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正月二十五日,吳宗睿離開南京城,前往滁州赴任。
足足三輛馬車,其中兩輛馬車上面拖的都是物品,包括棉絮、棉被和蚊帳等等,還有一系列的廚房用品,甚至有碗和勺子等東西,吳宗睿一再的說,州衙有專門的廚房,也應該準備了一應的廚房用品,不用帶這些東西,可陳靈雁不聽,一定讓帶上。
最前面的馬車上面,坐着徐佛和柳隱。
來到吳家大半個月的時間,徐佛已經看出來了,柳隱眼睛裡面全是吳宗睿,心思也完全在吳宗睿的身上,身爲陳靈雁的貼身丫鬟,每天都能夠見到吳宗睿,也能夠關注到吳宗睿的言行,而且柳隱與陳靈雁之間的關係很好,陳靈雁也沒有將柳隱嫁出去的想法。
這讓徐佛和柳隱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有趣。
以前徐佛是柳隱的乾孃,柳蔭進入吳家之後,這一層的關係自然消除,徐佛隨後進入吳家,她們之間不存在主僕的關係,也不存在乾孃與女兒的關係,這次跟隨吳宗睿到滁州赴任,兩人的職責差不多,都是照顧生活起居。
柳隱雖然只有十三歲,可已經是標準的美人胚子了,這等的姿色如果留在秦淮河,還不知道會迷死多少的男人。
徐佛和柳隱之間,倒也是無話不說,通過觀察,也通過數次的交談,徐佛總算是安心了,她察覺到了,吳宗睿雖然年輕,但是與其他很多的男人不一樣,有擔當是其最大的優點,關心和尊重女性更是其不同於其他的男人,讓吳宗睿顯得鳳毛麟角。
這次跟隨吳宗睿到滁州赴任,徐佛喜極而泣,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能夠與吳宗睿在滁州獨處,對於女人意味着什麼,徐佛當然明白。
三輛馬車的前面,是騎着烏珠穆沁馬的吳宗睿,他沒有攜帶一名下人。
這是吳宗睿的無奈和悲哀,跟隨在身邊的人,務必忠心和靈活,以前的廖文儒和劉寧,各有優點,當然廖文儒最強,文武雙全,可惜兩人都進入信義幫的護衛隊伍裡面去了。
府邸裡面的其他下人,吳宗睿也仔細觀察過,要麼木訥,要麼膽小,要麼就是愚蠢,沒有誰能夠跟隨在他的身邊,如果勉強帶在身邊,恐怕成爲累贅。
這也讓吳宗睿明白了,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正月二十六日,午時,馬車來到滁州城門處。
守衛城門的軍士,壓根不敢詢問吳宗睿,恭恭敬敬看着馬車進入城池。
滁州城無法與南京城比較,不過城池也不小,城內還是頗爲熱鬧的。
馬車直接抵達州衙。
州衙的大門打開,諸多的官吏來到門口迎接。
吳宗睿倒也沒有客套,首先進入了州衙。
州衙與縣衙的格局基本一致,也是分爲大堂、二堂和三堂,此外就是後院,吳宗睿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後院了。
馬車是吳家的,馬車伕同樣是吳家的下人,他們在徐佛和柳隱的指揮之下,將馬車上面所有的東西搬進了諸多的房屋裡面。
讓徐佛和柳隱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後院的每一間房屋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看不見一絲的灰塵,面積不大的後花園,也種下了不少的花草,雖然尚未開花,長勢還不錯。
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後院全部收拾好了。
準備的東西的確多了一些,譬如說廚房裡面的用品,鍋碗瓢盆其實都有,而且完全都是新的,明顯是州衙的官吏準備好的,完全不需要從家中帶來。
有些用不着的東西重新裝上了馬車,徐佛專門修書一封,將滁州後院的情形告知陳靈雁,專門說明爲何將部分的用品帶回去。
申時剛過,吳宗睿來到了後院。
交接的儀式很簡單,前任的知州年前就調走了,據說是調整到陝西布政使司去了,堂堂京畿直隸州的知州,調到陝西去任職,這樣的調整不咋地。
州衙大大小小的官吏一共三十七人,其中同知一人,判官一人,吏目一人,其餘人全部都是吏員,。
按說這樣的官吏隊伍足夠精幹了,不過吳宗睿還是覺得多了,畢竟滁州城內還有縣衙,縣衙也有不少的官吏,縣內具體的事宜,一般情況下都是縣衙處理,州衙相對要清閒一些。
直隸州與散州的不同之處,是相對超脫,除開錢糧與疑難案件的辦理,其餘的事情大都可以推脫給縣衙去辦理,不必過多的介入。
滁州設有衛所,其主要職能是協助南京京營拱衛南京城和南直隸,指揮權歸於南京的兵部,州衙無權調動,州衙可以就滁州所轄三縣的護衛事宜下達命令,譬如說守衛城門等事宜,這看上去有些矛盾,既然指揮權歸於南京的兵部,州衙就無權調動一兵一卒,怎麼給駐紮地方的衛所下達命令,怎麼能夠調動衛所的軍士。
說到底,南京的兵部,很多時候無暇顧及設立在各地的衛所,他們主要看重的還是駐守南京的兩大京營,地方衛所多半時候放手讓地方官府去管理了。
其實誰都明白,地方衛所名存實亡,衛所的軍士嚴重缺員,屯田制讓衛所軍士無法養活自身,絕大部分衛所的軍士,一輩子都沒有拿過刀槍,手中時刻拿着鋤頭種地,要是真的遇見戰鬥,這些衛所軍士連炮灰都算不上。
真正拿起刀槍作戰的軍士,基本由朝廷拿出來軍餉,已經有一些僱傭軍的味道了。
如此情況之下,南京的兵部自然將衛所的管轄權交給地方官府了。
接受了州衙的大印,到二堂坐了一會,與同知、判官和吏目簡單交談了,詢問了戶房、兵房、禮房和刑房的司吏一些話語,吳宗睿就回到後院了。
出任滁州的知州,究竟該做些什麼事情,該如何署理滁州的政務,吳宗睿腦子裡面還沒有具體的規劃,可以說還有些模糊。
“老爺,後院全部都佈置好了,您看看。。。”
徐佛溫柔的話語,讓吳宗睿略微焦躁的情緒緩和下來。
“不用看了,後院的事宜,就由你和柳隱來打理了。”
“好的,妾身已經給老爺燒好了水,老爺洗一洗吧。”
前任知州留下的官服,吳宗睿自然是看不上的,官服他已經做好帶來了,從明日開始,他就要穿着官服署理政務了。
大明朝廷的官服很有意思,不是朝廷發的,都是自己掏錢做的,當然,這筆錢在上任的時候,官衙會專門拿出銀子來補貼,補貼的數目也不一樣,主要看地方上條件的好壞,南直隸所轄的各地情況都還不錯,知州赴任,能夠得到約三百兩銀子的補貼,這裡面就包括了定做官服所需要的開銷。
木桶裡面的水還在冒着熱氣。
吳宗睿準備脫去衣服洗澡的時候,徐佛依舊站在身邊。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你去歇息吧,剛剛一直都在收拾,也累了。”
徐佛臉色微紅開口了。
“妾身服侍老爺沐浴,柳隱在廚房忙碌,老爺沐浴之後就可以吃飯了。”
看着徐佛微紅的臉,吳宗睿心動了一下,不過這可是大白天,不能夠有什麼想法。
“還是我沒有想到,讓柳隱做飯不合適,明日我詢問一下,找一個人專門來做飯。”
“不用了,妾身和柳隱都可以做飯的,後院也就是三個人,妾身不想讓其他人給姥爺做法,妾身和柳隱能夠做好的。”
“那就辛苦你們了,幾個馬車伕全部都回去了嗎。”
“都回去了,明日午時之前,他們就能夠回到南京了。”
徐佛的手很軟,幾次都讓吳宗睿差點沒有忍住。
洗完澡,換上了乾淨舒適的衣服,吳宗睿的精神好了很多。
柳隱做的幾個菜,看上去還不錯,味道更是沒有話說。
徐佛和柳隱全部陪着吳宗睿吃飯,徐佛還喝下了一小口酒。
柳隱本來不願意和吳宗睿同桌吃飯,畢竟身份不一樣了,不過吳宗睿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後院一共也就是三人,如果還要分批次吃飯,太沒有意思了。
吃過飯之後,吳宗睿站起身來,準備收拾碗筷,這下子徐佛和柳隱都不幹了,徐佛拉着吳宗睿,柳隱則是快速收拾桌上的碗筷。
“吳大人在嗎。。。”
正準備在後花園散步的吳宗睿,聽見了呼喊聲,快步來到了門前。
打開門,站在外面的是滁州同知蘇平陽。
蘇平陽的住處也在州衙,在二堂的左邊。
“蘇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有人專程來拜訪大人,軍士剛來稟報,來人說是大人的故交。”
“哦,知道了,我這就去看看。”
“大人,拜訪您的人已經安排在寅賓館,下官已經吩咐寅賓館,專門安排了食宿。”
“蘇大人,麻煩你費心了,我去看看再說吧。”
吳宗睿快步朝着大堂的方向而去,身後的蘇平陽,擡頭看着吳宗睿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位年輕的過分的大人,上任之後,好像與其他的大人有些不一樣。
吳宗睿匆匆來到寅賓館,看見了站在外面一個熟悉的聲影。
“曾先生,您怎麼來了。”
“聽聞吳大人出任滁州知州,在下專門前來拜訪的。”
“先生萬萬不要這樣說,安遠縣一別,轉眼一年多時間了,當初僅僅聽聞先生辭去社學先生,也不知道先生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