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南春的落敗極大地打擊了北國武者的信心。
之前上臺的都是草根英雄,就算真的不敵武聖傳承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可博南春卻是朝廷三堂兩院的高手,大魏最頂尖的武者之一,就連他也敗得如此悽慘,不能不叫人心生絕望。
博南春落敗後,徐銳立刻讓安歌安排最好的醫護人員進行搶救,但最終還是慢了一步,這位高手被斬斷雙腿,終因失血過多死在了擂臺下。
北國武者悲憤交加,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着東海三十六劍繼續在大魏的皇城之內耀武揚威,這等屈辱是尚武的魏國人從未體會過的。
“在下劍寒陸白洺,三十六劍中排名二十二,這次擂臺由我來守,可有人敢來攻擂?”
就在這時,又一位白袍劍客站上擂臺。
此人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瘦小,雙目凹陷,目光陰鷙,仿若大戰過後等着啃食屍體的烏鴉一般陰森。
“反正來了也是送死,要是還有點腦子,魏國那幫縮頭烏龜恐怕是不敢上場了,師兄受累,就多擂臺上坐兩個時辰,權當靜心修煉便是。”
“就是,那些魏狗只會耀武揚威,原本還以爲就算沒本事也該有點血性,誰想到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全是廢物。”
“國廢自然人廢,我看啊從今往後他們魏國人就別出去丟人了,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是廢物!”
他話音剛落,場邊的其他白袍劍客立刻出言譏諷,衆人鬨堂大笑,圍觀的北國武者卻只有面紅耳赤,無能狂怒的份。
不少武者不堪受辱,就算明知不敵也要上臺一較高下,但幸好接連的慘敗讓更多人恢復了理智,及時拉住衝動的人,以免再做無謂的犧牲。
“爾等宵小,休欺我大魏無人!”
就在這時,一位鶴髮老者怒喝一聲,飛身上了擂臺。
“是飛雲前輩!”
老者姓胡名山河,與博南春一樣都是三堂兩院的頂級高手,因爲成名絕技“飛雲手”無人可破,被尊稱爲飛雲先生。
胡山河面容深沉,一看便知不是易與之輩,衆人一見是他又一次燃起希望,開始歡呼。
劍寒陸白洺卻是一臉冷笑道:“怎麼,你們魏國已經人丁凋零到了這等地步,需要派個老人家上場比試了麼?”
面對挑釁,胡山河吸取了博南春方纔的教訓,根本不給陸白洺有任何廢話的機會,冷哼一聲便朝陸白洺殺去。
如果說博南春是以力降人,那麼胡山河便是以奇致勝。
他的身法名爲“縱雲決”,快速靈動,落點刁鑽,往往令人難以捉摸,甚至跟不上他的動作。
此番出手,胡山河便是抱着速戰速決的戰術,力求在場外那人看出罩門之前結束比鬥,一上來便是疾風暴雨般的攻勢。
只見胡山河手中兩隻鋼爪上下翻飛,動作行雲流水,十分優美,的確有那麼幾分雲中縱覽的仙人之氣。
可是如此優美的招式在他的對手陸白洺看來卻是另一番景象。
胡山河的招式虛虛實實,令人難以捉摸,一旦吃了虛招,接踵而至的便是無數殺招,每一招都直逼要害,稍有不慎便可能立即慘敗。
戰鬥方一開始,陸白洺便爲方纔的託大付出了代價,接連吃了兩個虛招,被胡山河打得節節敗退,不得不匆匆拔劍勉強抵擋。
可是胡山河的招式環環相扣,仿若漩渦一般,只要被黏上一點便再也甩不開,陷入完全被動,一點點被胡山河拖入死局。
不過十幾招過後,陸白洺被胡山河破開劍氣,欺身而上,支取心臟,陸白洺大驚失色,連忙全力抵擋,以至被迫施展絕技“寒水劍意”來來破胡山河的迅猛攻勢。
只見陸白洺狂抖長劍,渾身氣機縱橫而出,剎那間一股極寒劍意配合氣機如海浪一般拍擊而下,他周身五丈範圍內溫度驟降,甚至凝結冰霜,大大延緩了胡山河的動作。
而陸白洺手中長劍仿若得到加持,如魚得水,速度更快,呼嘯的劍鋒帶着霜花畫了個半圓,猛然切向來襲的鐵爪。
這一招原本是陸白洺爲對付胡山河的罩門所用,可是眼看不敵,也只能提前使了出來。
然而胡山河卻似是早已做好了準備,眼見此劍殺意凜然,立刻放棄進攻,身體一轉,繞開劍鋒,接着腳下節奏大變,好似舞蹈一般連續進退三次,打亂陸白洺的氣機。
當陸白洺的這一劍去勢將近,胡山河這才重新發起進攻,兩隻鋼爪上下翻飛,一息之內連點六下,竟是封死了陸白洺的六處致命竅穴。
陸白洺驚怒交加,不得不放棄威力巨大,但準備費時的劍招,改爲與胡山河硬拼。
這一下正中胡山河下懷,只見胡山河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而陸白洺則完全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只能被動防守。
僅僅兩三招之後,陸白洺臉上便浮現三道血痕,這還是他機警之下接連躲過致命一擊,否則此刻他早已身首異處。
“三師兄!”
陸白洺知道這樣下去很快便將落敗,甚至連保住性命都難以做到,心急之下朝着場邊高呼一聲。
那所謂的三師兄便是能夠看破他人罩門,一直出聲提點衆人的慧劍卓爾琛。
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看上去大氣沉穩,頗爲穩健。
此刻不僅是陸白洺,場邊一衆東海高手都齊齊望着他,眼下的局面恐怕也只有他能力挽狂瀾。
可是卓爾琛眼下也是眉頭緊鎖。
一來胡山河的武功和經驗的確高出陸白洺太多,二來吸取了博南春落敗的教訓之後,胡山河一上來便是令人窒息的攻勢,壓根沒有給陸白洺任何試探的機會。
卓爾琛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出胡山河的罩門所在可謂難上加難。
聽到陸白洺求援,胡山河深知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再度加強攻勢,玄妙的飛雲手接連繞過陸白洺的劍鋒,四兩撥千斤一般瓦解着陸白洺的劍意,招招致命。
眼見場上形勢更加糟糕,卓爾琛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死死盯着胡山河的身影,沒一個氣機流轉的細節都不放過,想要從中找出些許破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卓爾琛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恍然之色,驚呼道:“找到了!他的速度太快,自身氣機難以跟上,每隔三招便會出現半息阻滯。
正因如此,對敵時他纔不得不盡量控制節奏,令招式進退有據。
實際上他的招式雖然看上去攻勢如潮,但每波攻勢只能持續三招,第四招便會出現氣機枯竭之象,所以這一招必然會是虛招。
陸師弟,擾亂他的進攻節奏,然後以劍意破之!”
此言一出胡山河臉色頓時一變,劍寒卻是陣腳大定,手中長劍挽出一朵劍花,生生逼退鋼爪,接着就要轉入進攻。
胡山河眼見罩門已現,無法再按部就班地擊敗劍寒,只得加緊進攻,想要趁劍寒立足未穩一舉將他拿下。
可是劍寒心中有底,一改先前的狼狽,打得步步爲營。
終於,三招一過,胡山河氣機果然出現斷檔,以往這個時候胡山河會使出一記虛招,對手只要稍一猶豫,他的氣機便會立刻接上,然後便又是接踵而至的殺招。
可是這一次劍寒已經看清了他的底牌,再不理會那虛招,直接出劍殺向胡山河咽喉。
“老東西,去死吧!”
劍寒一臉猙獰,冷笑一聲,就要取下胡山河性命。
就在此時,胡山河忽然冷笑一聲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真的只能使出三招?”
“什麼?”
劍寒聞言臉色一變,這才發現先前被他當成虛招的一爪已經繞到了自己的後頸,隨時可以反手將自己的頸骨捏碎。
陸白洺心中大驚,暗道如果胡山河先前是因爲防備卓爾琛而隱藏了實力,那麼只要能夠多使出一招,自己便要性命不保!
究竟是殺敵,還是自保?
這一剎那陸白洺竟陷入了兩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