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寒冷的、灰白色的光芒一點點刺穿了森林中的霧氣,這場無人知曉的對話接近了尾聲。
“主人,報紙上說隆巴頓夫婦已經痊癒了,他們會指控我……”趴在地上的人影低聲說。
“時間會抹去一切痕跡,我的僕人們不也忘記了我的威名嗎,他們有多少曾經匍匐在我的腳下,親吻我的袍子?”伏地魔輕聲說。
小巴蒂·克勞奇身體突然顫抖,就像有無形的鞭子抽打在身上。
但是伏地魔沒有理會他,懶洋洋地說:“我要和你分享一個見解,魔法即強權。你知道提取記憶和吐真劑爲什麼不能作爲法庭上的證據嗎?就是因爲不可靠,這些手段都能被高明的巫師欺騙。我問你——你是當場被抓住的嗎?”
“不、不是,”小巴蒂·克勞奇低聲說。
伏地魔冷笑了兩聲,“那就是了。有太多方法可以否定他們的指控,複方湯劑、遺忘咒、混淆咒……關鍵是有沒有一個足夠有分量的證人!”
“如果鄧布利多站出來指認你,那就麻煩了,可是一對普通的傲羅夫婦?別忘了,他們自己的記憶都是被人粘起來的,有幾分可信度?”
小巴蒂·克勞奇的臉因爲興奮而變得紅潤起來。
“理想的情況下,是按原計劃,我成功復活,在暗處招募舊部,積蓄力量。你幹掉穆迪之後,繼承老克勞奇的名聲和關係,進入魔法部……到時候,”他輕聲說:“你會獲得無比的榮耀,魔法部長的職位,只是最不起眼的獎勵。”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主人。”
……
太陽終於出來了,林間的霧氣徹底消散,不曾留下任何痕跡。營地變得熱鬧起來。
菲利克斯沒睡多久,他一直覺得巴蒂·克勞奇來意不明,思考許久,也沒有什麼頭緒。天矇矇亮的時候,他看到克蕾米從隔間裡出來,端着一杯熱可可,另一隻手拎着一條薄毯,半眯着眼睛,哈欠連天。
“怎麼,睡不着?”
克蕾米眨眨眼,這纔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菲利克斯,“教授,你怎麼不開燈?”她走到昨天用餐的桌子旁,拍了拍一隻青銅鷹造型的魔法燈,它撲扇着翅膀,飛到半空吐出光球,帳篷裡瞬間亮了起來。
她坐在菲利克斯對面,爲自己蓋上毯子,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我哦、我實在睡不着,準備再熬一會兒,回公司睡。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想走隨時都可以,”菲利克斯溫和地說:“我們不需要門鑰匙,直接幻影移形離開就行,”他看了眼帳篷裡簡單隔開的另外兩個隔間,“等等萊姆斯和阿里克吧。”
克蕾米抱着薄毯,喝着熱乎乎的可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等休假結束,我還要回古靈閣一趟,交接工作……可惜了,我在埃及交到不少朋友。”她掰着手指,說了一些有趣的事,“對了,”她突然很感興趣地問:“教授,比爾當年有沒有當面叫過你的綽號——遊走的斯芬克斯?”
“……沒有。”
“這個綽號很有趣啊,怎麼沒人叫呢?”克蕾米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我倒是聽公司裡有人背地裡叫你蛇王,我覺得不太好,容易讓人想起蛇怪……”
“是嘛,我又管不了別人怎麼說。”菲利克斯爲自己泡了一杯茶,十分悠閒地道。
不知不覺間,克蕾米的熱可可喝光了,她盯着菲利克斯的茶。“要試試嗎?”菲利克斯問,克蕾米遲疑地說:“我聽說喝了會睡不着覺……”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女聲:“裡面是菲利克斯·海普先生嗎?我是奧利姆·馬克西姆,來自法國布斯巴頓魔法學校。”
菲利克斯露出驚訝的表情,“稍等,女士。”他站起來,朝門口走去的同時一邊探出手,“嗖!”從房間裡飛出一件外套,套在他身上,靈活地繫上釦子。
克蕾米也帶着毯子和空杯子溜回房間。
走出帳篷,迎面看到一個高大的女人。和半夜裡匆匆瞥見的那一面不同,她明顯經過一番打扮,從頭到腳裹着一件藍色棉緞衣服,頭髮梳在背後,綰成一個黑色發亮的髮髻,脖子上戴着一條蛋白石項鍊。
“馬克西姆夫人?”菲利克斯試探着說出他偶然聽到的稱呼。
馬克西姆夫人綻開一個優雅的笑容,她伸出手,菲利克斯愣了一下,輕輕抓住,嘴脣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海普先生,”馬克西姆夫人說:“請原諒我冒昧來訪,但我們白天就要離開,而我實在不想錯過和新任校董的會面。”
“布斯巴頓已經得到消息了嗎?”
“校長辦公室裡有一份校董名單,尼克·勒梅先生去世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名字出現在了上面。”馬克西姆夫人有些傷感地說。
“原來你是布斯巴頓的校長。”
他們走進帳篷,馬克西姆夫人坐在克蕾米的位置上,她一個人就佔據了整個沙發,而且不得不把腿側放過來。
菲利克斯拿出空茶杯,放在兩人面前,一邊指揮着茶壺倒茶,一邊說道:“其實我早就想到布斯巴頓去看看,只不過我聽說爭霸賽的一些細則還沒有敲定,有不少異議,爲了避嫌纔沒有動身。”
馬克西姆夫人說:“每一次三強爭霸賽都是天大的麻煩,何況又多了兩所學校。魔法部可不太高興……”
菲利克斯知道,她說的應該是法國魔法部。
“至少大方向應該確定了吧,有什麼難以抉擇的地方嗎?”
馬克西姆夫人啜了一口茶,她漫不經心地說:“大方向是確定了,但細節也不能馬虎,因爲如果這次同意了‘不公平’的規則,很有可能就會成爲下一次的慣例。”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魔法部也是一樣。我們要在點燃火焰杯前,把各種規則都確認清楚。”
“是美國和非洲那邊提出了不可接受的條件?”菲利克斯問道。
他確實沒怎麼關注爭霸賽的進展,不過在去火龍保護區的時候,聽查理·韋斯萊的隊長提過一嘴,據說福吉爲了把賽事的影響力從歐洲擴散出去,做出了許多妥協。
“比賽地點是最先確定的,還是在歐洲,按照順序,這次輪到霍格沃茨,”馬克西姆夫人說,“伊法魔尼和瓦加度只能在後面排隊。”
菲利克斯點點頭,他知道,三強爭霸賽在停辦之前一直是輪流承辦的。
“至於比賽的具體項目,由本次比賽所在地的魔法部決定,也就是英國魔法部,全程對我們保密。”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哼出一個鼻音,“鄧布利多肯定知道,不過我相信他的人品……”
“我們幾位校長可以參與決定的,就是那些更細微的地方,比如參賽人數、選手年齡、禁用魔法之類的細節,爭議也是在這裡。”
“比如呢?”
“伊法魔尼要求增加人數,說法是,他們有四個學院,每個學院至少要選出一位勇士。”
菲利克斯啞然失笑:“挑選勇士不是火焰杯的事嗎,他們還想代勞?”
馬克西姆夫人點頭說:“他們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布斯巴頓、霍格沃茨和德姆斯特朗堅決不同意,他們才作罷。”
“還有瓦加度的自我變形,”她抿了抿脣,有些心驚地說:“我也是瞭解後才知道,他們竟然掌握了和阿尼瑪格斯非常相近的人體變形魔法,高年級的瓦加度學生有將近三分之一都可以變形成豹子和大象,更不用說那些精英學生能做到更多……”
“自我變形?這個魔法我聽說過,不過,應該不會破壞比賽平衡吧?”
“那要看你怎麼去看待了。”馬克西姆夫人解釋說:“一些動物的優勢是人不具備的,比如,如果某一個關卡就是比速度,那瓦加度的學生天然佔據優勢。”
“可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只能說瓦加度的學生展示了自己的特色。”菲利克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那你知道瓦加度的學生在這個魔法上花費的時間嗎?”馬克西姆夫人問道。
“難道說很長?”菲利克斯猜測着。
“至少三到五年的學習。”馬克西姆夫人說:“他們十歲入學,經過一年觀察後,自己選擇合適的方向,一般是以兩三個學科爲主,三四個作爲輔修。等到了高年級,他們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主要學科上。”
“舉個例子,一個小巫師,從二年級起,就能接觸到自我變形的全部知識,並着手準備和練習,然後經過幾年不間斷的實踐,直至學成。甚至學有餘力的人,還可以選擇第二形態,第三形態。”
“確實很有特色。”菲利克斯點頭道,瓦加度的校長應該認爲這是學生必須要掌握的知識,所以纔會這樣做。倒是和他提給鄧布利多的建議有些相似之處,不過真要分析,差別也挺大的。
“爭議的地方在哪?”
“如果單看是沒什麼問題,但是要把瓦加度和德姆斯特朗對比來看呢?瓦加度的學生帶着練習數年的魔法參加比賽,沒有任何限制,而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卻必須忍着不能使用最擅長的黑魔法,卡卡洛夫當然不同意,他們過往輸的次數太多,可不想再丟人下去。”
菲利克斯瞭然,這纔是問題的關鍵,爭霸賽代表着榮譽,而史無前例的五強爭霸賽,就代表着史無前例的榮譽,冠軍註定被載入史冊,流傳多年。
在巨大的榮譽面前,一絲絲優勢都要被算進去,更何況還是那麼大的差距,沒人想帶着鐐銬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