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冠後宮的嘉婉儀就這樣失寵了,既然昨日之事不是雲傾告訴曦澤的,那又是誰在背後暗算她?
不甘心的嘉婉儀很快就查到了麗貴嬪的身上。
就在次日晚上,怒氣衝衝的嘉婉儀便在柳貴人的陪伴下來到了瑤光殿。
雲傾清楚的記得這一天是大興元年五月十七的夜晚,彼時正值初夏,正值她爲這初來的微微悶熱氣息覺得煩躁之際,一向沉穩的蕊兒,如龍捲風一般的奔至內殿對她急急道:“小主,大事不好了,皇上傳旨令衆妃齊聚瑤光殿,說是嘉婉儀在瑤光殿暴卒了!”
雲傾聞言嚇了一大跳:“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究竟怎麼一回事?蕊兒你說清楚些?”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蕊兒扶着雲傾一邊往瑤光殿趕,一邊解釋道,“聽說,皇上今夜翻的是湘貴妃的牌子,湘貴妃說今夜夜色好,便邀皇上出來觀星,待走到瑤光殿附近時便聽見裡邊突然傳來驚叫聲,驚了聖駕,皇上立命進去看個究竟,誰知……誰知竟然看見嘉婉儀倒在血泊中,沒了氣息!”
雲傾聽着蕊兒的敘述,腦袋飛速運轉。
待走到瑤光殿時,整個瑤光殿雖然站滿了妃嬪卻靜得猶如太平間。雲傾見狀不禁心驚不已,她靜靜站在一旁,擡眸望去,只見嘉婉儀倒在血泊中,已經用白布蒙上了,在她身側除了一隻帶血的、沒了蠟燭的燭臺,還跪着兩個人,一個是驚魂未定的麗貴嬪,還有一個是伏在嘉婉儀身上無聲哭泣的柳貴人。
那麼,這殺人兇手到底是麗貴嬪還是柳貴人?或者另有其人?
就在這時,內侍的尖叫聲驟然劃破了這死寂,顯得那麼的震耳欲聾:“皇后娘娘駕到!”
雲傾側眸望去,只見此刻王寧暄的腳步顯得那麼的紊亂不堪,就算說成剛剛學會走路的幼兒,也一點都不過分,她望着眼前這一幕,驚訝得半晌方說出兩個字:“皇上……”
曦澤看也不看她,對着身側的四喜吩咐道:“皇后既已到了,現在就可以開審了,四喜,給皇后搬張椅子來!”
“是!”四喜辦事向來謹慎利索,很快就伺候妥當。
曦澤冷冷盯着麗貴嬪,沉聲問道:“麗貴嬪,這人是在你瑤光殿沒的!現在後宮衆人都在,那麼,就首先由你這個瑤光殿主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說清楚!你若是敢撒半句謊,便等同欺君!”
麗貴嬪定了定神,一手捂住仍然起伏不定的胸口,另一隻手指向一旁的柳貴人,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是鎮定的:“昨天嘉婉儀在中宮被斥,她覺得是臣妾暗算她,今天晚上和柳貴人一起前來興師問罪,臣妾本不願搭理她們,可是她們卻步步緊逼,就在臣妾據理力爭時,柳貴人突然抓起桌上的燭臺……”她又指着地上的那個燭臺對曦澤道,“皇上,就是這個燭臺,柳貴人就是將這個燭臺上的火吹滅並取下蠟燭,然後……然後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刺向嘉婉儀,將嘉婉儀殺死!臣妾嚇得魂飛魄散……只知道大叫……等臣妾醒過神來,皇上您就已經進來了,奴才們也都進來了,可是柳貴人卻將一切推到臣妾身上,可是,真的不是臣妾所爲啊,臣妾是冤枉的啊!請皇上明鑑!”
說罷,她便一邊流淚一邊對着曦澤猛磕頭。
然而,一旁冷靜下來的柳貴人聞言不僅不害怕不辯解,反而揚起慘然的笑容,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可是,她越笑就越是令人揪心,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喉頭緊緊扼住,很快,真的很快,就要窒息了。
麗貴嬪聞聲不禁停了不斷往下磕的身子,呆若木雞地望着柳貴人。
就在這時,坐在曦澤另一側的湘貴妃忽然厲聲道:“柳貴人,帝后皆在此,豈容你放肆?!”
柳貴人這才止住笑。
這邊回過神來的麗貴嬪,迅速望向柳貴人,厲聲吼道:“柳漫語,你笑什麼?”
柳貴人咬牙切齒道:“我笑什麼?我笑蒼天有眼,你殺死嘉姐姐的時候,皇上就在瑤光殿外,聽到我的驚叫就立時趕了進來!否則,等你殺了嘉姐姐又把我殺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來伸張這份冤屈了!”她死死盯着麗貴嬪,那雙眸中的恨意幾乎立時就能噴出一條火龍來,“麗貴嬪,你說是臣妾殺了嘉姐姐,臣妾只問你一句,暫且不論臣妾與嘉姐姐情同姐妹是後宮上下皆知的事情,嘉姐姐溺水,是臣妾將她救上岸的,臣妾拼盡全力救她於危難,請你給臣妾一個要害她的理由!”
麗貴嬪聞言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周圍的衆妃竊竊私語不斷,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丹貴嬪覺得時機已然成熟,首先出列,恨聲道:“麗貴嬪,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上次你害得承佑從樹上跌落,便拉榮妹妹來爲你墊背,今天你爲求逃脫罪責,難道還想拉無辜的柳貴人爲你墊背嗎?你把大家都當成傻子嗎?如果你要殺一個人,會三番五次捨命相救嗎?如果柳貴人真的想要置嘉婉儀於死地,那嘉婉儀溺水之時,她大可以不救!這根本就解釋不通!本以爲禁足解除之後你真的悔過自新,沒想到你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真陰險!”說罷,她又轉頭望向曦澤,言辭懇切道,“皇上,事情已然分明,麗貴嬪仗着有中宮撐腰,視後宮法紀爲烏有,一再爲非作歹,實在縱容不得,此等惡婦姑息不得,否則後宮難安,還請皇上聖裁!”
她的話音一落,路美人便緊接着出列附和道:“皇上明鑑,麗貴嬪素來狠毒,以前每日中宮請安她誰都要擠兌,稍不如意就要大聲斥責,現在也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她嫉恨嘉姐姐請來皇上救下榮美人與皇長子,致使其禁足降位,所以便心生邪念,伺機報復,人證物證俱在,又有動機,皇上聖明,定然不會輕縱真兇!”
於是一時之間,那些往日不管是與麗妃針鋒相對還是阿諛奉承的妃嬪都跟風似的紛紛落井下石,雲傾在一旁聽得腦袋嗡嗡作響,實在是頭疼不已。
雲傾暗想,真正的世態炎涼,大抵就是如此吧。
就在這時,上首傳來曦澤的暴喝:“夠了!”
底下瞬間鴉雀無聲!
良久,曦澤才稍斂怒氣,冷冷望着麗貴嬪道:“麗貴嬪,朕再問你最後一遍,嘉婉儀到底是誰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