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般瞭解情況,想來是你阻止了官府的搜查。”秦白煙臉上慌張的神色只持續了片刻,便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莫悠,我說過收起你僞善的嘴臉,就算被當成疑犯抓起來,我也不需要你這種假惺惺的好意。”
“我來並非要和你談這個,現在情況緊急,還望姐姐能將木匣交給我。”這幾日莫悠早已習慣她的態度,只做沒有聽到。
“你想做什麼?”秦白煙警惕地望着她。
“木匣放在你這裡很危險,也是個累贅,不如暫由我來保管。”莫悠避重就輕地說道。
“我不信你,你若是拿着木匣反咬我一口……”
“我想你死的話,就不會接下這瓶毒藥。”莫悠打斷她的話,語調冷淡,卻是毋庸置疑地說道。
秦白煙臉上閃過一抹詫異,顯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提到這個,心裡有氣惱、有憤恨,亦有力不從心的無奈。
“木匣給我,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莫悠重複道。
秦白煙稍作遲疑,最終還是回內室拿出了木匣,將它交給莫悠。
木匣有些大,這樣拿着走出去必然惹人耳目,莫悠在花廳裡左右瞧了一番,最後扯下桌布包住木匣。
“告辭。”莫悠又看了一眼秦白煙,便帶着木匣離開了。
一路避開衆多耳目,莫悠非常順利地將木匣帶回松鶴園,礙於秦白羽還是屋裡,最後只能先暫且交給苑寧來保管。
做完這些後,莫悠先去老將軍和老夫人的院落裡轉了一圈,而後又拐去“聽楓園”。
期間遇到了幾次四處搜找的侍衛們,詢問了一番後,得知已經發現了幾隻木匣,他們已將木匣上標明瞭主人的名字,並被安排到一間屋子裡看管。
其實莫悠一直非常好奇,這府裡的木匣應當不少,等他們都收集來,不知李立打算如何辨別哪個纔是真正的兇器?
這樣想着,人已步入“聽楓園”,看着裡面的人跑來跑去,似乎在收拾東西,莫悠心裡有些奇怪。
“屬下參見夫人。”木青剛從遊廊上走出來,就看到了莫悠,忙上前行禮。
“你們在做什麼?”莫悠的目光在那些忙碌的人身上一掃,問道。
木青的神色不太好,想來還沒有從喪兄之痛的陰影中走出來,語氣中也少了平日裡的桀驁,回道:“後日三皇子要回朝,大家在收拾行李細軟。”
“怎麼走得如此匆忙?”莫悠嘴上詢問着,可心裡卻是已經瞭然,不出秦白羽所料,皓雲國的朝堂已經開始動盪了,楚思齊怕是也按耐不住了。
“三皇子已出來數月,賢妃娘娘念兒心切,便召皇子回去。”木青解釋道。
莫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繼而說明自己的來意。
“木匣有不少,夫人要全部都拿走嗎?”木青聽後,又想起了兄長慘死的事情,雙眼微微泛着紅,面上帶着惱恨的煞氣。
“若是方便,我想全部拿走。你放心,明日傍晚木匣便能歸還,不會耽誤到殿下啓程。”莫悠點頭,說道。
木青沉思片刻,抱拳說道:“夫人請先到花廳等候,此事屬下做不了主,還要先去稟明三皇子。”
“有勞了。”莫悠看着他,點點頭。
木青再一抱拳,直接走向楚思齊休憩的屋子。
莫悠沒有急着去花廳,而是站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遠遠望去,一條條小道盤橫交錯,接連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景色。
不出片刻,就見楚思齊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一如初見時那般,步履輕慢風流不羈。就是這樣一副溫雅無害的模樣,不知曾騙到多少人,當初連她都險些上當。殊不知,這副溫良的模樣下,究竟潛藏着多少的陰謀詭計和狼子野心。
“臣婦參見三皇子。”待人走近時,莫悠忙福身行禮。
“夫人快請起。”楚思齊虛擡了一下手,臉上是一派淺淺的笑意,“事情本王已從木青那裡得知,還要勞煩夫人親自跑一趟,我們到花廳詳談吧。”
“殿下不必如此客氣,如果殿下不介意,臣婦待會兒便叫人過來取木匣。”莫悠擺手,表示不用。
見此,楚思齊也不勉強,只道:“何必如此麻煩,本王這就派幾個人將木匣送到松鶴園去。”
“多謝殿下。”莫悠再次福身。
“這段日子在貴府叨擾許久,得到了將軍和夫人的不少照顧,本王甚至感激。眼看着後日就要離開了,本王已備好薄禮,以表本王對將軍和夫人的謝意。”楚思齊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而後道:“待會兒會隨同木匣一同送往松鶴園。”
“三皇子能夠下榻鄙府,是我們的榮幸纔是。殿下實在太客氣了,我們定要好好爲殿下餞行纔是。”莫悠客套地回道。
“餞行倒不必了,本王已向秦將軍辭過別,後日走的匆忙,將軍府近日又諸事繁忙,本王可不願再爲大家添亂。”楚思齊莞爾,隨後又道:“只是本王此次一走,木青的事情就只能拜託秦將軍和夫人了。”
“這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莫悠點頭。
二人又寒暄了片刻,莫悠便離去了。
待再次回到松鶴園時,已是傍晚時分。
“碧溪,將軍呢?”莫悠轉了一圈,沒有找到秦白羽的身影,就喚來碧溪詢問。
“就在剛剛來了一位宮裡的人,好像是皇上要召見將軍,這不他們前腳剛走,夫人您就回來了。”碧溪回道:“對了,將軍還交代,他今夜不能陪夫人用晚膳了,讓夫人不用等他了。”
莫悠瞭然點頭,便將人揮退了。
她在屋裡靜坐片刻後,就打算四處看看,也算是搜查過鬆鶴園了。
松鶴園內的房屋雖多,可這裡住着的人卻少,除了兩位主子外,就只剩下碧溪和苑寧。
木匣倒是沒有幾隻,莫悠將它們都蒐集到了花廳,在上面標註了名字。
在天黑前,她已將所有屋子都搜查了一遍,只剩下她和秦白羽居住的這座小樓。
看着外面還沒有動靜,想來段礬那邊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莫悠拍了拍有些酸酸的手臂,閒着無事,索性就想將這座小樓也給搜查一遍。
不過,這裡畢竟是她居住的地方,屋裡有什麼她都一清二楚,大箱子倒是有幾隻,至於小木匣,她和秦白羽都用不上,自然是沒有了。
“不對。”莫悠搖頭自語,這座小樓裡,還有一個地方她不是很熟悉。那就是書房,儘管這裡曾也進去過無數次,可每次都是有原因的,自然也就無心注意裡面的東西。
思及此,莫悠便走進了書房裡。
裡面的擺設簡單大氣,沒有過多的裝飾物,和它的主人一樣,透着股沉穩內斂的霸氣。
莫悠的視線在屋子裡巡視一圈,最後停留在書案上,上面非常整潔,想來秦白羽在臨走前順手收拾過。
她圍着書案轉了一圈,而後走向書案後。
那裡被木雕拱門隔成一處小隔間,三面牆壁上都擺放着博古架,上面放滿了各種書籍。
莫悠在裡面走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有木匣。
莫悠一拍手,剛要出去,就發現在左邊那家博古架的底部,有一卷書畫突了出來。她便往左邊挪了兩步,順手要將它塞回去。
只是,她稍一用力,就發現這東西不對勁。
試着往右邊轉動了一下,沒用,再往左……只聽“咔擦”一聲,居然動了。
莫悠眸光稍亮,沒用想到書房內竟然有機關,難道這裡有密室?胡思亂想間,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響,她立刻站起身,視線在博古架上巡視一圈,最後停留在最中央那塊格子上。
很快伸手拿出那裡的書籍,眼前立刻出現一方洞口,洞口並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
而當莫悠看清楚裡面放着的東西時,臉上是一片愣怔。
“這些東西……”
莫悠驚訝地望着洞內的東西,一隻略舊又普通的托盤,上面放着一些碎瓷片。
她拉動托盤,將它從洞內拖出來,又仔細研究了一番托盤上的碎瓷片,最後眼裡露出肯定的光芒。
果然是新婚之夜時,她丟掉的那些證物。
“可是這些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莫悠微蹙眉頭,憶起當初的事情,越想越奇怪。
秦白羽將它們收藏的這般隱秘,又有何用意?
正思考間,門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聲,緊接着就傳來碧溪的聲音,“夫人,晚膳已備好。”
莫悠快速將托盤重新放進暗格,而後又將書籍歸回原處,關上了暗格的門。
她懷着心事,食不知味,只簡單吃了幾口飯,就讓人給撤掉了。
這時,段礬求見,向她說明全府的木匣都已收上來。
“辛苦你了。”莫悠聽後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而後喚來苑寧,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苑寧連連點頭,隨後走到段礬身邊,輕聲說道:“段侍衛長,咱們院子裡還有一些木匣,您這就跟奴婢去取吧。”
“有勞了。”段礬看了幾眼莫悠,見她心神恍惚似有心事,便沒有再多言,跟着苑寧離開了花廳。
這一夜,秦白羽沒有回府,莫悠獨自躺在牀上,心事重重難以入眠。
漫漫長夜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秦白煙中毒的第五日,府裡再次生出一場變故。
當時莫悠剛剛從竹隱那裡得到解藥,正要送去寒溪築,秦管家就來報,說是衙門的李捕頭來訪。
莫悠以爲他是等不及,想要儘快看到那些木匣。可誰知,當她見到李捕頭時,卻得到一個震驚全府的消息。
“李捕頭,你說烏頭是家姐所買,可有證據?”莫悠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李捕頭拱手一禮,而後回道:“屬下也是經過再三查認,方纔敢有此懷疑。”
“說來聽聽。”莫悠不動聲色地說道。
“昨夜我們終於排查出,近幾日大量購置烏頭的人。此人乃是將軍府的丫鬟,名喚靈芸。而後,我們便帶她回衙門審問,是她親口承認,說是秦小姐吩咐她去購置的烏頭。問起烏頭的用意,她也說不清
,只是聽命辦事。”李捕頭解釋道。
靈芸?莫悠稍作回憶,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夫人,靈芸是寒溪築裡的下等丫鬟。”碧溪在她耳邊提醒道。
下等丫鬟,這樣說來,她平日裡只能在寒溪築做些雜活,根本接觸不到秦白煙。
“李捕頭,區區一個丫鬟的話,只怕不足爲信。”莫悠說道:“她或許是受人指使,存心要栽贓給家姐。”
“屬下也對她的話心存疑慮,只是現在有人指認秦小姐,屬下不得不公事公辦,特來請秦小姐到衙門一趟,是非真假只要她二人一對峙便可見分曉。”李立從善如流地答道。
他的話入情入理,要求也並不過分,縱是莫悠如何不願,也不得不應了他的要求。
“李捕頭,能讓我陪家姐一同前往嗎?”莫悠始終不放心。
李立拱手道:“夫人儘可放心,屬下只是帶秦小姐回去問幾句話,絕不會傷到秦小姐分毫。”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能陪同了。
莫悠嘆口氣,知道衙門辦案有自己的規矩,也不好再做勉強。
“那家姐就交給李捕頭了,本夫人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莫悠說道。
李捕頭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衙門的人離開後,莫悠面色不善地回到松鶴園,揮退身後所有人,飛快地走到小樓後的院子裡。
她在松柏林外站定,目光如刀,冷冷射向裡面,從牙縫中蹦出兩個字,“出來。”
松柏林應聲發出細微的響動,緊接着就是一陣陰鶩的笑聲,“莫姑娘去而復返,可是捨不得在下?”
“你們究竟想怎麼樣?”莫悠冷聲問道。
“這是何人惹莫姑娘生氣了,這般大的火氣。”竹隱繼續調笑般地說道。
“告訴我,你們究竟想怎麼樣?我已經答應了你們的要求,爲何還要對秦白煙下手。”莫悠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莫姑娘,在下看在你的面子上,有心放過秦小姐。”竹隱停頓了一下,而後又道:“可惜啊,你太不聽話,非要自作聰明地去查木鬆的案子。主上非常生氣,說到底,還是你連累了秦小姐。”
“你們這幫畜生。”莫悠闇暗咬牙。
“莫姑娘,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們,在下保證,秦小姐一定會平安無事。”竹隱說道。
“哼,要我相信一幫畜生的話,倒不如拼死一搏。我就不信,你們真能隻手遮天。”莫悠冷笑一聲,放下狠話。
竹隱低沉詭異地笑聲再次響起,儼然是覺得她此番話既愚蠢又無知。
“還有兩天,你如果繼續這樣固執下去,秦白煙必會死得非常悽慘。”竹隱陰沉地強調道:“你記着,她是因你而死,是你連累死了秦白羽的親人。”
隨着他最後的一句話,莫悠心頭猛地一跳,沒來由地產生一陣恐懼和不安。
片刻後,莫悠眼裡迸發出濃濃地殺氣,語調卻是異常地平靜,“既然左右都是死,那不如再拉個墊背的。”
話音剛落,銀鞭立刻甩出,竄入松柏林,一把纏上竹隱的手臂,將他拉出林外。
竹隱一個不注意,被她搶了先機,待他回過神時,人已踏出松柏林外。他眸光稍動,很快反攻,身形變化莫測,很快掙脫開銀鞭,飛出一丈外。
銀鞭帶着主人的意念,死死纏上他,他退,便將他拉近。
與此同時,院子又多出一道人影。
莫悠轉眼看去,竟是葉辭。
“原來就是你要害煙兒。”葉辭的目光打在竹隱的身上,裡面狂風席捲,盡是怒火。
“速速交出解藥,否則我會讓你死地更慘。”說話間,鐵鏈出手,與銀鞭同時襲向竹隱。
“又來了一個。”竹隱哼笑一聲,雖然招架的有些吃力,卻是沒有絲毫退怯,“想不到筆墨樓裡的人個個都是癡情種。”
莫悠眸光微閃,葉辭現在還帶着陸離的假臉,竹隱怎麼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到底是誰?爲何會對他們的事情這般瞭解?
有了葉辭的相助,竹隱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逐漸落入下風。
“葉辭,如果在下沒有記錯,當年你潛入將軍府,不就是爲了殺秦白煙嗎?”見武力勝不過,竹隱便改爲攻擊他們的內心,“怎麼,當初要殺她的人是你,現在卻想着要爲她拼命了?”
“解藥。”葉辭眼裡的怒火更勝,若仔細看,便能發現,裡面有光芒閃動,顯是動搖了。
竹隱勾脣一笑,“想要解藥?那就拿秦白羽的命來換,既然你這位同門不敢殺他,那就由你來代勞,如何?”
“哼,你以爲今日你還走的了嗎?”葉辭冷哼一聲,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厲。
與此同時,莫悠亦加快了招式,手中的長鞭如同蛟龍,死死纏上竹隱。
竹隱見勢不妙,也不再戀戰,瞬間自袖間甩出幾隻飛刀,快速襲向對面的兩個人。他的內裡極強,如若被射中,定是必死無疑。
莫悠和葉辭心下一沉,慌忙側開身子躲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