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發軒突然來到青州府城,讓吳宗睿頗爲吃驚。
吳宗睿並未在府衙的寅賓館接待盧發軒,而是帶着盧發軒,到青州府城的某家不知名的酒樓去吃飯,盧發軒的住宿亦是安排在這家酒店。
酒菜上來之後,吳宗睿告訴夥計不要隨意打擾,若是有需要就叫夥計。
雅間裡面只剩下吳宗睿和盧發軒兩人。
吳宗睿端起了酒杯。
“路廷兄,恭喜你了,此番到京城去赴任,前途無量。”
在吳宗睿的面前,盧發軒倒是沒有掩蓋臉上的喜氣。
“瑞長兄,謝謝你的吉言,不過我還是不敢和你比較,你是督查院的右僉都御史,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爲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我就不一樣了,在京城慢慢熬日子,希望瑞長兄將來多多關照我。”
兩人幹了第一杯酒。
應該說,在大明的官場,盧發軒是吳宗睿關係最好的同盟,雖然兩人一直都在不同的地方做官,可平日裡都有書信往來,吳宗睿也在傾盡全力,在某些事情方面改變或者影響盧發軒的認識和認知,至少在對待東林黨的態度方面,盧發軒和吳宗睿的認識是一致的。
此番盧發軒調任京城吏部員外郎,正五品的品階,應該是得到了提拔和重用。
其實盧發軒的仕途之路調整也很快,高中二甲進士之後,出任湖光黃州府轄下廣濟縣知縣,爾後調整到南京吏部出任主事,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就出任滁州知州,跟着也是不到一年的時間,再次調任京城吏部員外郎。
這樣的調整速度是很罕見的,可以肯定的說,盧發軒背後有人支持,而且支持之人身份不一般。
這是盧發軒的秘密,吳宗睿是絕不會過問的。
“路廷兄不妨在青州多逗留幾日的時間,也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不了,聖旨要求的時間頗爲緊張,明日我就趕往濟南府,爾後從濟寧乘坐漕船前往京城,不瞞瑞長兄,我是打算乘坐信義幫的漕船,還請瑞長兄幫忙說說話。”
“這算什麼事情,回頭我讓劉寧安排,一定將路廷兄安全的送到京城去。”
。。。
酒過三巡,臉色微紅的盧發軒頗爲感慨的開口了。
“瑞長兄,你我離開京城,轉眼就是三年多的時間,雖說爲官的時間不長,可也經歷了很多的事情,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特別是在南京的時候,你的氣度和從容震撼了我,那段時間,我在南京的吏部,無所事事,想着今後也就是如此了,若不是幾次和你見面,受到了啓發,還真的不想繼續爲官了。”
“路廷兄年長我很多,見識比我強多了,可不要這樣說,其實我們爲官,主要還是想着能夠施展自身的抱負,路廷兄和我脾氣相投,我們之間勝過親兄弟,路廷兄在京城爲官,又是在吏部,必定知曉很多的事宜,還望能夠及時告知與我。”
“瑞長兄放心,有什麼事情我一定會寫信告知的,只是如今的驛站,大都裁撤,這信函也難以及時的抵達,信函傳遞速度太慢,好在京城距離這裡也不是太遠,總是能夠想到辦法。”
“那就多謝路廷兄了,來,我敬你一杯。”
“別,敬酒說不上,其實我這個吏部的員外郎,在京城真的不算什麼,也不可能知曉很多的事情,怕是會讓瑞長兄失望的。”
“路廷兄,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對自己有信心,一切皆有可能。”
“好,爲了瑞長兄這句話,這杯酒我幹了。”
盧發軒頗爲豪氣一口喝完了杯中酒。
盧發軒的酒量,一直都比不上吳宗睿,兩人曾經在京城喝酒,每次都是以盧發軒喝醉收場,倒不是說吳宗睿勸酒,而是盧發軒的確有些喜歡喝酒。
。。。
看上去已經有些醉意的盧發軒,看着吳宗睿,頗爲嚴肅的開口了。
“瑞長兄,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路廷兄儘管說就是了,我知道路廷兄所說的話語,都是對我的關心。”
盧發軒伸手拍了拍吳宗睿的肩膀,用力的點頭。
“瑞長兄這話說得好,讓我羞愧,是我想的太多了。。。”
吳宗睿看着盧發軒,沒有開口說話。
“瑞長兄,淮安府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聞了一些,畢竟滁州亦是由漕運總督府管轄的,最近一段時間,漕運總督府傳出話來,說是瑞長兄隨意插手漕運兵丁的事宜。。。”
吳宗睿的臉色依舊平靜,內心已經是驚濤駭浪。
盧發軒是不會隨意開口的,所說的話語一定有指向。
廖文儒統領的剩下兩千軍士,還沒有出發,而且吳宗睿從神機營獲取的紅夷大炮、弗朗機以及其他一些火炮,也沒有運輸過來,要說楊一鵬對此無動於衷,那是不可能的。
難道是楊一鵬從中作梗,不願意廖文儒等人離開嗎。
軍隊和軍士是吳宗睿的安身立命之本,穿越之初,吳宗睿就操心此事,在這方面不容有絲毫的閃失。
看見吳宗睿的神色頗爲平靜,沒有太多的表示,盧發軒再次開口。
“這個傳聞是從漕運總督府衙門出來的,我也側面打聽過了,估計漕運總督楊大人對此事也是有看法的,瑞長兄,你可要注意了。。。”
“路廷兄,還請明說。”
“我以爲,此話怕就是楊大人說出來的,楊大人已經兼任漕運總兵,一定是想着完全掌控漕運兵丁的,瑞長兄與趙世奇之間的矛盾衝突,淮安府城內到處傳揚,衆人皆知,爲此趙世奇調離漕運總督府,出任榆林總兵,瑞長兄調離淮安府城,來到了青州府城,其實最終得到好處的,就是楊大人了。”
“路廷兄說的是,我本就是楊大人轄下的淮安府知府,若是做的事情讓楊大人不滿意了,離開淮安府城也是正常的。。。”
“啪。。。”
盧發軒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瑞長兄,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就屈服於楊一鵬了嗎,楊一鵬只是漕運總督,管着漕運諸多事宜,還管不到山東和青州,我就看不慣了,什麼好處都得到了,瑞長兄與趙世奇悉數都離開了淮安府城,整個的漕運,都掌控在楊一鵬手中,還想如何,難不成還想着算計瑞長兄嗎,別以爲我不知道,若不是瑞長兄的支撐,漕運舉步維艱。。。”
吳宗睿說不出話來,他做的很多事情,盧發軒不可能知曉,其實他吳宗睿與楊一鵬之間的矛盾,兩方都是有關係的,換位思考,若是麾下出現這樣的官員,吳宗睿也不會答應。
“瑞長兄,怎麼不說話了,別擔心,到了京城,我會幫着打探消息,只要是能夠說上話的地方,我一定傾盡全力。。。”
。。。
盧發軒還是醉的一塌糊塗,或許是太過於壓抑高興和興奮的情緒,現在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一發不可收拾。
吳宗睿扶着盧發軒進入客房,扶着盧發軒躺在牀上,擰了手帕,爲盧發軒擦臉,在牀頭放置了一大碗水,看着盧發軒陷入到熟睡之中,才轉身離開。
吳宗睿離開時間不長,盧發軒就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了看放在牀頭的一大碗水,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回到府衙,吳宗睿隨即遣人找來了劉寧。
“劉寧,有兩件事情,你馬上去辦理。”
“第一件事情,派人到濟寧去,找到信義幫的漕船,告訴他們,務必將盧發軒大人安全送到京城,期間不準收取陸大人一錢銀子,不管是漕船上面的開銷,還是陸路上的開銷,全部由信義幫承擔。”
“第二件事情,你親自去辦,騎快馬趕赴淮安府城,找到廖文儒,告訴他,帶着所有的軍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淮安府城,當初從神機營獲取的紅夷大炮、弗朗機以及其他的火炮,能夠攜帶多少是多少,來不及搬運的就不要了。”
。。。
吳宗睿說完,劉寧馬上開口。
“大人,護送盧大人的事情,您放心,我一定辦好,萬無一失,不過我們獲取的紅夷大炮、弗朗機和火炮,耗費了好大的氣力,丟棄太可惜了,您是不是擔心漕運總督府會找事情。”
“你說的不錯,漕運總督府已經想動手,他們從其他的方面找不到麻煩,但是從火炮方面就能夠找到,這些火炮是我們從神機營獲取的,而且火炮是朝廷嚴格控制的,如果此事被傳到朝廷去,結局肯定不好。”
劉寧看着吳宗睿,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了。
“你告訴廖文儒,能夠運送一尊紅夷大炮足夠了,弗朗機不會引人注目,想方設法全部都運送過來,其他的火炮,能夠攜帶多少是多少,不過有一點,務必馬上出發,不要耽誤時間,免得出現變故。”
“是,大哥,我馬上到淮安府去。”
“附耳過來,有幾句話,你直接告知廖文儒,讓他保密。。。”
翌日,一大早,吳宗睿來到了酒店,盧發軒已經離開了。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吳宗睿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路廷兄,昨日你其實沒有醉的那麼厲害,你到青州府來,就是專門來提醒我的,你的好意我會記住的,來日方長,希望你在京城能夠好運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