍荼毒的州縣,大量的人口逃離,往青州和濟南的方向而去,這其中還有土匪趁機作亂,胡亂殺人,就算是如今,依然有大量的人口往青州和濟南等方向撤離。。。”
吳宗睿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還是過於樂觀了一些。
登州和萊州如此大的地盤,人口如果不足二十萬,能夠做什麼事情,要知道這個時代,一個地方的繁榮富足,依靠的就是人口,不管是發展農業還是商貿,沒有人口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大人,巡撫衙門是不是下達文書,禁止人口繼續往外遷移,這樣還能夠保住一些人戶。”
“不用,想走的我們用強留住沒有意思,我看這樣,從皮島、旅順、寧遠甚至復州等地,大量吸引遼東漢人前來耕種土地,官府擁有大量的土地,以此來吸引遼東漢人前來,讓他們到登州和萊州耕種土地,三年之內,他們不需要繳納田賦,收到的糧食全部都歸自家所有,其次,命令廖文儒和劉寧,加快剿滅土匪的步伐,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徹底剿滅登州和萊州境內的土匪。”
。。。
人口問題,關乎一個王朝的興盛,後金韃子屢次進入北直隸一帶劫掠,不僅僅掠奪財富,還大量的搶奪人口,導致北直隸不少地方出現赤地千里的情形,城池以外幾乎看不見人戶,而後金因爲人口大量增加,其國力逐漸增強,如若不然,憑着在遼東極寒地方的後金民族,壓根不可能有大規模的發展。
吳宗睿非常清楚人口的重要性,所以,他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大規模吸引人口的問題,偏偏登州和萊州沒有吸引人口前來的任何優勢。
遼東漢人前往登州和萊州的步伐也在放緩,後金的皇太極,正在想方設法改變漢人的地位,同時,登州和萊州的原住民,對於遼東漢人存在一定的歧視,導致不少的遼東漢人,寧願留在遼東遭受後金韃子的欺凌,也下不了決心到登州和萊州。
“先生,以巡撫衙門的名義下發告示,不管是遼東漢人,還是其他地方的民衆,只要願意到登州和萊州,各級官府立即予以黃冊登記,同時在耕種的土地方面,給予最大限度的幫助,若是條件極爲困難的百姓和農戶,官府可以想辦法予以扶持,助其度過難關。”
“巡撫衙門的告示,要想辦法送到皮島、寧遠乃至於復州等地去,我相信,只要有人來到登州和萊州,知道我們官府說話算數,就會有人源源不斷的來到登州和萊州。”
史可法來到巡撫衙門的時候,吳宗睿正在苦思如何增加登萊人口戶數的問題。
吳宗睿點名讓史可法到登州出任知府,有自身的想法,史可法爲人正直,算得上清廉,其最大的問題就是優柔寡斷,做事情不乾脆,遇見重大的事情難以決斷,往往貽誤和喪失機會,而形成這樣的性格,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史可法老好人的思想作祟。
這正是吳宗睿需要的人才,從出任登萊巡撫的那一天開始,吳宗睿就有自身的打算,他所做的有些事情,肯定是不符合朝廷規矩的,如果換做其他人擔任登州知府,情急之下很有可能向皇上和朝廷寫奏摺彈劾,但史可法不會這樣做,史可法也許會提出異議,但最終會以服從大局的方式執行。
至於說盧發軒,和吳宗睿的關係很好,一定程度上也明白吳宗睿的想法,出任萊州知府,能夠執行吳宗睿所做的任何決定,而且還能夠制衡萊州總兵楊御蕃。
在登州和萊州這種不毛之地做事情,吳宗睿最爲需要的是上下一心。
只要各級的府州縣衙門,都按照巡撫衙門的要求做事情,那就不擔心登州和萊州發展不起來。
吳宗睿畢竟是穿越之人,在如何發展經濟方面,比起其他人有着天然的優勢。
“大人,這清理土地的事宜,下官覺得激進了一些,是否可以緩緩,那些士大夫家族和鄉紳家族,就算是遭遇叛軍的殺戮,應該還有人在外地爲官,或者在外地做事情,府州縣衙門若是將他們的土地全部收繳,一旦他們回到登州和萊州,必定找官府理論,如果引發太大的爭執,對於大人不利啊。。。”
“寬之兄,你的擔心有些道理,可我必須要這樣做,這些日子,巡撫衙門大致清理了登州和萊州現有的人戶人口,預計人戶不足三萬,人口不足二十萬人,若是登州和萊州不能夠大規模的增加人口,那就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登州和萊州剛剛遭遇劫難,外面說起這裡,都是不寒而慄,官府沒有足夠的優惠條件,誰會到登州和萊州,如此情況之下,巡撫衙門必須要下定決心,採取非常規的手段,創造足夠好的條件,才能夠吸引大量的人口前往登州和萊州,給予土地就是最好的辦法,至於說這樣做,很有可能引發外界的反彈,甚至遭遇彈劾,我是無所謂的,只要能夠讓登州和萊州發展起來,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聽見吳宗睿這樣說,史可法連忙站起身來,抱拳稽首行禮。
“大人的話語,讓下官慚愧,下官只是想到了清收土地可能引來麻煩,卻沒有想到登州和萊州等地的發展,這是下官的失職。。。”
“寬之兄萬萬不要這樣說,有這等的擔憂是正常的,今日寬之兄既然來了,那我就明說了,今後登州府衙按照巡撫衙門的要求所做的任何事情,由巡撫衙門承擔一切的責任。”
“這可不行,事情是下官做的,怎麼能夠讓大人來承擔所有責任。”
“寬之兄,你不用多想,我說過了,登州和萊州遭遇叛軍的荼毒,幾乎是赤地千里,你我被皇上和朝廷賦予重任,到這裡來做官,就是讓登州和萊州重新煥發生機,若是我們畏首畏尾,總是爲自身的前途考慮,導致登州和萊州遲遲不能發展,那就是我們的罪過了,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和朝廷的重託,你說是不是。。。”
史可法滿臉通紅,站起身來,再次抱拳稽首。
“大人的話語,下官記住了,今後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事情,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