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禮貌地告辭離開了。
在下午的課堂上,他罕見地走神了。
“請把書本翻到第147頁。我們來看一看古代巫師是如何看待‘存在’這個概念的。”
“教授?我們上節課講的就是這部分……”一個小巫師舉手說。
菲利克斯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看了看課本,“確實是我的問題,我必須向你們道歉。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教授也是人,肯定有犯錯的時候……”
“好了,讓我們翻到152頁,今天要講的是‘希望’相關的古代魔文。”
臺下的韋斯萊雙胞胎彼此對視一眼,弗雷德擠擠眼睛:‘海普教授竟然在課堂上犯錯了,真是難得。’
喬治做着口型:‘我們見證了歷史。’
弗雷德掐着喬治的大腿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下課後,雙胞胎圍在菲利克斯旁邊。
在解答了幾個問題後,弗雷德好奇地問:“教授,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嗎?”
“什麼?”
“哦,教授,”喬治嬉笑着說,“我們覺得你可能遇到一點點小麻煩,雖然肯定能解決,但興許我們也能做點什麼。”
菲利克斯露出了笑容,“韋斯萊先生們,我並沒有什麼……唔,”他看着兩人,若有所思地問:“你們能弄來魔法相機嗎?”
他知道小巫師們私底下有個類似於跳蚤市場的小圈子,裡面有各種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
“教授,麻瓜相機和顯影藥水可以嗎?效果是一樣的。”弗雷德說。
“沒錯,”喬治解釋道:“一年級的克里維就是找我們買的顯影藥水,不過相機是他自帶的。”
菲利克斯想了想說:“可以。”
沒過兩天,他就收到了相機、膠捲和顯影藥水。
他爽快地支付了尾款。
在接下來的一週裡,菲利克斯和海蓮娜聊天時,他們都刻意不提那一晚的衝突。
菲利克斯介紹了外界有趣的事情,甚至包括自己遊歷那一年的隱秘——
“你真的在美國魔法黑市裡被傲羅逮到了?”她驚訝地問。
“不能這麼說,只是比較巧合地趕上他們的行動,我原本想隨着人羣溜走的——反正大家都蒙着臉,出去後幻影移形就好了。”
“然後呢?”她感興趣地問。
“有七個傲羅認準了我,盯着我追……”菲利克斯一臉遺憾地說:“我不得不把他們撂倒。”
那是他瞬殺戰術的第一次實戰,只不過爲了增強思維運轉速度,他服下了一瓶魔藥,爲此頭疼了一個星期。
“可惜……”
“可惜什麼?”菲利克斯問。
“可惜我無法使用魔法,甚至丟掉了大部分施展魔法相關的記憶。”她遺憾地說:“幽靈並不是完整的,我只對關乎我死亡的記憶特別深刻……”
“那其他記憶呢?”
“要麼模糊,要麼沒有共鳴,就像是看陌生人的經歷……”她說道。
而就在此刻,他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菲利克斯說道:“海蓮娜,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
“什麼事?”
菲利克斯躊躇了一下,他取出相機,“我可以爲你拍張照嗎?”
海蓮娜驚訝地看着他,她矜持地猶豫了片刻,愉快地答應了。
菲利克斯拍了幾張海蓮娜的獨照,最後又拍了一張兩人的合影。
“可能需要一兩天時間,讓顯影藥水發揮作用。”他說。
菲利克斯看着海蓮娜臉上露出的笑容,心裡一陣翻涌,她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平靜下來,“你要說的不是這件事吧?這讓你很爲難,菲利克斯?”
“你知道有求必應屋嗎?”
“呃,哦……”她有些慌張地捋了捋頭髮,“我知道,那是我母親打造的實驗室,我小時候經常去那裡,但母親不希望被打擾,不過我總是和她作對。”
“你之後有再去過嗎?我的意思是……”他頓了一下,“變成幽靈之後。”
“沒,沒有。”她乾巴巴地說。
菲利克斯心中瞭然,可能出於愧疚,也可能是自我懲罰,她刻意避開了這個地方。
他輕聲說:“我在裡面發現了拉文克勞女士留下的東西,可能是關於你。”
“什——你說什麼!”她迅速飛了過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分辨是不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菲利克斯平靜地看着她的眼睛,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海蓮娜相信了。
她急切地問道:“是什麼?她留下了什麼?”她半透明的珍珠白的身體飄蕩在半空,雙手想要抓住菲利克斯的肩膀,但卻從中穿了過去。
一股寒徹骨髓的冰冷讓菲利克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是一段記憶。”他低聲說。
……
接下來的幾天,海蓮娜一直在躲着他。
菲利克斯非常理解,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並不好受,誰能保證拉文克勞女士的記憶一定是留給海蓮娜的呢?
記憶是否能被幽靈喚醒?
喚醒後,是否保有理智?
有理智,又是否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儘管這些問題的答案大概率都是‘是的’,可除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誰也無法確定。
在這期間,菲利克斯收穫了七張相片,在顯影藥劑的作用和他的魔法的調整下,海蓮娜如同一個真人,容貌美麗,身材高挑,嘴角噙着微笑。
終於,在週末的早上,她找到了菲利克斯。
“帶我去吧。”她平靜地說。
“你決定了?”
她鄭重地點點頭,不管是什麼結果,她都會接受。
在八樓的有求必應屋前,菲利克斯和海蓮娜安靜地站着。
一扇藍色大門緩緩出現,海蓮娜看着他,菲利克斯一把握住把手,推開大門。
菲利克斯再次踏進了這個房間,身旁多了一個海蓮娜——或者說,他纔是客人。
隨着海蓮娜踏入有求必應屋,整個房間變得活躍了起來。
細小的聲音從他們的四面八方傳來,即便不用轉換視角,菲利克斯也能感受到一股龐大的魔力在甦醒。
屋子裡的陳設不斷消失,空間不斷延展,直至變成一個潔白的、看不到邊的世界。
天與地,似乎都失去了界限,只剩下菲利克斯和海蓮娜兩個存在。
在海蓮娜面前不遠處,魔力洶涌地匯聚,勾勒出一位女士的身形。
從虛幻,到真實,她自虛無中走來。
時隔千年,羅伊納·拉文克勞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