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秋風撲面而來,吹散了她的長髮,她伸手一捋,隨性而優雅。
“唐老師好。”
“你好。”她笑着朝學生點點頭,她享受這份尊敬,相比較八年前落魄地離開上海,現在的她已經擁有了比常人更多的神聖和尊敬。
她漫步走在林蔭小道上,路兩邊的梧桐葉無聲無息地隨風飄落,它們的生命到此結束,這是它們逃不掉的宿命。
不遠處有身着橙黃色工作服的清潔工人正在清掃梧桐葉,她們每天都在清掃,但每天都會有新的落葉掉下來。
拿出翻出葉柯的號碼,可是實在找不出合適的理由聯繫他,他現在過得很好,他現在不想她打擾。
她捏了捏,放下又拿起,終於還是撥了出去,她希望這一次接電話的人不是安小冬。
“喂,是我,葉柯嗎?”
“是,有事?”葉柯在辦公室裡,正準備着下班。
“我想來想去還是希望能夠跟你談一談。”
“談什麼?”他不覺得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除了小冬的學習,“哦,你是說小冬的英語成績嗎?她現在進步挺大的,還忙着網球比賽,等比賽完了就會把心思全部放在學業上。”
唐佳卉當然聽得出葉柯是在轉移話題,她並不是小冬的班主任,小冬的成績好壞,並不是她的責任,“葉柯你別這樣行嗎,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現在兩家人誤會都解開了,我們就不能成爲朋友?”
“佳卉,我們現在就是朋友啊,我說過,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一定盡力幫忙,因爲我們是老同學老朋友。但你要說另外一層關係的朋友,那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你要是以爲解除誤會就能回到從前,那你就想得太天真了,不可能的。”
“爲什麼不可能,難道你連見面都不願跟我見面了?”
“……”葉柯拿起公文包和車鑰匙,準備走了,“不是的,有空大家一起出來聚聚,可是今天真的不行,小冬明天就打決賽了,我得陪着她。”
唐佳卉沉默不語,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至死不渝的男人,現在三句話不離安小冬。
“筱雪,北京分公司的文件處理好,晚上十點之前發給我,我明天沒見時間看的。”
“好的,總裁。”
“周越,後天的行程太滿了,來不及做這麼多事,合理分配一下,不急的就挪後。”
“好,那晚上十點之前給你行程表,我知道你明天沒時間看。”
“嗯,聰明瞭。”
唐佳卉聽着電話裡面葉柯與屬下們的對話,她忽然覺得,她就像這滿街的落葉,落下了就落下了,永遠不能夠重新長到樹上去。
“佳卉,不然等小冬打完比賽,我們請你吃飯,再約上老莫,小冬怎麼過六級還得你傳授一下重點。”
唐佳卉沒有吭聲,直接把電話掛了。
葉柯聽到裡的嘟嘟聲,不以爲然,拿着鑰匙走進了電梯。
幽靜的校園裡,空曠的廣場上,時不時傳來學生的嬉鬧聲,唐佳卉循聲望去,看到一對年輕的情侶。男生騎着車,女生坐在車後,男生故意甩着車頭讓車子不穩,女生只好緊緊地抱着男生的腰,多麼親密,多麼甜蜜。
唐佳卉嘆了一口氣,晶瑩的淚花掉了下來。
愛,時常發生,卻經不起等待。
開車回到家,才下車,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她轉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她家門口,鐵門還沒來得及關,車上的四個壯漢就闖了進來。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唐佳卉急了,看着這些人都不是善類,她伸手要去包裡找,“你們別過來,我報警了。”
“報警?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壯漢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包。
唐佳卉拉着包不放手,大聲說:“你們要錢我給,別傷害我。”她包裡放着證件以及博士論文,很重要,不能丟,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她的大聲能引來小區裡的鄰居或保安。
可是,她的大喊非但沒有引來人,反而讓壯漢給捂住了口鼻。
“嗯……”她掰着壯漢粗實的手,雙腳也用力踢着,心裡害怕極了。
唐佳卉的意識漸漸模糊,她使勁睜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就算死也要記住兇手是誰。那男人臉上有一道可怕的刀疤,猙獰而恐怖。
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難道是他們?不會的,事情都過去八年了,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回上海了?一定不是他們。
她想不了太多,眼皮很快就撐不開來了,反抗着的手腳也沒了力氣,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只聽到這樣一句話,“刀疤,深哥說弄到人直接帶去賽車場。”原來這個男人就叫刀疤。
刀疤見懷裡的人已經沒了動靜,又拍了拍她的臉,確定她昏倒了,才說:“好,把紙條留給唐天放,我們走。”
他一拽唐佳卉的包,隨手一扔扔在地上,然後只一隻手就將唐佳卉扛在了肩膀上。
深夜,唐天放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鐵門沒關,他想肯定是唐佳卉在家,在等他回來。他一進庭院就看見地上灑落着許多東西,有脣膏、水筆、記事本等等,這些東西都是姐姐的,他覺得十分奇怪,姐姐不是一個隨便亂丟東西的人。
唐天打開了,用屏幕照了照,他的視線隨着散落的物品看去,只見一個棕色的皮包也掉在了地上,他撿起來,確定這是姐姐的包,也確定姐姐肯定出事了。
他警覺地去拉了拉車門,車門根本就沒關,只是半掩着,車窗上貼着一張大大的白紙,他拿湊近一照——要救你姐,速來賽車場。
“嘶”的一聲,紙條被扯了下來,唐天放挫氣將紙條撕成碎片,他什麼都沒顧得山想,又跳上車連忙趕去賽車場。
不知道已經什麼時候了,漆黑的夜看不到月亮,也分不清時間,唐佳卉在一輛車子後座躺着,她睫毛微微閃動,逐漸恢復了意識,只感覺到渾身痠痛,雙手和雙腳都被捆綁着,勒得很緊。
她不敢說話,只是慢慢地睜開眼睛,挺起身子往對面的窗戶外看了看,只看得到頭頂有一隻大亮的探照燈,照得如同白晝,其他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試着挪動身體,好讓雙腳踩到下面,繩子確實勒得很緊,一動就痛,但再痛她也得看看這裡是哪裡。
好不容易坐了起來,她看着車窗外,探照燈下面十分清晰,有幾輛車正在跑,轟着油門比誰的響,路邊一羣看客歡呼着叫囂着,看他們的年齡都不大,是一羣不學好的小混混。
突然,她從人羣中看到了刀疤,她昏迷前記得最牢的一張臉,就是他。
她不清楚這裡是哪裡,但她知道這一定跟弟弟脫不了干係。她有些慶幸,幸好不是他們,但同時,她也十分焦慮,怎麼忽然會被綁架了。
她忽然想起幾日前天放說闖了大禍什麼的,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也不願詳說,難道跟這次綁架有關?天放啊天放,你到底惹了什麼禍,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放心?
看完了這邊,她轉身坐到另一邊,剛擡起頭看着窗外,窗外突然出現一張淫笑的臉。
“啊!”她嚇了一跳,又彈回座椅上。
鐵深打開車門,伸手便抓住了唐佳卉的胳膊,“醒了就出來透透氣,悶在裡面多不舒服啊。”
“啊,你別碰我,你是誰啊,放開我。”唐佳卉不依,掙扎着,搖晃着自己的身體。
鐵深忽然加重的手勁,唐佳卉痛得感覺骨頭都碎了,“別動,再動信不信把你奸了?”
唐佳卉再不敢動,看這個人並非善類,恐怕只有黑道纔敢這麼囂張吧,天哪,天放什麼時候跟黑道的人打上交道了?
“出來!”鐵深毫不憐惜地一把揪着她的長髮,用力拖了出來。
唐佳卉痛得幾乎快昏厥,絲絲連心哪,她寧願被蒙暈啊。
“姐,姐,深哥,你放了我姐,要我怎麼樣都可以。”唐天放的大喊聲迴盪在空曠的夜街上,夜風呼嘯而過,他撕裂般的聲音使得喧鬧的賽車場頓時安靜下來。
鐵深狠狠地將唐佳卉甩在地上,唐佳卉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像木偶一樣隨他擺弄,痛,渾身都痛,每一個毛髮細孔都痛。
刀疤等幾個壯漢擋着唐天放不讓他衝過去,唐天放也是火爆的脾氣,與他們幾個推推嚷嚷的就要打起來。
“住手!”鐵深喊了一聲,“唐天放你他媽的還敢在老子地盤上撒野?”
唐天放收手,可刀疤並沒有,他本就力壯如牛,一個鐵拳就對準了唐天放的下巴捶去。
“噗……”唐天放直接後仰着噴血,在大亮的探照燈下,那四處散開的血就像花朵般盛開,迷人而妖冶。
“天放,天放。”唐佳卉躺在地上低吟着,她看不到唐天放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聽到了聲音,那是拳頭的聲音。
鐵深陰冷的眼神掃視着姐弟倆,“呵,你們倆個果然是姐弟情深啊。”
唐天放站穩身子,又往前衝了兩步,“深哥,來比賽吧,我贏你就放了我們,你贏就放了我姐,我隨你處置,就算你要了我的命也沒事。”
鐵深冷臉一笑,“我要你的賤命幹什麼,殺了你老子還得蹲大牢,你也配?唐天放我告訴你,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那狂傲的樣子,你以爲開幾年車就牛逼了?我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看,什麼叫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