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孩子瞪着她,阿塔蘭忒的寶具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傷害,那些箭矢在觸及他們前就自動偏開,無形的力量在保護他們。
即使是希臘神話中太陽神和月神的力量也只能在這股力量面前退卻,因爲這股力量比他們更加古老,也更加神秘。
色彩從孩子們臉上褪去,只剩下最爲深沉和黑暗的惡意,他們擡起頭,原本屬於眼睛的地方只剩下純黑的“洞”,無窮無盡的怨念和惡意在裡面涌動。
這一刻阿塔蘭忒明白了,這些孩子纔是這個幻境的源頭,這個地獄就是他們搭建起來的。
那個女孩說的沒錯,這裡是地獄,也是他們的家,他們是地獄中的鬼魂!
那個恐怖的、不可名狀的怪物是他們保護自己的力量,讓自身能夠保持純潔和寧靜。
但怪物被她毫不猶豫地摧毀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孩子們的聲音嘈雜的疊加在一起,像是惡靈尖銳的嚎叫,尖銳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成爲飽含惡意的頌詞。
“此處即是地獄,我們爲火焰,雨水,力量,殺戮在此處降臨,maria the ripper!”
黑夜,大霧,女性,寶具【解體聖母】的三要素達成,由詛咒和怨念構成的手術刀破開阿塔蘭忒的腹部,直接把裡面的臟器扯出來!
痛楚瞬間擊穿了阿塔蘭忒,她感覺自己腹腔中的臟器被奪走了,強烈的痛楚讓她暫時恢復理智。
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來,她見過那個白色頭髮的女孩。
在追擊斯巴達克斯時,那個孩子從車窗中探出頭來,只是那時候她臉上有疤……
The…second…blood!
愛爾特璐琪在靠近紅方的戰場發現了小杰克,雖然看起來沒有受傷,也沒有血的味道,但愛爾特璐琪還是一身白毛汗。
這是一個媽媽的本能,和戰鬥力無關。
愛爾特璐琪決定在閨女身上在安裝一個定位契約,不過這應該用處不大,恐怕只有再發現女兒丟了,愛爾特璐琪才知道小杰克的【情報抹消】是多麼麻煩的一項技能。
“怎麼了?”
愛爾特璐琪拍着傑克的小腦袋,小杰克把頭埋在媽媽的懷裡,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不開心的低氣壓。
小杰克沒回答,只是不停往愛爾特璐琪的懷裡鑽,直到愛爾特璐琪把她抱起小杰克才安靜下來。
“好了好了,沒事的,爸爸快要起牀了,我們去接他好不好?”
“好~”
“真是的!”
愛爾特璐琪戳着小杰克的臉頰,“媽媽和你說話你不理,一提到爸爸就有精神,這樣子媽媽可是會吃醋的!”
“嗚……”
小杰克頓時淚汪汪,愛爾特璐琪急忙搖手。
“媽媽是開玩笑的啦!小杰克不要難過哦!”
“可是壞阿姨把我們給爸爸的畫弄壞了……我們還以爲她是好人……明明都有尾巴和耳朵……”
聽到小杰克的話,愛爾特璐琪嚇了一跳,她仔細地檢查加護在閨女身上的契約,發現只是受到衝擊而沒有被損壞才鬆了口氣。
那是她作爲血與契約之主的權能,在成爲真祖後這份權能得到了極大的加強。愛爾特璐琪和世界結蒂契約,和世界約定萬物都不能傷害她的女兒。
這可比阿喀琉斯他-媽-的加護高級多了!
如果說衛宮士郎拯救了小杰克的靈魂,那愛爾特璐琪則保護了小杰克的肉–體。
不過閨女你是看耳朵和尾巴識人的嗎?我愚蠢的閨女喲!你不知道貓和狗的肢體語言是反過來的嗎?
當然這話愛爾特璐琪是不會說出來的,也不會告訴女兒這是你爸告訴我的。
她撓撓小杰克的耳朵,把下巴擱在她的頭上。
“那再畫一張就好了,爸爸不會在意的,現在我們去接他吧!”
“嗯!”
“對了,你有沒有給媽媽畫像啊?”
“有哦!”
說到這個,小杰克興奮地拿出一張畫,上面是由蝙蝠堆砌起來,猩紅的、不可名狀的圓球狀怪物,看起來還在蠕動,十分傳神。
愛爾特璐琪:“……”
這有必要加強女兒的藝術修養啊!這拿出去能嚇死個人有木有!
雖然相當抓住事物本質……
……
……
“哈呼!哈!呼……呼……”
阿塔蘭忒劇烈的喘氣,像是溺水的人胡亂抓撓着空氣,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清醒過來而不是在噩夢裡,她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掀起衣服,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讓她驚訝的是,那沒有一絲贅肉潔白的小腹上別說傷口,連一道疤痕都沒有,完全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可阿塔蘭忒分明記得,她的內臟被整個取出,而且手段非常粗暴。
不,不僅是粗暴,還有極爲惡毒的怨念和詛咒被一同注入!
取走內臟,注入足以致死的怨念,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即使堅韌如阿塔蘭忒也絕對不想在捱上一次。
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彷彿在一瞬間死去無數次,以最爲不齒的方式!
阿塔蘭忒甚至沒辦法說出惡毒兩個字,惡毒是對人而言的,可連出生都被拒絕,這已經是連惡毒都無法囊括的了!
這是人理上的濃瘡!
“汝袒露腹部是想誘惑孤嗎?”
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阿塔蘭忒邊上傳來,阿塔蘭忒一僵,迅速把手伸向背後,但抓空的手感讓她一下子愣住,她發現自己的弓箭消失了。
準確的說是除了強健的身體,一切神秘的力量在這裡都被壓制,無法施展。
甚至連敵意都被壓制,哪怕她知道對面是黑方的從者,她也無法生出殺意。
與此相對的是,她身上的衣服也從原來祭祀和獵裙混合的衣服變成了相當可愛的睡衣,上面還印着粉色的小貓,從聖盃那裡得到的知識告訴她,這隻貓叫holle-ketty……
配上她貓孃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和適合。
強烈的反差一下子讓阿塔蘭忒混亂了,在她昏迷的時候有人換掉了她的衣服!
她第一反應是說話的那個人,但對面臉色蒼白,看起來像是縱慾過度或者幾夜沒閤眼的蒼白男人並沒有看她,端着茶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對她沒有一點興趣。
最重要的是,阿塔蘭忒能感到自己身上並沒有侵害的疼痛。
弗拉德或許惡毒和殘忍,但唯獨不好色。
前者是他在戰場和統治者的立場上沾染的惡習,而後者則是他對妻子的忠貞,可以說縱觀歷史也找不到幾個這樣的好男人了!
可惜造化弄人……
“你醒了?”
輕柔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像是天使或者精靈一樣純潔的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上還端着一杯茶,茶杯是和她睡衣相配套的,也印着可愛的粉色小貓。
“衣服……”
“是我幫你換的。”
阿塔蘭忒頓時鬆了口氣,她實在沒辦法忍受被男人看到自己純潔的肉-體,但如果是這樣一個同樣純潔的女性倒是另當別論。
“謝謝!”
阿塔蘭忒接過茶,茶水濃郁的香氣讓她精神一振,她輕輕地抿了一小口,茶水甘甜帶苦的味道讓她迅速冷靜下來。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女人的名字,這是何等失禮的表現!特別是對於這樣一位尊貴的女性來說。
阿塔蘭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那個請問我能知道您的姓名嗎?還有這是在哪裡?”
“這裡?”
女人挑挑眉,她雙手叉腰露出自豪的神情。
“這裡是愛因茲貝倫相談室!我是羽斯緹薩·裡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你叫我羽斯緹薩就好。”
“噗!”
聽到這句話阿塔蘭忒頓時噴出口中的茶水,射了對面男子一身。
弗拉德對阿塔蘭忒怒目而視,而阿塔蘭忒掙扎着把氣管裡的水咳出來,看到弗拉德的狼狽的樣子阿塔蘭忒不厚道地再一次笑場。
“哈哈哈!不好意思!”
“夠了!”
弗拉德低吼一聲,“敦敦敦”轉身進到裡面的房間,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出來了。
這對於一個貴族是相當失禮的表現,但阿塔蘭忒對此毫不在意,她現在更加在意眼前女子的身份。
羽斯緹薩·裡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
阿塔蘭忒知道這個名字,這個女人應該早就消失了,因爲根據天草四郎時貞的描述,羽斯緹薩應該早就被做成聖盃,甚至因爲長期鏈接根源,只留下應答系統。
但她從眼前女人身上感受到的是充滿活力的氣息,可偏偏又沒有撒謊的味道,再聯繫之前種種不正常的現象……
答案很明顯了;
這裡是聖盃內部!
她已經戰死,被聖盃回收,恐怕這是他們前往英靈殿前休息的小站。
阿塔蘭忒心裡亂糟糟的,任誰知道自己即將死去都不會感到開心。
他們從者只是英靈的投影,回到英靈殿後會整合回到英靈體內,只留下記憶和少許感情。
雖然都說失敗是成功之母,可誰會銘記失敗呢?
最多就是從失敗中汲取力量和經驗,便將這次的失敗拋諸腦後,這也意味着她的死亡。
再一次喝下一口茶水,感受到嘴裡的苦澀,阿塔蘭忒不甘心地捏住茶杯,把被子捏的嘎嘎作響。
即使再不甘心她也該承認了,這次聖盃戰爭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
這時羽斯緹薩湊到阿塔蘭忒面前,問出了讓她爲之色變的話語。
“塔喵醬,你的願望是什麼?”
……
……
“阿塔蘭忒死了。”
天草四郎時貞看着逐漸消散的霧氣,說出了悲傷的消息。
迦爾納擺出古奧而優雅的禮儀,那是對戰士的送別。
“戰死沙場是戰士的宿命,無需悲傷,我們應該讚美她的英勇,畢竟我們早就知道這是一場有來無回的戰鬥。”
賽米拉米斯嘴脣微動,還是沒說出送別的話語。
她是女王,戰士爲她而死是應盡的義務,她不允許自己說出懦弱的話來!
況且,對方那樣純潔的女獵人一開始就瞧不上她這樣的毒婦吧?
真是悲哀!
天草四郎時貞看向阿維斯布隆和即將竣工的寶具【王冠·睿智之光】。
他本想以此作爲翻盤的底牌,不過大概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既然對面是故意放阿維斯布隆過來的,那想必也已經做好了反制措施。
那就讓他發揮最後的餘熱吧!
阿維斯布隆完全沒注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完全沉醉於即將完成的寶具。
魔術迴路駁接完畢,曾經魔術協會的獵手已經大半和黏土融爲一體,看起來像是贅生在黏土中的一個器官。
僅僅是半成品,就展現出異象。
原初之人黏土構成的皮膚上泛起淺淺的光芒,那些光芒像是清晨的朝陽般伸展,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明明是泥土,卻給人一種無比聖潔的質感;明明看起來樣貌猙獰,卻讓人心中泛起溫暖,願意匍匐在它的腳下。
骨灰和酸霧被清新的空氣取代,悅耳的鳥鳴響起,古老的蕨類和其他古老的植物開始展露生機。
以泥偶爲中心,周圍的土地被轉化爲樂土,並且堅定不移的向四周蔓延。
這就是阿維斯布隆的寶具,【王冠·睿智之光】,仿造未被驅逐出伊甸園的原初之人【亞當】製作而成,它是神的孩子,還沒來得及染上原罪,古老而蠻荒,卻無比的純潔!
它所在之處,既是神的花園,是原始的樂土!
只不過是人類文明前的樂園,除了阿維斯布隆,大概沒有人類會喜歡這個樂園。
“看那!這是何等的美妙!這就是亞當!是我們的祖先!”
阿維斯布隆手舞足蹈,很難想象這個平時陰沉寡言的男人會露出這樣興奮的表情。
他一生的夙願終於完成了!能看到自己的成果得以實現,能夠自由奔走在大地上,這對於一個人偶師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神啊!如果這是真的,請讓時間在此停留吧!只因它和相比萬物皆瑰麗如斯!
彷彿奧觀海走過路過,聽到了他的卑微的請求,於是怪笑着答應。
(奧觀海即奈亞拉託提普,最像魔鬼的克系邪神)
阿維斯布隆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阿維斯布隆低下頭,一根水晶櫞樁從他的胸口穿出,精準的擊碎他的靈核。
死人是沒有未來可言的,自然也談不上時間,於是時間便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