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號教室出來,站在走廊裡,可以看到窗外明亮的月光,給庭院裡稀疏的灌木漆上一層銀色的亮光。
“不用送了,”紐特轉過身說道,“這些年我偶爾會過來替換書稿,還沒忘記路。”
嗅嗅瓦倫站在菲利克斯的肩膀上跟着衆人一齊揮手。
一條岔道上,霍格沃茨的勇士們看着紐特的背影,心裡涌出一股羨慕的情緒。
“是不是想像斯卡曼德先生一樣,在畢業後從事神奇動物的保護工作?”菲利克斯微笑着看着他們,用很有把握的語氣問道:“或是在某一瞬間,想成爲一名博物學家?”
“教授,您怎麼知道?”塞德里克詫異地問。他剛剛確實產生一種衝動,想沿着這位老人的足跡,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看看那些和他們共享魔力的神奇生物。
菲利克斯輕輕笑了起來。
“這就是一位偉大巫師的人格魅力,單單是他們自身的經歷,就足以讓無數人爲之動容和神往,恨不得追隨其後……但你們要想清楚,不急着做決定。”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霍格沃茨有段時間流行畢業旅行,你們可以拿來作爲參考,多走走多看看,開闊自己的眼界。有些道理只有經歷過才真正屬於你們,其他人說出來的道理並不比一個納特更珍貴。”
他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旋轉樓梯旁各自分開。
柯林斯·弗利和塞德里克·迪戈裡繼續往下,他們的公共休息室都在地下層,羅傑·戴維斯和哈利三人往上,直到最後,只剩下哈利三人朝着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走去。
“估計有十點鐘了,休息室裡應該沒多少人了吧?”赫敏滿懷期待地說。
他們今天白天在課堂上彷彿變成了珍奇的小動物,引得所有人的圍觀。大家議論紛紛,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態度算不上好,隱隱和格蘭芬多形成了一種對立的氛圍,好像他們搶走了其它學院的榮譽似的。
格蘭芬多的學生們倒是會維護他們,但是這種維護等同於另眼相待,同樣不是他們想要的。尤其是在中午下課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克里維兄弟,‘哈利·波特崇拜者俱樂部’似乎添加了新成員,科林的弟弟丹尼爾·克里維要比他的哥哥更有號召力,證據之一就是他拉來了一羣新生,四個學院的都有。
於是三人落荒而逃。
他們一口氣跑到禮堂,在其他人還沒來的時候,提前吃完了午飯,然後急急忙忙離開。
在下午的保護神奇動物課上,海格藉口炸尾螺長大到三英尺,需要維持一定的運動量,讓學生們每人牽着一條炸尾螺散步。這些炸尾螺已經不再是培養箱裡肉乎乎的沒甲殼、沒有顏色的蟲子了,而是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盔甲狀的硬殼,力氣大得驚人。
如果只是偶爾一瞥,同時忽略體型誇張的炸尾螺的話,還以爲這些小巫師在牽着一條小狗遛彎呢。但真相卻是,他們像是狂風中無助的浮萍,或是暴雨中黑湖裡的小船,被炸尾螺拖着往前竄——每當它們的尾部噴出一簇火花,這些炸尾螺就會突然前進六七英尺,把身後牽着繩子的小巫師拽得東倒西歪,拉文德·布朗直接被拖倒在地上,發出駭人的尖叫,掙扎着想站起來。
海格藉着這個機會向哈利、羅恩和赫敏表達了自己的擔心。
哈利三人感謝海格把他們從馬爾福的無情嘲諷中解脫出來,因爲羅恩當時的臉快要變成烤熟的炸尾螺的顏色了——西莫在某次抱怨中說,如果海格再繼續讓他們照顧炸尾螺,他會忍不住給他們念爆炸咒。
這句話引得積怨已久的小巫師們同仇敵愾,他們紛紛熱烈地討論起來。迪安介紹他吃過的油炸蠍子和蒸螃蟹,不管是哪一種烹飪方式,他都可以幫忙打下手。就連哈利也參與其中,和他們爭論半天炸尾螺熟了之後到底會不會變成紅色的問題。
……
“你們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擔心火龍嗎?”海格當時問道。
羅恩的臉急速降溫,原本因爲憤怒而漲紅的臉已經變成了炸尾螺外殼的顏色了,那是一種帶着點兒灰的蒼白色,同時他的小腿肚子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時隔沒幾周,“火龍”這個詞兒已經成功超過了蜘蛛,成爲了他新的恐懼開關。
看到羅恩的表情,海格沒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羅恩“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哎喲——對不起!不過你這可不行,好歹把身體鍛鍊好,這樣跑得也快點……”
這纔是哈利他們對海格的勸慰敬謝不敏的原因,完全是反效果!
……
旋轉樓梯上,哈利他們儘可能拖慢前進的腳步,韋斯萊雙胞胎昨晚用來慶祝的煙火還沒用完,按照他們倆的習慣,今天肯定會補上,也許此刻就等着他們推開門呢。
走上一層臺階,迎面下來兩個拉文克勞的女生,看了他們一眼,扭頭又走回去了。
赫敏長長嘆了一口氣。
“塞德里克他們不是說幫我們解釋嗎?”哈利不解地問。
“才過了一天,沒這麼快。”赫敏說,“他們正在氣頭上呢。”
“就在這歇會吧。”哈利興致不高地說,他坐在臺階上,看到樓梯兩旁的肖像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他突然涌出一股怒氣:“要看嗎?都湊過來這樣看得更清楚!”
肖像裡那個剛剛纔擠過來的蓄着海象鬍鬚的老巫師白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哈利……”
“我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哈利深深喘了兩口氣說,早上小天狼星才安慰過他,傍晚時和斯卡曼德先生的聊天也讓他暫時忘記了煩惱,但現在這些東西通通都回來了。
“如果馬爾福打算給我起一個類似炸尾螺、疤頭之類的外號,我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哈利攥着拳頭說。
赫敏原本凝重的臉笑了一下,隨即他們都安靜下來,各自想着心事。
“哈利,你說我家裡的鍾現在是什麼樣?會指向‘致命危險’嗎?”羅恩突然問道。
哈利遲疑了一下,“應該不會吧。”他知道羅恩說的是什麼,陋居里有一個神奇的掛鐘,上面不顯示任何具體的時間,而是一個個家庭成員正在做的事情。在常規鐘錶上十二點的位置,標註的是“致命危險”。
“我還沒告訴家裡,我被選爲勇士的事情。”羅恩說,他看了一眼赫敏,“你也沒有吧?”
赫敏搖了搖頭。
“我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雖然海普教授說勇士可以讓家人過來觀看比賽,但是我拒絕了。”她說道。
“我可躲不開,”羅恩苦着臉說:“金妮每週都給家裡寫信,弗雷德和喬治也差不多一兩個月一封,除非他們闖了禍。還有珀西和查理,他們在魔法部工作,早晚都會知道……”
“也許某天醒來,我就會看着他們衝進寢室把我抗走,或是讓貓頭鷹寄給我一封紅色的吼叫信。”
“我們得做點什麼。”哈利站起來說。
羅恩和赫敏擡起頭看着他。
赫敏猶豫地說,“你是說七號教室?可是按照教授的計劃,我們接下來的幾天都會跟隨斯卡曼德先生的記憶體學習火龍的知識,等到週末時再確定每個人的風格,制定比賽策略。其它學校應該也是類似的做法,伊法魔尼的學生今天全部請假了。”
“我們不能總是指望別人,羅恩,你怎麼說?”哈利看向羅恩。
羅恩舔了舔嘴脣,慢慢地說:“我覺得赫敏說得有道理,我們還什麼都不會,那些魔法對火龍可沒什麼用……”
“怎麼會沒用!”哈利大聲喊道,又惹來畫像們的注視,但他不管不顧地說:“還記得教授的黑色懸空門嗎?記得我們是因爲什麼被選出來的?你們都忘了嗎?”
他凝視着赫敏的眼睛,赫敏最先妥協了,他又看向羅恩,羅恩狠狠嚥了兩口唾沫。
幾分鐘後。
菲利克斯·海普的記憶體抱着手臂,倚靠在牆上,漫不經心地看着他們。
“所以,你們打算提前試試火龍的厲害?”
“沒錯。”哈利拖着羅恩和赫敏說。
菲利克斯·海普的記憶體把頭伸向一側,似乎聽着空氣中某個人的話,三人東張西望,什麼也沒發現。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記憶體雙手一攤:“有人不同意。不過……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啊……”
他倚靠着的那堵深色的古老牆壁逐漸崩塌,一隻只火龍垂下了頭,一大灘口水滴在三人面前。
“需要我給你們倒計時嗎?三——二——”
“快跑!”哈利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