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橋鎮離濟寧不遠不近,繁華不遑多讓,一旦客棧開起來,生意定然不錯,而且有丐幫相幫,也不怕各種地頭蛇。
至於京師就更不用說了,天下繁華所在,生意又差得到哪裡去,更有杭後及其家人支持,不欺負人就算不錯了。
“小段,你剛纔說我接連給了你兩份大禮,接下來我還要給你第三份大禮,敢不敢要?”周秦川故意拿話激小段。
“士爲知己者死,周掌櫃如此看得起我,我豈能退縮。”小段聽得出,這所謂的第三份大禮並不簡單。
“好,我和高千戶說說,讓你也做個西廠檔頭,今後手下有機靈可靠的夥計,你也可以讓他們做探子,做買賣的同時,負責替西廠,還有皇后娘娘和我們打探消息,如何,受不受得起?”
這纔是周秦川願意出資入股,讓小段開設分店的本意,客棧每日裡迎來送往,正是打探消息的絕佳場所,按後世的說法,就是一個天然的情報站。
當然了,周秦川話裡有話,更重要的是最後幾句,客棧不但要替西廠幹活,更要替杭皇后和瓦剌衛打探消息,相信以小段的聰敏,應該能體會其中深意。
“敢不效命。”小段聞言先是微微一怔,不過很快肅容,抱拳答道,顯然是聽懂了的。
“等魯橋和京師兩地的分店弄得差不多了,就去大同開第三家分店,越快越好。”
“是。”小段回答得非常痛快,絲毫不問一問,爲何要去帝國西北邊境開設分店,弄得有心解釋一番的周秦川沒了用武之地。
大同作爲九邊重鎮,直面草原的軍事壓力,明廷向來十分重視。
只是周秦川的關注點卻不在此,他關心的,是大同總兵石彪的動向。
作爲奪門之變的三大功臣之一——石亨,如今仍好好地做着他的武清侯,既然要扶小濟上位,周秦川自然要對此人加以提防。
且在大同之時,瓦剌衛同石亨之侄,大同總兵石彪有了齷齪,就更需戒備叔侄倆的陰招兒。
在大同開設客棧,主要就是用來對付石彪的,只是此刻爲時尚早,具體怎麼做,且等小段在大同站穩腳跟後再說。
至於石亨,自有在京師之人負責留意。
至此,周秦川到客棧的目的全部達到,接下來,他又專門給小段講解了一番如何開設分店。
比如找人設計趙氏客棧的標識,統一用在各地分店的門頭之上。
比如夥計統一着裝,房間內的布草,也就是被褥牀單統一樣式等等措施,用外在的一致形式,初步打造趙氏客棧的品牌。
一通忽悠,聽得小段和蘇幼蓉歎服不已,就是不諳買賣的秦琪和趙子桐二人,也不明覺厲。
隨後,在趙子桐引領下,周秦川幾人去了一趟東叔的墳冢,給這位曾經一起生活過幾個月的老人上了幾柱香。
傍晚,周秦川謝絕了小段等人的盛情挽留,與趙子桐一道離開客棧,各自回府。
......
炎炎夏日,向來有些冷清的金鄉碼頭突然涌入了大批人馬,一時間旌旗遍地,人喊馬嘶,好不熱鬧。
儘管杭後不願叨擾地方,但以鑾駕的規模和陣仗,還是驚動了濟寧知州,當下全州大小官吏,鞍前馬後地爲其效勞。
提供駐地、蒐羅船隻、警戒護衛等等事宜,不用杭後這邊的人出面,自有當地官吏安排。
在濟寧耽擱了三日之後,總算集齊了大隊人馬所需的船隻,爲了保障皇后娘娘鑾駕的安全,濟寧官府特意徵用了離州府有些偏遠,平時人丁不多的金鄉碼頭。
同時禁止閒雜人等出入,將金鄉碼頭弄得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儘管杭後不太喜歡這種叨擾地方、如臨大敵的架勢,但一想到之前小濟被人行刺,走丟兩年之久就不寒而慄,因此並沒有拂了當地官府的好意。
一行人在鐵桶一般的陣勢下,乘着馬車,緩緩來到碼頭。
“籲……”
趕車侍衛一聲吆喝,拉緊手中繮繩,馬車穩穩停住,門簾兒被人從裡掀開,一道小小身影從車廂裡躥了下來。
“濟兒,你怎如此頑皮,小心崴了腳。”有女聲從車廂之中傳出。
“不礙事的,孃親,馬我都騎得,何況是馬車,我想早些見識一下大船,還沒坐過呢。”
小濟滿不在意地答道,一擡頭,正好看見換了身漂亮甲冑,化身護衛,正站在他面前的周秦川。
“兄……”小濟順嘴就要喊出他早已叫慣了的稱呼,卻見周秦川微微搖頭,不由省起之前大人們同他的交待,生生把後面的話給嚥了回去。
孃親和二舅說的話還得考慮考慮,兄長可是再三強調,今後除非只有他二人,最多再加上幼蓉姐和秦琪姐姐,萬不可在有他人在場的前提下再叫他‘兄長’。
既然如此,就乖乖聽話好了。
小濟衝周秦川眨眨眼,見兄長報之以微笑,嘴角微翹,小大人似的背起雙手,踱到河堤邊,看着緊臨河岸的那艘雙層畫舫感嘆,“好大的船啊,真好看。”
周秦川在他背後也同樣看向畫舫,說起來他和小濟一樣沒什麼見識,初見這類船隻的時候,一樣覺得驚豔。
這些船不少分爲兩層,除了描金走銀的裝飾外,有獨立的房間和窗、門,與後世的客輪相比,除了規模小一些,區別並不大。
但蘇幼蓉不一樣,她長於江南,見識不少,自是知曉運河北段因爲水淺,無法通行大船,如此兩層的畫舫,在應天府一帶根本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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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下段的水道既深且廣,三四層的大船比比皆是,船上的豪奢程度與後世相比也不遑多讓。聽得周秦川咋舌不已,直嘆自己小覷了古人。
杭允賢在雁兒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她其實也很想同小濟一般撒撒歡,只是貴爲母儀天下的皇后,不可人前失儀,眼下有這許多軍兵,哪能容許她放肆。
聽到小濟說自己沒坐過船,感嘆眼前船隻好看,杭允賢心下黯然,這孩子仍舊想不起之前的點點滴滴,他怎麼會沒有坐過船,三年前來泰安省親,橫渡濟水可是坐過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