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是想自己做皇帝?!”
徐銳聞言哈哈大笑。
劉異卻是越想越有可能,臉色越來越沉,兩隻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盯着徐銳。
等到徐銳笑完,劉異呃緊張地追問道:“我問你是不是想竄權謀逆,自己當皇帝?!”
徐銳饒有興致地望着劉異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劉異臉色漲紅,轉身一把拔出掛在牆上的腰刀指着徐銳道:“若你敢有謀逆之心,老夫便一刀劈了你!”
徐銳似是早就猜到了劉異的反應,絲毫不爲所動,淡淡望着劉異道:“若登基之人是個心術不正者呢?我和他誰當皇帝更好?”
劉異聞言渾身一震,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有過半點顫抖的手,竟然在此刻猛烈地抖了一下。
徐銳嘆了口氣,輕輕推開劉異的刀鋒道:“逗你玩呢,當皇帝那麼累,請我去我都不去,看把您緊張的。”
劉異回過神來,見徐銳所言不似作僞,心中又急又氣,然而此事非同小可他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方纔之語果真是戲言?”
徐銳點了點頭道:“明明是你說我要當皇帝,我自己可沒說過。”
“小子,沒大沒小!”
劉異徹底弄清徐銳的念頭,猛地將腰刀砸在桌案上,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徐銳後腦勺上。
“哎喲!”
徐銳吃痛,慘叫一聲,捂着後腦慘巴巴地望着劉異。
劉異心中怒氣一消,又有些心疼徐銳,忍不住壓低聲音道:“自古皇權背後拴着多少人命,這種玩笑也是能開的?”
徐銳撇撇嘴道:“既然誰當皇帝都要死人,開句玩笑有什麼打緊?”
劉異氣不打一處來,作勢又要再打。
徐銳連忙收起玩笑之色,嘆道:“其實咱們都錯了。”
“錯了?”
見徐銳正經起來,劉異也跟着多了幾分鄭重。
徐銳點了點頭道:“方纔您問我要選哪位皇子,其實只要有了這個念頭便錯了。”
劉異眉頭一皺,悻悻道:“小子少在老夫這裡賣關子,你倒是說說哪裡錯了?”
徐銳道:“奪嫡不是押寶下注,更不是買大買小,一旦真的把奪嫡當成一場賭博,那麼到頭來一定會輸得傾家蕩產。”
劉異聞言撇撇嘴道:“盡是歪理,難道此時此刻你還想首鼠兩端不成?”
徐銳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其實誰能做皇帝壓根不取決於咱們,所以咱們根本就沒得選!”
“沒得選……你的意思是……”
劉異仔細琢磨着徐銳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麼,驚愕地問。
徐銳淡淡地笑了笑,剛要再解釋幾句,書房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接着便響起了安歌的聲音。
“老爺、少爺,裕王殿下來了。”
徐銳聞言聳了聳肩道:“您看吧,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劉異眉頭一皺:“你真是快臭肉,老夫獨自在家十天半個月也不見有人來找,你剛纔回來沒半個時辰,人就像蒼蠅一樣追來了,打擾了老夫的清淨。”
徐銳笑道:“書房裡太悶,要不一起去和王爺喝喝茶?”
劉異冷哼一聲道:“不去!老夫如今是賦閒之人,難得清淨,你們那些破事躲都還來不及呢。”
徐銳也不勉強,朝劉異拱了拱手,緩緩退出了書房。
他方一走,劉異的臉色便凝重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口氣賊大,難道是和聖上達成了什麼默契?”
入夜,遼王府中依舊燈火通明,戶部尚書杜若、吏部上書湯懷信等人都赫然在列。
遼王坐在大堂上,一臉陰沉,手邊是一張散亂的聖旨,上面所寫的正是天啓衛擴編,以及新成立商務部,徐銳任尚書的事。
心腹從門外匆匆走進來,對遼王抱拳道:“王爺,探子來報,裕王剛剛從劉府出來,徐銳親自送的,據說臨走時裕王春風得意,滿臉笑容!”
此言一出,杜若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面上的茶杆,湯懷信和鄰座的同僚對視了一眼,其他人則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遼王眉頭一皺,朝那心腹擺了擺手,心腹連忙點頭退出正堂。
等他一走,遼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沉聲道:“看來徐銳是已經打定主意要站在老四那頭了,怪不得今天這麼堅決地要向本王撇清立場,哼,沒想到這三姓家奴終於要認主人了,真是給臉不要臉!”
說着,遼王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憤怒已極。
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湯懷信看了看無動於衷的杜若,想了想,指着桌上的聖旨道:“聖上沉寂多時,今日卻突然讓內閣擬旨,成立一個什麼商務部,恐怕是已經對王爺起了心思,想讓徐銳制衡王爺。
現在看來徐銳火速投入了裕王的懷抱,多半是之前便同聖上達成了默契,王爺不可不防啊。”
此事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遼王更是頭疼,咬牙道:“你們看看這個什麼商務部,分明是來分戶部的權柄,瞎子都看得出來是針對我的!”
說着遼王望向杜若,似是想聽聽他的說法,可是杜若依舊只是喝茶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羽林衛副統領卓安國道:“還有天啓衛增兵至五萬,區區一萬五千人他們便能橫掃草原,若是有五萬人,豈不是比京師十二衛加起來還要強悍?
那星河集團也不知是拜了哪位仙人,隔三差五就能弄出些怪異東西,蠟筆、廁紙一類的只是賺些銀子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新式武器。
我親自測試過,天啓衛的制式馬刀能連斬十餘把腰刀不捲刃,火炮更是連武陵親軍都被打得抱頭鼠竄,聽說草原大戰之所以能打贏,更是因爲天啓衛裝備了一種叫死神步槍的新武器。
眼下聖上准許天啓衛自行向星河集團採購新武器,沒人知道他們會變得多麼可怕,到時候就算……”
說到這裡,卓安國似是豁出去了,咬着牙道:“下官實話實說,就算王爺真的登上皇位,有這支大軍在,您也未必坐得穩!”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遼王更是豁然起身,面沉似水。
“聖旨明日纔會由內閣草擬,然後經司禮監用印,在那之前便是廢紙一張,咱們能不能直接把這份聖旨攔下來?”
遼王沉着臉問道。
湯懷信一驚:“王爺不可,聖上稱病沉寂已久,此次突然把徐銳推出來,就是覺得您權柄過大,若是咱們讓內閣和司禮監強行阻攔這道聖旨,聖上恐怕會對王爺更加猜忌。
再者,眼下司禮監掌印太監胡淼雖然已經倒向了咱們,可是內庭之中做主的依然是汪順,若是他看不過眼,咱們依舊無法成事。”
遼王聞言緩緩坐下,頹然道:“本王如何不知這是鋌而走險?只是徐銳此人已經成了氣候,威脅着實太大,若是這道聖旨一下,他立刻就會如虎添翼,到時候便更加不好收拾他了。”
卓安國聞言冷冷道:“王爺若要除掉他,何不直接……”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卻是伸出拇指,在自己脖頸上狠狠劃了一下。
遼王聞言頓時雙目一亮。
湯懷信卻搖了搖頭道:“不可如此,一旦開了這個先河,長興城立刻就會血流成河,或許聖上最後一點血性也會因此被激發出來,到時候咱們便得不償失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本王便拿徐銳那廝沒辦法不成?”
遼王這段日子一直順風順水,今日卻是受足了徐銳的氣,忍不住發起火來。
聞言,一直沒有開口的杜若終於哈哈笑了起來。
遼王見此非但沒有半分不悅,反而一臉欣喜道:“杜大人有辦法了?”
杜若冷哼一聲,搖頭晃盪道:“小小一個徐銳不值當王爺如此費心,想要搞垮他又有何難?老夫有信心不出數月便讓他身首異處!”
“哦?”
遼王大喜道:“杜大人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杜若慢條斯理地豎起三根手指道:“徐銳雖說已經成了氣候,可他根基太淺,眼下有三處依仗,卻也有三處死穴,只要點在死穴上,這位看似無敵的小侯爺便離死不遠了!”