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府,廂房。
漕運總督楊一鵬,漕運總兵趙世奇,淮安府知府吳宗睿,分主次位置坐着,一邊站着的是漕運總督府知事龍建宏。
因爲淮安府衙的關係,漕運總督府的第一次議事,推遲到正月二十。
大權在握的正二品漕運總督楊一鵬,居然遷就轄下的淮安府知府吳宗睿,這是很少見的。
議事的程序全部結束,其他官員都離開了。
楊一鵬看向了吳宗睿,慢吞吞的開口了。
“吳大人上任以來,南直隸以及浙江一帶的漕運秩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去年近兩個月時間,運送一百五十萬石漕糧到北方和京城,吳大人有很大的功勞,戶部和吏部都表示嘉獎,今年的漕運馬上就要開始,希望吳大人繼續努力,維持好南直隸和浙江一帶的漕運秩序。”
吳宗睿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對面的趙世奇,沒有開口回答。
楊一鵬的話語太奇怪了,維持漕運秩序,保證漕運安全,那是漕運總兵趙世奇當仁不讓的職責,淮安府衙只不過是協助,包括漕運總督府轄下的其他府州縣衙門,都有協助的職責,如果說將南直隸和浙江一帶維持漕運秩序的任務交給淮安府衙,明顯是僭越了。
趙世奇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擡頭看楊一鵬。
吳宗睿的心裡有些打鼓,不知道楊一鵬究竟是什麼意思。
“怎麼,吳大人沒有信心嗎。”
楊一鵬再次的開口,吳宗睿沒有辦法迴避,只好站起身來,抱拳稽首開口了。
“大人之要求,下官肯定是盡心竭力辦好,不過這維持漕運秩序之任務,乃是以趙總兵爲主,淮安府衙協助趙總兵,維持好漕河沿途之秩序,這是當仁不讓,還望趙總兵多多照拂。”
趙世奇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的笑容,對着吳宗睿抱拳了。
“吳大人客氣,大人說了,維持漕運之秩序,吳大人做得很好,今年漕運馬上就要開始了,吳大人有什麼要求,我一定盡力。”
吳宗睿暗暗皺眉,這話越說越是有些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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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他想到了漕運三千營,難道是這上面出現了什麼問題嗎,漕運三千營是吳宗睿的底線,絕不容忍觸碰。
容不得猶豫,吳宗睿看向了楊一鵬。
“大人,維持漕河沿途之秩序,那是漕運兵丁之職責,下官身爲淮安府知府,定當竭盡全力協助,下官以爲,漕河沿途之秩序,已經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相信即將開始的漕運,一定能夠順利展開。”
楊一鵬咳嗽了幾聲,再次的開口了。
“吳大人說的是,維持漕運之秩序,本應該是漕運兵丁負責,不過京杭運河足足三千里地,漕運兵丁顯然是顧不上那麼多的,本官思慮良久,還是分段負責,將維持漕運秩序之任務交由府州縣衙門負責,若是地方上有需要,漕運兵丁協助,趙總兵,你看如此安排可好。”
趙世奇點點頭,站起身來,對着楊一鵬抱拳開口。
“大人說的是,末將領命。”
楊一鵬再次看向了吳宗睿。
“吳大人,你認爲如何啊。”
“大人如此安排了,下官服從,盡力做好就是了。”
走出廂房,趙世奇看着吳宗睿開口了。
“吳大人,這漕運兵丁的情形,你也是知曉的,若是運河沿途的府州縣衙門,都想要我來協助對付匪幫,那該如何是好啊。”
“趙總兵想要說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這個,吳大人是不是能夠讓漕運三千營主要承擔護衛漕運秩序的職責啊,當然了,需要的開銷,我可以保證。”
吳宗睿看了看趙世奇,冷冷的開口了。
“趙總兵,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可不要忘記了,漕運三千營負責南直隸和浙江運河沿線,已經是竭盡全力,如果負責整個漕運之秩序,壓根做不到,去年漕運三千營保證了南直隸和浙江漕運的秩序,趙總兵給了五千兩銀子,將士們很滿足,今年漕運三千營依舊負責這些地方漕運之秩序,趙總兵就算是不給銀子,我也沒有意見。”
大概是預料到了吳宗睿的態度,趙世奇緊跟着開口了。
“吳大人,我也爲難啊,你想想,漕運兵丁的主力就是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三千里的運河,需要三大營負責。。。”
“趙總兵,漕運三大營,五軍營乃是絕對主力,應該要負責更多的護衛任務,神機營更是適合在漕船上護衛,尋常的匪幫壓根不敢靠近,三千營不過是協助執行任務,這一點你我都是知曉的,讓漕運三千營負責南直隸和浙江一帶的護衛任務,已經很不錯了。”
“我知道,我知道,吳大人說的是,可我真的爲難啊。”
回到府衙,吳宗睿的臉色變得陰沉。
讓信義幫護衛變身漕運三千營,只是權宜之計,這裡面有很多的問題和麻煩,從指揮權上面來說,楊一鵬身爲漕運總督,自然是能夠直接調動漕運兵丁,趙世奇作爲漕運總兵,也可以直接調動漕運三千營。
雖說吳宗睿和趙世奇之間有約定,但這樣的約定,在真正遇見麻煩的時候,不值一提。
趙世奇今日的話語,帶有威脅的意思,這究竟是楊一鵬的態度,還是趙世奇想着推卸責任,吳宗睿暫時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今天的情形太過於奇怪了。
曾永忠進入廂房的時候,發現吳宗睿的情緒不對。
“大人這是怎麼了,遇見什麼麻煩事情了嗎。”
吳宗睿嘆了一口氣,將上午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吳宗睿說完之後,曾永忠微微點頭,緊跟着開口了。
“這不稀奇,大人,漕運兵丁乃是總督衙門直接指揮,大人與趙總兵之間有約定,不過漕運兵丁總是朝廷的軍隊,若是完全歸於大人指揮,怎麼都說不過去。”
吳宗睿點點頭。
“先生說的是,不過楊大人不讓趙總兵負責漕運護衛事宜,這是什麼緣故啊。”
曾永忠生笑了。
“這件事情大人都不知道啊,這些年漕運兵丁名存實亡,哪裡能夠護衛漕運之秩序,楊大人怎麼可能看不見,去年以來,漕運三千營負責南直隸和浙江一帶漕運之秩序,讓這一帶的秩序明顯好轉,楊大人更是看得見。”
“還有一件事情,夏鎮匪幫被徹底剿滅,震驚了運河三千里,功勞歸於趙總兵,楊大人同樣明白其中奧妙,只是沒有揭穿而已。”
吳宗睿的神色再次變得陰沉。
“先生這樣說,我更加擔心,楊大人知曉這些事情,卻不開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曾永忠擡頭看着吳宗睿,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大人多慮了,若是楊大人覺得不妥,肯定會指出來,朝廷對軍隊的事情,管轄異常嚴格,漕運兵丁歸於楊大人直接管轄,這些年無力維持漕運之秩序,京城之中已經有大人不滿意了,去年十月到十一月,運送一百五十萬石漕糧,楊大人非常擔心,好在漕運任務圓滿完成,楊大人爲漕運兵丁正名,接下來必定要維持漕運兵丁之名聲,否則楊大人無法交差,如此情況之下,就算是大人做了一些什麼,楊大人也是要容忍的。”
吳宗睿微微點頭,跟着開口。
“先生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奇怪,這段時間楊大人對我頗爲客氣,我還一直感覺到奇怪,原來我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楊大人不敢泄露漕運三千營的事宜,否則他第一個倒黴。。。”
“大人說的是,正是這個道理。”
吳宗睿站起身來。
“如此說來,漕運三千營維持的時間不可能很長,除非我一直都在淮安府衙,否則我調離淮安府,不再牽涉到漕運事宜,豈不是無法繼續掌控漕運三千營了。”
“大人說的不錯。。。”
吳宗睿扭頭看向了曾永忠。
“先生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在淮安府不可能堅持多長的時間嗎。”
曾永忠搖頭苦笑。
“什麼都瞞不過大人,其實這也是我的分析,去歲以來,漕運得到了皇上的讚許肯定,得到了吏部和戶部的嘉獎,這一切都是大人出任淮安府知府之後發生的,難道朝廷不明白這一切嗎,大人展現出來的能力,應該要得到皇上和朝廷的關注。”
“更加重要的是,楊大人和趙總兵內心不一定舒服,若是換做我,遇見這等的情況,會想方設法的舉薦大人,讓大人離開南直隸,到北方去,甚至是到京城去,那樣大人無法控制漕運三千營,漕運三千營必定直接歸於楊大人統轄。”
。。。
吳宗睿的神色變得平靜了。
“先生如此說,肯定是想到應對的辦法了。”
“辦法是有,就看大人敢不敢下決心。”
“先生直接說就是了。”
“捨棄漕運三千營的名頭,迴歸信義幫,依舊是信義幫護衛,如此不管是楊大人,還是趙總兵,都無話可說,也無權管轄,漕運兵丁孱弱,必定無法維繫漕運秩序,到時候兩位大人還要求助信義幫。。。”
吳宗睿走到了曾永忠的面前。
“先生說的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我想這一步要快,未雨綢繆,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