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文初瑤走到羊羣中間去奔跑起來,她對着羊羣門喊着:“都跟我來,回家。”
柳迎春突然走過來,對文初瑤說道:“我去給村民們送飯,你去不去?”
文初瑤靜靜地說道:“你還不放了他們嗎?你已經見到了你要見的人,他也答應了你要做的事情。”
柳迎春低沉冷漠地說道:“但是他一定會成功嗎?”
文初瑤看着她,幾乎不敢想象眼前的這個柳迎春居然可以這麼狠毒,她問道:“我和這些村民,就是你對他的威脅對嗎?”
柳迎春點點頭,還是問道:“我去送飯,你去不去?”
文初瑤冷笑道:“還真是厲害的柳迎春。”
柳迎春不回答她,徑直朝山下走去,文初瑤默默地跟着她,柳迎春的背影其實有些佝僂,但是偶爾露出的側臉卻有着刀劍一般的殺氣。
快到村口的時候,柳迎春戴上了面紗,文初瑤跟在柳迎春的後面,說道:“如果韓榮軒回不來了,你打算折磨他們到什麼時候?”
柳迎春頭也不回地用冷冷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到死。”
文初瑤幾乎是倒吸入了一口涼氣,她簡直不想再多看這個柳迎春一眼。
柳迎春走過去,將事先準備好的飯交到了守門的侍衛手裡,然後裡面的人開始吵鬧起來,有孩子的哭聲,有搶奪的爭吵聲,有柳迎春的嘆息聲,有男人的怒聲。
這些聲音絡繹不絕地想起,籠罩着整個村子,整個村子彷彿瞬間淪爲了人間地獄。
文初瑤不禁有些動容,她忍不住問柳迎春道:“你每天聽到這些,看到這些,就不會有難過的時候嗎?”
柳迎春冷笑了一下,說道:“難過?我的人間地獄比這難過一萬倍。”
文初瑤再次說道:“他們是無辜的,你懂嗎?”
柳迎春更加不屑地笑起來,說道:“無辜?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無辜,我只知道,我什麼也沒做,就走到了今天,我沒有害任何人,卻變成了這樣。”
文初瑤不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根本就已經無法再影響到這個柳迎春什麼,這個柳迎春的內心顯然已經被仇恨深深地淹沒。
孫車伕突然走了過來,看到文初瑤時,他的眼睛裡是深深的愧疚,文初瑤卻不再怪責他,她知道,這個男人也是處在身不由己的水深火熱之中。
有什麼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朋友受苦卻完全無能爲力更加痛苦?
文初瑤主動走過去,親切地對孫車伕說:“孫車伕,你的家人都還好嗎?”
孫車伕點點頭,眼神難過地看着文初瑤,說道:“對不起。”
文初瑤搖搖頭,溫柔的笑,說道:“沒事,你們都是無辜的。”
孫車伕反而更加自責起來,他不再敢看文初瑤,深怕那美好的眸子會勾引出自己更多的內疚和自責。
文初瑤主動對柳迎春說道:“我先回去了,你繼續在這裡享受你的地獄吧。”
柳迎春沒有回答她。
文初瑤一個人朝山上走去,那段路崎嶇坎坷,文初瑤突然想起幾天前,韓榮軒還拉着她的手,在這條路上用心保護着自己。
文初瑤突然站住,嘴角淺淺地笑起來,眼淚緩緩地流出來,她自己對着自己說了句:“文初瑤,加油。”
樹林裡傳來鳥叫,好像是故意在找文初瑤聊天的,文初瑤擡頭看着它們,小小的鳥,小小的翅膀,小小的聲音,有時歡快,有時明亮。
彷彿這就是這裡最具有生命力的東西。
文初瑤看着它們,不禁喃喃自語般地說道:“你們是快樂的嗎?至少,你們是自由的吧?”
又是幾聲清脆的鳥叫,文初瑤默默地往山上走,水流叮叮噹噹地流着,寒風吹過來讓人有些冷。
遠處突然傳來狼的聲音,文初瑤心裡一顫,不好,得趕緊回去,再晚了,恐怕又要碰到野獸了。
想着,文初瑤便立馬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起來,跑着跑着,文初瑤似乎踩到了一個東西,差點摔倒。
文初瑤低頭定睛一看,地上靜靜地躺着一個小竹筒,只有手指頭那般大小,文初瑤突然那小竹筒的顏色有些奇怪,彷彿跟一般的竹子不一樣,透着暗青色的光。
文初瑤有些好奇,也顧不得什麼天色晚不晚,拿起竹筒便細細看起來。
一看才發現,原來竹筒裡面有一張字條,打開字條,文初瑤驚呆了,居然是韓榮軒的筆記,字條上寫道:“隨時逃跑。軒。”
文初瑤一愣,韓榮軒爲什麼要留這樣的字條還用這麼隱秘的方式給她?難道韓榮軒並沒有去做柳迎春要他做的事情?亦或者,他其實根本就沒走?
不可能,文初瑤對自己搖了搖頭,想了想,說道:“不可能,這附近野獸這麼多,如果不住在山上的木屋裡,根本不可能生存的。”
文初瑤立刻把竹筒扔掉,將字條銷燬,然後不動聲色地朝山上走去,她必須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回到木屋,否則,將會非常的危險。
終於,文初瑤回到了木屋,沒想到的是,她一推開木屋的門,柳迎春居然已經坐在了裡面,這個柳迎春,明明在自己走的時候還在送飯的,怎麼會這麼快呢?
文初瑤走進去,冷冷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柳迎春冷笑道:“我不在這我應該在哪?這裡可是我家。”
文初瑤突然走近柳迎春,逼問道:“是不是有其他路可以上山?”
柳迎春不回答她,只是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文初瑤的心又有些憤怒起來,她覺得這個柳迎春實在是太多秘密,太詭異,太裝神弄鬼,太囂張。
文初瑤繼續大聲地問道:“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柳迎春突然擡起頭看着文初瑤,溫柔地說道:“初瑤,就因爲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就對我沒有一點好感了嗎?”
文初瑤冷笑道:“就因爲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可以輕易軟禁我,並讓我最愛的人去送死是嗎?”
柳迎春一愣,繼續說道:“初瑤,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他不願意,我也逼不了他。”
文初瑤大聲回道:“廢話!他怎麼可能願意?他怎麼可能願意離開我?”
柳迎春將目光撇到一邊,說道:“如果是爲了你,他做什麼都會願意。”
文初瑤又說道:“你敢不敢把我放了?”
柳迎春看了一眼文初瑤,用眼角不屑地眺了她一眼,突然笑起來,說道:“放了你?放了你他更加會願意。”
文初瑤不明白了,她憤怒地問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