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結果正義和程序正義之間的問題,短時間內,根本是辨不清楚的。
石原里美也沒有那個功夫,和墨非辯論。
她想起來了,在墨非之前調查出來的四人組資料,好像就有立花的電話號碼。
於是,石原里美拿出了那份資料,很快就從中找到了立花的電話,給他撥了一個號碼過去,叫他趕快丟掉巖永爲他更新過後的健康檢測器。
接下來不到一個小時,立花和巖永,就分別被東京警察以詐騙罪和謀殺罪給逮捕了。
這個案子,就這樣算是過去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了結了,那我送你們回去吧!”墨非笑道。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石原里美道。
“我不是說了,我到東京來,就是來旅遊的,所以一整天都是閒暇,沒事的。”墨非擺了擺手道。
石原里美和東海林夕子也就沒有拒絕墨非的好意,乘坐墨非開着的白色豐田,回到了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
“你們終於回來了啊,趕快來,又送來了幾具屍體,等着解刨啊!”
一進門,神倉所長就對着回來的石原里美和東海林夕子急匆匆道。
“誒?”
石原里美和東海林夕子迷迷糊糊,就被神倉所長推進了解剖室。
在這過程中,神倉所長也說了,這是一起燒炭自殺案件,四人死亡,經過警方初步判斷,是對生活感覺到不滿的人,在自殺網絡上面尋找志同道合的自殺者,然後集體自殺的事件。
所以在經過了現場驗屍官檢驗之後,這四具屍體被送到了這裡,由法醫進行更深入的解剖,以探查其中有沒有隱情。
這也只不過是照着流程來的,就因爲之前東瀛對解剖率不夠重視,才專門成立了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而且警方經過調查,發生自殺的四人都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有些可疑,於是這些屍體都被送到了這裡解刨。
但估計都沒人指望能夠查出什麼來。
在解剖室內,石原里美、中堂系兩個解剖醫師,和東海林夕子與久部六郎兩個打下手的,都嚴陣以待了。
神倉所長,也只是管理人員,實際上並沒有很強的法醫知識,他並不參與解剖。
“這位先生,你好像是野田昊公子的那位朋友?”神倉所長推了推眼鏡,看着墨非問道。
“對。”墨非笑着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是有什麼需要幫助嗎?”神倉所長道。
“不是,剛剛是我送石原里美醫師和東海林夕子醫師回來的。”墨非解釋道:“之前,她們倆就是我載着去找那個健康檢測器開發公司的巖永哪兒的,事情完了之後,我這不就載着她們倆回來了嘛!”
“原來是這樣啊。”神倉所長恍然大悟。
接着,他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墨非。
因爲墨非幫石原里美與東海林夕子不少,已經可以說是朋友關係了嘛,而他在石原里美她們那邊完事之前,這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於是便拉着墨非喝茶,下棋。
兩人下的棋,是東瀛象棋,也稱之爲將棋。
將棋和華夏象棋不同,華夏象棋棋子共有三十二個,分爲紅、黑兩組,每組共十六個,各分七種,分別是:紅棋子——帥一個,車、馬、炮、相、仕各兩個,兵五個;黑棋子——將一個,車、馬、炮、象、士各兩個,卒五個。
而將棋的棋子呈鐘形,前端較尖。和華夏象棋及國際象棋不同,將棋是以棋子前端的指的方向來區別所屬。
將棋共有八種棋子,分別爲飛車(龍王)、王將【玉將】、角行(龍馬)、香車(成香)、銀將(成銀)、金將、桂馬(成桂)、步兵(成步)。
墨非是不會下將棋的,但神倉所長非要教他,而將棋和華夏象棋雖然有所不同,但很多地方,其實也是互通的,將棋本身就是唐朝時從華夏象棋演變而來,所以墨非學起來也很容易上手。
“你們兩個,還真是悠閒啊!”
石原里美一行人從解刨室內走了出來。
都在勞累的活動身體,因爲解刨也是一個體力活兒啊。
“哦,解剖結果出來了嗎?怎麼樣?”神倉所長連忙問道。
“結果出來了,三人一氧化碳中毒而死,一人則是被凍死的!”石原里美說道。
“凍死?”
“因爲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和凍死的人,遺體都會呈現鮭魚粉,所以很有可能是兇手將死者凍死之後,再送入了燒炭自殺的房間之內,以掩蓋自己的殺人事實。”
石原里美說道:“如果以這個國家之前的解剖率來看的話,這具屍體,很有可能不被解剖,就被以自殺案結案,然後屍體焚化,兇手就得逞了。”
“而且在她的胃裡面,我們還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雪男的xx,救救花。”
“又是這種案情曲折離奇的謀殺案啊……”墨非道:“那個……能把驗屍報告和現場資料,給我看看嗎?”
“按照規定來說,是不可以的……”石原里美思考了一下,道:“但是如果是墨非桑的話……可以破例呃,畢竟破案什麼的,一直與偵探爲伍的你,可比我們厲害得多,只是拜託你,一定要爲那個孩子找到真兇啊!”
被自殺的人,是一個女孩子,還不到二十歲,花一般的年紀,本該是幸福快樂的青春芳華,結果卻成爲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石原里美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原諒殺害那個孩子的兇手。
而且,藉助別人燒炭自殺這種事情,來掩蓋自身的罪惡,未免也太過可惡……讓石原里美不由得想起了自身的悲劇……
“我只能說,盡力而爲吧!”墨非道。
接過資料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墨非道:“自殺房間,如果都被密封起來的話,一氧化碳值,應該是800ppm,可是警方到達現場的時候,只有204ppm,這顯然另有蹊蹺。”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應當是有人打開過房間,導致房間內的一氧化氮濃度降低,然後他將凍死的死者屍體放入房間,以求魚目混珠,偷天換日!”
“不愧是墨非桑了,這麼快,就從中理出了重要線索啊!”東海林夕子欽佩的看着墨非道。
“這都是因爲我常年做些如此的工作,熟能生巧罷了。”墨非笑了笑,說道:“如果以石原和東海林你們的智商,當初沒有去學法醫相關知識,而選擇當偵探的話,或許比我現在厲害得多了。”
“東海林,你不要打擾墨非桑了。”石原里美以一種期待的眼神看着墨非,道:
“墨非桑,你再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關於殺人兇手線索之類的?”
“那我再看看。”
墨非又去翻看資料報告。
“死者的胃裡面,有她最後的晚餐?這個很重要,如果檢測出來具體的成分,其中包涵了一些特色食物,說不定會發現重要的線索。”
“那個……檢測還需要一些時間。”石原里美道。
“我知道,那暫時忽視這一條……”墨非道:“死者的頭髮上附着了很多白色結晶體,初步判斷是……鹽?這一點很奇怪啊,是海水嗎?東京的什麼地方會有海水呢?難道是海產公司,剛好,他們也有冷凍庫,具備凍死人的條件……”
“墨非桑,你確定嗎?案發現場其實就是一個海產中心的冷凍庫?”石原里美盯着墨非問道。
“我不太確定……”墨非又繼續低着頭看資料:“死者都是自殺網站的成員,兇手是怎麼會知道,哪裡有人集體自殺,還剛好是和凍死的屍體相似的沙灘自殺,然後準備好提前將屍體放進房間的呢?”
“估計兇手和死者一樣,都是自殺網站的成員,提前知曉了大部分集體自殺的信息,所以才能夠做這種偷天換日、魚目混珠的事情,甚至……兇手非常可能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衆人一陣沉默,東瀛對法醫工作者的重視,並不充足,以至於,出現這種悲劇層……
東瀛每年死亡人數約130萬人,異常死亡的人數約15萬人,配合可憐到家的屍檢率,實際屍檢的屍體也就幾百具……
在東瀛大學法醫學教室工作的解剖醫師總共不到200人,而且主要專注於教育和研究,很少會披甲上陣。
根據文部科學省的資料,全國設有醫學部的79所大學中,平均下來,每所大學只有不到兩名醫師實施解剖。
“嘛,說得那麼厲害,結果還不是隻看出了一些,所有人都能看出的東西?”中堂系醫師,打破了房間裡面的寂靜,似乎對石原里美和東海林夕子推崇墨非,十分的不屑。
“中堂醫師,墨非桑是義務幫忙,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石原里美氣道。
“沒關係,是我實力不濟,那就活該被人嘲諷。”墨非微笑着說道:“只不過我有一點個人見解?”
“什麼?”
“犯人懂得一氧化碳中毒和凍死屍體是一樣的,然後他還會僞裝進入自殺網站,挑選燒炭自殺的羣體事件,混入屍體,大概可以說明,這個犯人智商並不低。”墨非道。
“這又能說明什麼?”中堂系嗤笑一聲。
“聽我說完。”墨非道:“所以如果我們是犯人,會利用海產公司的冷凍庫來殺人嗎?要知道,就是爲了防止類似事件,大型冷凍庫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犯人需要將死者運進去殺死,然後要運出來,太麻煩了……根據屍檢結果,凍死的死者,和一氧化碳中毒的死者,死亡時間相差並不是很遠,這說明兇手需要讓死者死在一個恰好的時間,再送到自殺之地,以冒充一氧化碳中毒死者……兇手未免將時間也拿捏得太好了。”
“所以呢?”東海林夕子似乎預料到墨非後面的話,是一個重磅消息,急切的問道。
“我個人認爲,死者的第一案發現場,並不是一個冷凍庫,而是冷凍車!”墨非道:“只要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兇手能夠讓被害人,以那麼恰巧的時間,送入自殺現場,因爲他可以自由的控制死者死亡時間。”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石原里美恍然大悟。
只有兇手是一位冷凍車駕駛員,才能說得通了。
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的衆人,都對墨非的機智,表示敬佩。
唯有中堂系,輕哼一聲,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畢竟他剛剛纔嘲諷了墨非沒用,結果墨非反手就找出了一條非常有價值的線索……
“我這就通知毛利警官,讓他去查查那些行爲異常的冷凍車駕駛員。”石原里美道。
“可是東京的冷凍車駕駛員,不少吧?一個個的查,那得查到什麼時候啊?”東海林夕子道:“墨非桑,你看看還能不能進一步縮小範圍呢?”
“我又不是神,只能夠根據已有信息來進行推測。”墨非道:“現在只有看到死者身上各種微量元素的檢測結果,才能更進一步鎖定兇手的範圍啊!”
“呦西,那我找關係疏通一下,讓他們加急對死者的各項檢測。”神倉所長拿出了手機,翻找自己有實力的朋友電話號碼,走到了安靜的地方,打了出去,讓他們幫忙疏通。
墨非也想了想,給野田昊打了個電話,讓他也幫幫忙。
所以,臨近下午五點鐘,關於死者的各項檢測報告就出來了。
“死者體表的白色結晶,鹽分是海水的兩倍,這是怎麼回事啊?”石原里美疑惑。
“我之前都以爲是海水,現在才發現,那更有可能是溫泉。”墨非笑道。
“溫泉?”
“不錯,如果所料不錯,兇手將死者的囚禁之地,就在溫泉附近。”
墨非道:“你們再看死者的胃部食物檢測,土豆、黃瓜、胡蘿蔔、生菜、麪包、海苔、米,還有一些咖喱粉和肉,肉的糖原值是牛肉的三倍,這說明了什麼?”
“馬肉?”石原里美和東海林夕子異口同聲的說道。
墨非輕輕一笑,說道:“不,還有一種肉,比馬肉更接近這個成分值,那就是——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