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記憶體的覺悟

與赫敏分開後,菲利克斯回到辦公室,轉頭又出現在七號教室裡。

七號教室的空間似乎再次擴大了,思維與現實在這裡交匯,可能正常走幾步路的距離在這個地方就會變成一條街道、一個漂亮的花園……菲利克斯偏離學生平時上課用到的小徑,穿過層層霧靄,眼前浮現出一個簡陋的小村莊。

菲利克斯站在一個平凡的小房子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格林德沃的記憶體,令菲利克斯詫異的是,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年輕者的形象,而是老年時格林德沃的臉,但仔細看上去又有些不同。

“我知道你要來,所以用這幅面孔見你。我一直在等你。”老人咧開嘴,笑道。他穿着一件紫色的晨衣,神態平靜而從容,看不出絲毫的戾氣。

兩人相對坐下。“你有話對我說?”菲利克斯問,接着又好奇地看了老人一眼,“你現在是完整的嗎?我的意思是,你的記憶——”

“當然,當然。”格林德沃說:“在我和你說話的這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完整。你知道嗎?待了一段時間後,我其實對這裡不怎麼滿意。”

“爲什麼?”

“一個原因是:太乏味了,整個空間裡只有兩個記憶體擁有生命的特徵,相當於半個活人。”格林德沃說。這令菲利克斯相當詫異,因爲記憶體雖然看起來像是還活着,但他們在存在方式上和真人相比有很大區別,比如對時間的感知上。

“你的表現同樣讓我驚訝,看起來和常人無異。”菲利克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格林德沃的記憶體說,對方笑了笑,沒有說話。

“除了第一個原因呢?你說在等我,所以和我有關?”

格林德沃微微點頭,接着又慢慢搖了搖頭。

“我一開始確實是這麼想的,葬禮結束後,我決定留下必要的信息,雙方開誠佈公,但你一直沒來……後來那些幽靈告訴我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我又覺得沒必要說了,你完全領會了我的意思。”

“那今天——”

“算是告別吧。或者,你想聽聽我講述一段往事?你知道嗎,我見過他們,但他們卻不記得我,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時間倒流,一切重新開始,但只有我記得真正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成爲了負擔。”

“你是指鄧布利多,還是他的妹妹阿利安娜和侄子克萊登斯?”

“奧瑞利烏斯,

”格林德沃慢慢地說,“我更喜歡這樣叫他,那個孩子曾經幫了我不少忙。”

菲利克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奧瑞利烏斯·鄧布利多,”格林德沃說:“我清楚地記得……就在七十年前。拉雪茲神父公墓的地下集會中,在我的精心策劃下,他選擇加入我的隊伍。你無法想象我對他的重視。”

“因爲他的身世?”菲利克斯問.

克萊登斯是鄧布利多的侄子,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鄧布利多和阿不福思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以說這在當時是一個巨大的秘密,格林德沃能知道絕對花了不小的工夫。

“不止這個原因,他還是一個默然者,一個活到成年的默然者。他的潛力難以想象,在從沒接受過系統的魔法教育時,光是憑藉本能就超越了九成九的巫師——我原本打算讓他繼承我的事業。”

菲利克斯對這個說法感到詫異,他看着格林德沃,格林德沃沒必要說謊,菲利克斯順着這個思路理清了很多散亂的線頭。

格林德沃當時最大的障礙就是鄧布利多,哪怕有血盟攔在兩人之間,但只要格林德沃不放棄統治巫師、統治麻瓜的夢想,他們肯定會走向對立,整個世界都會逼迫他們這樣做。

最後證明,連最牢不可破的血盟都破碎了。

“我不會坐等鄧布利多找上門,而是搶先一步動手,我的計劃是培養出能夠和鄧布利多相抗衡的巫師。”格林德沃慢悠悠地說。

“培養出一個大法師?這個想法也太大膽了。”菲利克斯放緩呼吸,他把自己放在格林德沃當時的位置上,都覺得這個計劃千難萬難。

“確實有些異想天開,但我最終還是找到了辦法——甚至可能是唯一可行的辦法,默然者。”

菲利克斯恍然。格林德沃是知道默然者可以活過十歲的,證據就是鄧布利多的妹妹阿利安娜,也許他一開始打的主意是找到一個年幼的默然者,悉心照料,幫助他降服自己的黑暗魔力——默默然,但沒想到竟然意外收穫了鄧布利多家族流落在外的孩子,克萊登斯。

“一個在潛力上媲美大法師、情感上制約鄧布利多的孩子,簡直完美符合我的要求。”格林德沃的記憶體慢條斯理地說,彷彿本人坐在菲利克斯面前,心平氣和地和他聊着過往的計劃,聊着不爲人知的隱秘。

“那次集會還讓我抓住了魔法部的破綻,一名傲羅殺死了前來聽我演講的普通民衆,這給了我一個完美的藉口。不是我尋求暴力,從那時起,聖徒與魔法部的現有秩序展開了全面對抗。”

“我的勢力迅速膨脹。這中間奧瑞利烏斯和一個會讀心術的女人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前者一邊接受我的教導,一邊出現在世界各地,將各國的傲羅打得潰不成軍;後者——我記得她叫奎妮,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識破了大批安插進來的眼線,她的能力悄無聲息,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格林德沃平靜地說。但菲利克斯知道馬上就要進入轉折,果然——

“我一直隱藏着奧瑞利烏斯身世的秘密,拿它當做殺手鐗,準備在關鍵時刻使用。但接連出現了幾個意外,一方面,他身邊的那隻鳳凰跟隨他出現在戰場,變得有名起來。一隻鳳凰——”格林德沃“嘖”了一聲,“鄧布利多家族中流傳了一個傳說,當成員急需時,鳳凰就會出現。可能正是這個原因才引來了鄧布利多的懷疑;我不得不減少他的外出。”

“好景不長,他的身體出了狀況,能力變得極不穩定,我想了一些辦法,但還是隻能看着他的身體走向崩潰,也許這就是默然者的宿命……我對此很失望,我相信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他主動要求刺殺鄧布利多,但我拒絕了,他現在完全不是鄧布利多的對手。後來……後來他的小女朋友找了過來,她是一名血咒獸人,當兩人再次見面時,她身上的問題同樣很嚴重了,一天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蛇的樣子。他們整日待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奧瑞利烏斯消失了一陣,再回來時兩手空空……”

“那個女人叫納吉尼?”菲利克斯問。

“你也知道她?”

“我知道,甚至還見過她一面,不過是以蛇的外表。我想是奧瑞利烏斯把他放生了。”

“放生?”格林德沃低聲重複了一遍,“我以爲她死了。”

“還記得我提到的那個會讀心術的女人嗎?她同樣出了問題——噢,不是她那個拼命想把她帶回去的姐姐,而是別的原因——她有一個麻瓜……愛人,希望兩人公開站在一起,但過了這麼久依然看不到希望後,她的立場開始動搖。我察覺到了她的懈怠,特別是在最重要的任務——對奧瑞利烏斯心理狀態的評估這件事上有所隱瞞。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知道原本的計劃不合適了,我必須加快腳步。”

“我決定競選當年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其實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準備對麻瓜發動戰爭,但那個時間點還有很多人反對我,我希望他們也能加入我陣營。”

“我發現麒麟的線索,它獨特的魔法能爲我的競選活動增加勝算,於是我派出多支小隊尋找,最後是奧瑞利烏斯把它帶了回來。我把剛出生的麒麟製成了傀儡,還藉助它的血看到了一部分未來……看到了鄧布利多,在我警告他之後。那時我就有了預感,儘管我把血盟信物交給他幾年,他都沒找到破解的辦法,但我確實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結果正如我所料。我憑藉已經死掉了的麒麟成功當選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主席,但這套把戲被拆穿,紐特·斯卡曼德帶來了另一隻麒麟,它們是雙胞胎。這一切都是鄧布利多的手筆,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是我要製造分裂,而是他在製造分裂。那一刻我終於下定決心,我抽出魔杖,奧瑞利烏斯擋在前面……”

格林德沃的眼神變得模糊。

“一切如昨日重現,我、鄧布利多、還有他弟弟,三個人同時出手,旁邊站着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默然者,但結果又截然不同,阿不福思無關緊要,我和鄧布利多的咒語連在一起,纏繞在他手上的鎖鏈終於碎了。”

“我和鄧布利多進行了短暫的交手,那是我們三十幾年來第一次動手,當我的手接觸他的心臟時,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卻再也感知不到他內心的想法。這意味着血盟誓言被徹底解除。”

“計劃被迫中止,暫時顧不上向麻瓜開戰了,鄧布利多擋在了前面,儘管那是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所以血盟破碎是因爲——”菲利克斯問。

“我也不清楚,那是一個意外。”

“總不會是因爲愛吧?”

“呵,也許吧。血盟以血爲引,但需要一種強烈的情感將魔法凝固成型,我們被這種情感束縛了幾十年,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法鬆綁。唯一說的通的,可能是那時鄧布利多用一種更強烈的愛超越了個體情感的限制。”

格林德沃的記憶體站起來,走到門口。

“爲什麼跟我說這些?”菲利克斯突然問。

“也許是因爲,過了今天,這些會成爲永久的秘密。”

從格林德沃記憶體的身體裡開始向外逸散出銀色的光點,接着他的臉一點點發生變化,變得年輕,背部也重新挺拔起來,頭髮染成了燦爛的金色,當他睜開眼睛時,瞳孔是清澈的藍色。

正如他一開始說的,過去的記憶成爲了負擔,如果想重新開始,肯定要放下不必要的東西。

……

隔天學生們下樓的時候,發現庭院裡瀰漫着白色而寒冷的霧氣。哈利三人經過門廳的布告欄時,看到一羣人在底下指指點點,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告示上是一件好事。

“我們過去看看。”羅恩說。

“用不着,”哈利說:“我知道上面的內容,如果不出意外,上面應該寫着第一個霍格莫德週末的安排。”

羅恩輕輕吹了聲口哨。

“那可太好了,聽說霍格莫德新開了幾家店鋪,一定得去看看。”他說:“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想,”哈利露出微笑,“可能是因爲我親手把它貼上去的。”

“羅恩,”赫敏親切地說:“如果你仔細看,還會發現通告上的字跡和你平時拿來‘參考’的論文很像。”

雖然提前知道了,哈利還是對三天後的短暫旅行抱有期待,他單純想出去放放風,清空一下腦子,哪怕只是和金妮到三把掃帚喝一杯,度過兩三個愉快的小時。

“嘿,哈利,”赫敏說:“你可以趁着這個機會約多吉先生見一面,你不是說想和他面對面交談嗎?”

哈利瞪了瞪眼睛,半晌他嘟囔說:“我會給他寫信的。”

“你們爲什麼不弄一個傳音鏡?”羅恩不解地問。

“多吉先生不習慣。”哈利說,“他認爲寫信能幫他捋清思路。”

這時納威朝他們走過來,他的臉紅撲撲的,體型似乎比平時寬大了一圈,不知道是被寒氣凍的還是穿得太多的緣故。他們一起到禮堂吃飯。

差不多同一時間,菲利克斯出現在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美國魔法國會的主席霍勒斯·葛林斯汀奇沒過多久也出現了。分別時,另外兩人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凝重。

“我會讓傲羅放開手邊一切事情,”霍勒斯·葛林斯汀奇沉聲說,“調查將會秘密進行,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聯合會大會。 ”

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的校長也說道:“如果真的有小巫師落在官方手中,最划算的方式不是監禁他們,或是做各種試驗,而是讓他們成長起來——不管是爲了破解魔法的秘密,還是培養一支屬於自己的巫師力量,都比單純的關押要好。更何況,他們還可以憑藉巫師身份刺探各種情報……”

他們細細談了一陣兒,隨後菲利克斯出現在國際巫師聯合會總部,等待下午將要舉行的會議。他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格林德沃的話讓他意識到他同樣在事實上製造了巫師整體的分裂,儘管這個趨勢眼下還不明顯,也顯得很有必要——格林德沃的身份確實讓一些問題變得更簡單了——但毫無疑問,這兩股力量最終必須要重新合在一起。

“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題外話------

菲利克斯和格林德沃肯定要見上一面,但現實中相見的話又不符合預期,於是就改到了七號教室;另外也是出於對電影的怨念,我把第三部電影的劇情結合自己的想法修修改改,安插進書裡。一直想這麼做來着,但是之前沒找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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