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過節下
一夜幾度纏綿,次日起牀時,蘇玉妍只覺痠軟,不由得有些後悔昨夜的放縱,看看天色尚早,便有些不想動彈,沈珂卻顯得神采奕奕,大早起來便去了懷遠堂。蘇玉妍也不好再賴牀,只得慢騰騰起來,雙珠侍候她洗漱,那邊錦春也抱着夢姐兒過來了,打扮得花團錦簇一般,雖然因爲這幾天生病瘦了不少,仍顯玉雪可愛。
因是年後頭一次出席昌寧貴婦們的宴席,雙珠也顯得格外興奮,親手侍候蘇玉妍梳妝打扮,精心挑選了一套煙紫的裙襖,卻是出自她家入沈家後新開的繡店錦繡閣,還是蘇玉妍親自設計的式樣,綜合了近代旗袍的特點與昌寧服飾的大氣端莊相結合,穿在身上,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讓雙珠與秋蕙幾個看得呆了去,許久纔出言相贊索歡無度,強佔腹黑總裁全文閱讀。
蘇玉妍在鏡前看了半晌,卻道,“還是換一身吧!”
雙珠秋蕙不解,自是疑惑,“少夫人穿了這身,一定能讓昌寧的貴婦們趨之若鶩,錦繡閣的生意也一定會因此而更加興隆……”
蘇玉妍微微一笑,“我不過是去作客,又何必打扮得如此隆重?再者說了,今天也不能壓了主角的風頭不是?”
雙珠幾個面面相覷,這纔沒再堅持,雙珠便又尋了年前做的新裳來給蘇玉妍換上。
才穿戴妥當,就聽外頭小丫頭說馮小姐來了。
秋蕙便過去迎了馮靜宜進來。
馮靜宜進門,一眼便看見攤在桌上那件煙紫色的裙襖,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旋即笑道,“表嫂這是在換衣?”
“是啊。”蘇玉妍微微轉頭看見馮靜宜身上穿的全新的衣裙,從裙上那微微可見的褶痕來看,只怕還是壓箱底的新衣。雖然新,式樣卻是昌寧幾年前流行過的,她心裡一動,也就笑道,“丫頭們說是年後頭一次出去參加宴席,非要好好打扮我一番,你看,她們把壓箱底的新衣裳全都給拿出來了,也不知挑哪一套好。”
馮靜宜走到近前,見桌上果然擺着好幾套嶄新的衣裙。略略一瞧,就見件件衣料名貴,做工精細。又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新樣式,不禁生出幾分莫名的失落,轉念想到自己容顏如花,也不輸於蘇玉妍,卻與她形同雲泥。心裡便涌出幾許複雜難言的滋味,當下就作勢上前看了看,好半晌才笑道,“這些衣裳件件都是好的,若是我,也不知挑哪一套好……”她說的也是實話。於她來說。這些平日裡遙不可及的華服,她件件都覺得好,還真是不知道該挑哪一套。
蘇玉妍原本有意試探馮靜宜。見她果然有些意動,便朝她瞧了兩眼,隨即笑道,“其實這些衣裳,都是我們自家錦繡閣做的。比外頭賣的,針線上要好一些。我原是喜歡的,就是覺得這些顏色太過豔麗些……倒是妹妹,未出閣的小姐,穿這樣的顏色卻正好。”
馮靜宜昨天收了蘇玉妍那件名貴的斗篷本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現下聽她這麼一說,便知她有意送自己衣裳,雖則想出言相拒,無奈眼光落在這堆錦繡華服上,卻怎麼也挪不開眼去,便有意無意地垂了眼瞼,低聲說道,“這樣的顏色,我穿了,也壓不住。”其實,她也是摸不準蘇玉妍的真正意圖,所以,雖則她心裡蠢蠢欲動,到底還是開口拒絕了蘇玉妍的好意。
“妹妹花樣年紀,正適合穿這些湖綠、鵝黃的顏色,怎麼會壓不住?”看她這樣,蘇玉妍便笑着隨手拿了一件攤在桌上的華服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你我身量相差無幾,這件湖綠色的我瞧你穿正好,你若是不嫌棄,就穿上試試,保管比你身上這件天青色的要好看。”
侍候在側的秋蕙雖不明白少夫人爲何要如此熱情地對待馮小姐,但她素來是個機敏的,當下也就有意奉承道,“是啊,馮小姐肌膚勝雪,這湖綠色的,十分襯您。”
馮靜宜的手觸到柔軟的華服,那種細膩的觸感,就如同輕柔的羽毛拂動她的心房,令她禁不住伸手將衣裳接在手裡,嘴裡卻還是推辭着,“這些衣裳都是表嫂量身定做的,怎麼能……”
蘇玉妍見她意動,便笑道,“你就別推辭了……你母親正要爲你挑一門好親,今天不就是個好機會麼?再說了,佛要金裝,人要衣妝,你這樣的姿容,配我們錦繡閣的衣裳出席今天的宴席,一則能讓你引起衆位貴婦人的注意,二則呢,我也有個私心在裡頭。”
馮靜宜略有些不自在地攬着堆在她懷裡的衣裳,擡眸看她花豹突擊隊。
“我的私心就是,正好拿你替我們錦繡閣打打廣告……”蘇玉妍一臉促狹的笑容。
看她這副孩童般天真的模樣,馮靜宜不免責怪自己多心,當下便笑道,“既是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等她說道謝的話,蘇玉妍便讓雙珠侍候她更衣。
馮靜宜也就坦然地讓雙珠幫她換下了身上略顯老氣的衣裳。其實,早在剛進昌寧的頭一天,她就發現自己與母親的衣裳雖然簇新,卻比定遠侯府幾個大丫頭的服飾都顯得老氣呆板,有心想跟母親提及,但卻又不好開口,今天這麼早過來,也是趁機探探蘇玉妍,畢竟,昨夜她就送了自己那件名貴的紫貂斗篷,幾件新衣,於堂堂定遠侯府的少夫人來說,也許根本算不得什麼。
果真如蘇玉妍所說的,人要衣妝。換上錦繡閣那套湖綠色的裙襖的馮靜宜,亭亭玉立如一棵新荷,清新而又顯得嫵媚,端麗中又見嬌豔,與她嫺雅的氣度很是相配。
雙珠與秋蕙在旁連聲嘖嘖稱讚,直誇得馮靜宜俏面緋紅才罷。
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蘇玉妍便吩咐雙珠去懷遠堂請沈珂,自己逗了一會兒夢姐兒,便將她交給錦春,隨後才攜了馮靜宜往思定堂而來。進門就看見林姨母一身盛裝與宋德書相對而坐,臉上帶着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乍見全身煥然一新的馮靜宜,不由得一怔,隨後便站起身來,向蘇玉妍笑道,“妍兒你……真是有心了。”
宋德書起牀時,馮靜宜已經去了蘭亭居,所以她並不知道馮靜宜換裝的事,此時看到她身上這套出自錦繡閣的湖綠裙襖,也不禁微感訝然,旋即猜到可能是蘇玉妍把自己的衣裳送給馮靜宜,林姨母纔會出言相謝,她也便跟着笑道,“喲……我還道是不是從畫裡走下個美人兒,卻原來是靜宜……瞧這樣貌,瞧這身段,嘖嘖,除了咱們家妍兒,全昌寧只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不管宋德書誇讚馮靜宜是不是出於真心,林姨母還是十分謙虛地客氣了幾句,“……靜宜雖說生得清秀,到底是在九江那種小地方長大,若行止言談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要請妹妹多多提點纔是……”
宋德書便也客氣了幾句,隨後差人去懷遠堂問定遠侯祖孫三人是否準備妥當。少時,婆子來報,說是定遠侯三人已經備好車馬,只等世子夫人一行了。宋德書便攜了衆人出府,陸續上了定遠侯府豪華的翠纓寶蓋馬車,定遠侯祖孫三人則騎馬隨在轎旁,不時輕聲交談,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三人面色皆有些凝重。
汾陽侯府距離定遠侯府其實並不遠,馬車緩緩而行,也不過走了半個時辰的工夫便到了。遠遠可聞鼓樂嗩吶之聲,距離汾陽侯府還有半里路時,寬闊的街道已經被車水馬龍堵得水泄不通,等了許久,纔有汾陽侯府的管家領着一衆人疏通道路。定遠侯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不耐煩久等,早把坐騎丟給隨行的廝兒,自己帶着沈鬆年父子徑直進府去了,沈珂在臨走時特意到蘇玉妍的馬車前囑咐了幾句,便隨着祖父進了汾陽侯府。
蘇玉妍一行被困在路上,進退兩難,雖然雪後初晴,天氣到底寒冷,北風不時吹開車簾鑽入馬車內,令車內幾人更覺冷意沁人,好在臨行前幾人都自帶了手爐,要不然還真是受不了。
汾陽侯府的管家認得是定遠侯府的馬車,有意巴結,便派了婆子上前問安,少時道路疏通,管家親自在前面領路,把馬車從側門引入。又有穿着體面的婆子帶了粗壯的僕婦擡了二人軟轎將幾人擡進汾陽侯府內院。
下得轎來,未進院門,便聽裡頭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守門的婆子雖不認得宋德書一行,但見幾人衣着華貴神態雍容,尤其兩個年輕的女子更是姿容絕世,就連跟在她們身後的侍候的僕婦,也個個衣着光鮮,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小姐,當下便不敢心存怠慢,面帶笑容極其殷勤地將宋德書一行引入汾陽侯府夫人的正院。
宋德書到底是見過世面的,目不斜視,扶着丹陽的手走在最前面,盡顯世子夫人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